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还是寒气逼人,睡觉时盖着厚厚的被子,蜷缩成一团的时候在心里不免抱怨春天怎么还不快些到来,等到天一亮爬起来推开门一看,却惊喜地看到原本光秃秃的一些树枝之上竟然绽现出了一些星星点点的绿芽,风仍然在微微地吹着,但却再也感受不到那种寒意,往远处望去,竟然发现枯黄的地面上,一夜之间似乎铺上了一层斑驳的带着些绿意的毯子。
这些天来积雪一直都在融化,昨天还能看到东一块西一块的白色,今早,却只剩下了山顶之上仍然白雪皑皑,其它的地方,雪已经融化无踪了。
春天,在无数人的期盼之下终于还是来了。
做完早课的李泽在夏荷的伺候之下冲洗完毕,也终于褪去了平日里有些臃肿的袄子,换上了崭新的夹衣,迎着朝阳温暖的光辉,李泽心情大好。
院墙外头的几株梨树开满了白色的花朵,当真应了那一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了。
院子里的丫环婆子们吆喝着拉起了绳子,撑起了杆子,将一床床棉絮被子从屋里搬了出来,抖开晾晒在了绳子上,杆子上,院子里的色彩便更加丰富起来。
水槽旁边,洗涮婆子们从水井里提起一桶桶清澈的水倒进去,身边堆满了冬日的衣物,搓洗声,棒槌的敲击声,冲洗的哗哗水声,婆子们开心的笑声,在院子里互相冲撞,最终形成了一副浓郁的生活气息图。
这让李泽很喜欢。
厨娘提着一个小篮子从外面急匆匆地走了回来,看到李泽,便喜气洋洋地道:“公子,外面的椿树出了新芽了,我去采摘了一些,公子是要用他煎鸡蛋呢,还是凉拌着吃呢?”
“凉拌吧,这样更新鲜。”李泽笑容满面,和气地道。
“好好,昨日里屠大爷送来了新采的香菇,天还未亮我就给公子熬着青菜香菇瘦肉粥呢,再凉拌一个椿树芽,煮上一个石滚蛋。”
“这么吃,只怕会养成一个胖子呀!”
“公子正长个儿的时候呢,可不能亏着了,能吃就要可着吃。”厨房笑吟吟的一边说着,一边快步向着伙房方向走去,脚步极快,顷刻之间便已经没有了影子。
李泽站在原地,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高,现在的自己,大概有一米七五的模样,在这个家里,应当算是大高个了,也就屠立春他们几个要比自己高一些,不过像内院里使唤的这些人,基本上都是服侍了自己超过十年的老人,这些人平日里看到的都是自己和善的一面,下意识的也就把自己仍然当成了一个还未长成的小子吧。
夏荷也在指挥着几个小丫头晾晒自己房内的衣物及被褥,用纱帐圈起来了一块地方,将那些衣物晾在内里,即充分接受了阳光的按摩,又避免了一些虫子的侵袭。
慢慢地踱到了忙活着的夏荷身边,从侧面看着夏荷那张精致的面庞,脸孔微微有些泛红,小巧精致的鼻尖之上有几粒细小的汗珠,夏荷从来都不是一个只动嘴不动手的人,长期的跟着李泽学习会计知识,让她做事不仅极为细致,而且条理分明,一边自己忙活着,一边还在一迭声地吩咐着这个干什么,那个干什么,几个小丫头被她指挥得团团转。
“吃了早饭,我们出去转一转,去踏青吧!”李泽道。
专心干活的夏荷被吓了一跳,转过脸看到李泽,“公子,您昨天晚上给我出的那道题目我还没有想出来呢?正准备吃了早饭,搬把椅子晒着太阳好好地再想一想呢!”
