判断是有证据的,而感觉是凭空的。
赵泽君说:“这是我的判断,关键点就在那个南方人身上,很可能是他找来的托。想要成为新地王,必须超过上一块地王2.45亿,而这块地,压根不会有人和他竞价接近2.5亿,之前丁岚和我聊过,这块地大约1.5亿上下可以拿下,卜总开到1.75亿,已经是势在必得。
所以,欧阳靖想当地王,想多花这七千多万,又不至于令人太过怀疑,就必须有个和他竞价的托。从1.75亿,一步步上升到2.5亿。欧阳靖真正的举牌,其实只有一次,就是最后那一次,依靠最低举牌价格500万,成为新地王。”
笑了笑,“从这个角度来看,这位欧阳公子,还是很节省的,一分钱都没多花。”
牛胜利把雪茄放回桌上,翘着二郎腿,不太确定的问:“你真的不懂房地产?”
“不太懂,只知道一些常识。不过,很多道理都是共通的吧,未必要有深入的房地产理论知识,才能判断出这些。”赵泽君说。
牛胜利嗯了一声,“不是夸你,你底子好也就罢了,难得的是,这一年多,几乎每天都在进步。恐怕用不了多久,有些事我反而得来找你商量了。你刚才说,这是你可以确定的,那还有什么不能确定的?”
“银行方面,我了解的有限,短时间之内,也没法查资料,不能确定。”
赵泽君说:“我很怀疑,他这块地到手之后,立刻会找银行贷款,因为地价高,所以他能贷到的钱就多。刚才说了,这2.5个亿,塑造出一个财大气组不缺钱的首都牛人形象,有个这个形象,和银行合作并不难,甚至有些小银行会抢着给他贷款。退一步,不从银行贷,他现在想从建武市的民间资本筹钱,也毫无难度。我不确定的,就是银行的相关规定,能不能给他按照竞拍价贷款。”
“我告诉你几件事吧。”老牛淡淡的说:“欧阳靖来建武市后,找华阳集团,严格来说,是王炎本人,借了两个亿,利息多少我不清楚,但以王炎的性格,利息绝对不会高。然后成立了承业地产公司。”
“也就是说,他买这块地,其实只花了5千万。”赵泽君说。
“别急啊。”老牛不紧不慢的说:“然后,他用公司做抵押,又从银行贷了一笔款。至于你说他会不会用这块地继续贷款,这是一定的,至于贷款多少,反而不重要了……我这么跟你说吧,他用王炎的钱生钱,前后几次贷款,能拿到的钱,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他前前后后,没有花自己一分钱,最后反而能落一块好地,一大笔钱,用来进行开发。接下来,他说不定还会进行民间集资。”
“何以见得?”
“要不然为什么他来建武市,第一个见得是王炎,紧跟着就通过王炎,认识了丁岚?小丁关系广,人脉多,那可是出了名的。”
“刚才我说他舍了孩子去套狼,说错了,这才是标准的空手套白狼。”赵泽君摇头一笑,“他真集资,你准备投吗?那块地的前景非常好,赚几倍都很正常。”
牛胜利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高深莫测的一笑:“欧阳家三兄弟,只有他爸欧阳德是玩金融的,杨其中你知道吧,他爸当初就是杨其中带上路的。”
“杨其中?”赵泽君心里咯噔一下,这尼玛又是一个超级牛人,前国内首富,世界前十,90年代就拥有百亿资产,批发飞机,放卫星,搅动金融市场风云,一代传奇人物。
和赵泽君相比,杨其中更像一个穿越者。
电影《不见不散》里葛优那句台词:把喜马拉雅炸开一道口子,世界屋脊还留着,把印度洋暖风引到我们美丽的青藏高原,从此以后变出多少个鱼米之乡?就是出自这位杨老板的豪言壮语。
有人说他是中国最大的骗子,也有人说他是中国最悲情的企业家。
是非功过,后人评说,身后名不知几何,身前事却已然了了:前两年判了无期。
“可惜他爸死得早,不然国内会多出一支‘欧阳系’的金融大鳄,欧阳家的规模要比现在大几倍,成为真正的首富也说不定。”牛胜利说。
“也可能已经家破人亡,树倒猢狲散。”赵泽君说。
“对。金融这东西都是虚的,打擦边球,利润大,风险也太大。所以,我不准备跟着这位小欧阳后面瞎混。”
“不管怎么说,这位欧阳公子,看样子是子承父业了,难怪叫做‘承业地产’。”赵泽君说。
“你是不是心动了?”牛胜利问。
“不心动。”赵泽君摇摇头,“他这种玩法来钱快,倒霉也快,和当年的杨其中简直就是一个路数。资金链扣得太紧,一旦任何一环玩脱了,整条链就会彻底崩溃。无论是政策、市场,甚至运气,一个小小的意外,都能导致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在一夜间土崩瓦解,”
“玩金融的人,都是疯子和天才的结合体,欧阳家父子俩尤其如此。”牛胜利说。
“不过,这位欧阳公子打了这场漂亮仗,倒是让我看出点其他的苗头来。”
赵泽君淡淡一笑:“他这趟来建武市,没有想象中那么雄厚的背景支持,天才和疯子都不是白痴,如果他有足够的资金,就不会开口找王炎借钱,也不会用到手的风水宝地进行集资,把未来的利润分给别人,更不会冒大风险空手套狼。要知道,再熟练的猎手空着手去套,也有被咬的危险,一不小心,狼没套到,手和孩子都没了。”
“所以呢?”