“不急不急,那些东西,一般情况之下都不会碰到。本来也就是让你开拓开拓思路而已,放着慢慢做,慢慢想。”李泽笑道:“但像今天这样的好日程,一年可就真没有几天,错过了,便又得等明年了。可是明年的今日就不是今年的今日了哦,错过了,就没有了。”
夏荷瞪大眼睛,“公子说话好绕,都把我给听迷糊了。只要公子喜欢去,夏荷便陪着。”
“好,吃了饭,咱们先去周围村子瞧瞧,然后再去青山屯那边看看。”李泽打了一个响指,开心地道。
听了这话,夏荷赶紧又拽过一个小厮,让他去找屠立春安排马匹,护卫。
第一茬新长出来的椿树芽不仅好吃,而且开胃,李泽不仅将一碟子凉拌的椿树芽吃了一个一干二净,还将厨娘熬了一个时辰的青菜香菇瘦肉粥一扫而空,这让一边瞅着的厨房喜笑颜开。对于她来说,李泽把所有食物都吃光光就是对她最大的褒奖了。
吃完早饭出了内院儿,接到通知的屠立春早就准备妥当,知道夏荷也要跟着,特意找了一匹温顺的小马,鞍子上铺上了软软的垫子,李泽一把将夏荷抱了起来,侧放在马上,自己也一跃上马,将夏荷的马缰绳牵在了自己手里。
李泽的动作把夏荷臊了一个大红脸,她虽然是一个女子,但倒也是会骑马的,浑然没有想着李泽会来这一招儿,屠立春几人只当没看见,自顾自地翻身上马将两人卫护在中间。
虽然是乡里,但因为有李泽在,所以这道路却是修得极好的,平日里大家将烧过的煤渣子收起来,捶成了细细的颗粒,沿着道路洒过去,使得虽然刚刚化雪,路上却并不泥泞。几年积累下来,这条黑白色的道路倒也成了乡间一景,特别是当道路两边的庄稼长起来的时候,镶嵌在一片绿意之中的这条道路,就更受看了。
公孙长明那时还在庄子上住的时候,就特别钟爱这条路,没事儿的时候,总爱在这条路上来回溜达一番。
农夫们其实比庄子上的人对春天的到来更加的敏感。李泽还在津津有味的吃着他的早饭的时候,外间的农田里,早就热火朝天的干上了。
今年与往年却又有些不同。
往年佃户们都是自家干自家的,但今年,公子把所有的青壮都征走了进行军事训练,佃户们纵然担心无法完成春耕,却也没有别的法子可想,原本是准备着剩下的人多吃一点苦头的,不想公子又拿出了新主意。
当然要加入义兴社,这有什么可说的么?这些年跟着公子走,他们的日子是芝麻开花节节高,愈过愈有奔头呢。
春耕时节公子还要练兵,肯定是有什么事情,不过这一片的人,已经习惯了相信李泽,听从李泽的命令,倒也并不深究,顶多就是私下里互相打探打探而已。
集中了所有的大牲口,犁具,屠立春和外院的管事们将青壮们分成了一个个的小组去帮着春耕,眼见着犁具在牛马骡的拉动之下翻起黑色的肥沃的泥土,看着一条条的蚯蚓在里面钻来钻去,李泽就开心不已。
土地,一切的根源。
有了义兴社这个合作组织,今年的春耕比起往年反而要快上了许多。好几天的活儿,一天就麻溜地干完,青壮们将所有费力气的活计干完,剩下的那些播种啊,收垄啊,便全都留给家里的老弱妇孺们去完成,这几天,便连庄子里的学堂都放假了,那些小子们虽然干不了重活,但这个时候回家里打个下手,洒洒种子,却还是能做的。
沿途行来,到处都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公子,这个合作社的主意好,今年我们这里起码可以节约出半个月的时间来。”屠立春兴致勃勃地道。“这就有了更多的时间能练兵了,等春播完全结束,我想带着他们来一次长途拉练,在武邑整个县跑一跑,沿途把其它各地方的府兵也汇集起来进行一些总的集结。”
“杨开在全县推广合作社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李泽点头认可屠立春的意见,现在他倒更关心杨开能不能顺利地将事情做下去,如果此事顺利,他就可以利用义兴社这个组织,彻彻底底地将武邑全县控制在手中了。
“怎么可能不顺利?”屠立春笑道:“或者是吊打驱逐原县尉县丞给了杨开很大的刺激,现在他办事,雷厉风行着呢!破家县令,灭门令尹,如今武邑,谁人不知道杨开杨县令的跋扈?不管杨县令以后下场如何,现在可都是不吃眼前的亏的,他怎么说,下头就怎么办!”
“请神容易送神来,让咱们的义兴社扎下根去,还得让他生根发芽。田波,这事儿你们当成头等大事来抓,与杨开密切配合,按照我给你们的章程一条条去落实。”
“公子放心。”田波点头,虽然到现在他还没有搞清楚这个义兴社到底最后算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但既然公子如此重视,那自己当然得小心地将差事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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