“所以,我就比较轻松喽。”赵泽君一笑:“一只张牙舞爪的纸老虎,不管他是不是针对我,短时间内,都没法对我构成太大的威胁。”
“年轻人,纸老虎也是老虎。腐朽不堪的反动派,还有八百万武装到牙齿的武装军队。还是要小心,欧阳家的人不按常理出牌的。”
牛胜利看了从厨房端出菜的小五一眼,说:“就放在这里,咱们在小桌吃。”然后又问赵泽君:“你买下那个厂子,不是真的想办什么毛巾厂吧?”
“当然不是,嗯,至少不完全是。”赵泽君想了想,说:“牛哥,泽建很快就会进驻建武市,后面一段时间,可能需要你的支持。”
“支持你,不就是支持我自己嘛。”即便当着牛石头的亲妈小五,牛胜利都不提泽建里给牛石头的20%的股份,很委婉的表明了态度,又道:“如果你自己判断有这个必要,也不是就不能找王炎。借给欧阳靖两个亿,王炎算是对欧阳家有了个交代。”
“尽量还是不麻烦王哥了。谢谢嫂子。”赵泽君从小五手里接过饭碗和筷子,道了声谢,随口说:“越是无情的人,动了情就越深。”
“研究起哲学来了?”牛胜利夹了一筷子菜,随口开始闲聊:“我最近听一个高人说,所有的自然学科,终极都是哲学,而哲学研究的,其实就是神秘学。在宇宙初开的一瞬间,我们熟知的所有科学定律,都是错误的,那我们现在的科学理论,到底是真理,还是某个存在制造出来的?这个宇宙里……有神!”
赵泽君一口饭喷了出来,老牛前半段话说得还挺靠谱,最后一句话,怎么又跑偏了?
这老头不是魔怔了吧?
“有机会,带你去武当山玩玩。”牛胜利说。
“武当山?”听到这三个字,赵泽君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上辈子就是在武当山算了一卦后,回来嗝屁的。
那句卦辞,自己记得十分清楚。
‘明珠土埋日久深,无光无亮到如今,忽来大风吹土去,自然显露又重新’。
“牛哥,你见识多,不开玩笑说真的,你真觉得世上有神?”赵泽君小心翼翼的问。
老牛翻了他一眼,神神叨叨的说:“神是什么?神是道,是天,是电,是光……”
赵泽君心想你要是再敢冒出来一句‘是我的superstar’,老子立刻就走人,以后再也不和这个老疯子来往!
“神是一切规律的集合体和产生源,人活着的终极目标,就是去想明白,到底什么是神。”老牛说。
“算了牛哥,就当我刚才问的是放屁。”赵泽君埋头吃菜,“嫂子你手艺真不错。”
“你别听他瞎说,人老了就怕死,整天神神叨叨的,多吃多吃,吃饱了喝足了,比什么神都管用!”小五给赵泽君夹菜。
“你嫂子这句话,已经近乎神了。”牛胜利说。
赵泽君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
第二天一早,照例先去了一趟公司,督促农场研发进度。
拿下星星肥皂厂……哦不,毛巾厂后,短时间会有不小的开支,赚钱的问题更加紧迫了。
以最快速度处理完公司事务,抬头看看墙上挂钟,已经十点半了,到楼下让军子开车,送自己去星星毛巾厂,进行实地考察。
路上走到一半,丁岚来了个电话。
欧阳靖拿下地皮之后,果然立刻进行民间集资和贷款。除了银行的贷款外,短短一天时间而已,他已经拿到了一千多万的集资。
第一个投资入伙的,居然是卜总……尼玛这帮商人,那天饭局上还一个个义愤填膺的什么本地帮外地派的,转眼看见人家手里有好项目,毫不犹豫就投靠合作。
“丁姐,你不是准备拉我入伙吧?”赵泽君半开玩笑说。
“张书记的说得一点都不错,你们两都是年轻一代的杰出人物,理应多亲近,没必要毫无道理的剑拔弩张嘛。”丁岚说。
“丁姐,好意我领了。你这话我也承认没错,可我最近真没多余的钱,这不,手里这个毛巾厂还不知道是多大的烂摊子呢,我正赶去现场实地考察呢。”赵泽君说。
“那姐在欧阳那里入一小股,你不生气吧?”丁岚笑道。
赵泽君下意识就想劝丁岚一句,欧阳靖的项目风险大,而且他的底子也实在摸不透。
话到嘴边,忍住了。
丁岚这样的人,不需要自己操心,在建武市,她的水比欧阳靖只深不浅。自己是提醒她本是好意,可这话一旦说出来,搞不好丁岚还以为自己是拉着她对付欧阳,万一传出去,本来和欧阳没有实际矛盾,都会产生矛盾。
“姐你赚钱我还能拦着你嘛,绝对没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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