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苑与领鲜都是武邑最高档的所在,在李泽还没有开领鲜之前,竹苑是北地权贵们交际的主要场所,后来领鲜一开,这一块,自然就全都转移到了领鲜酒楼。竹苑也没有胆子跟领鲜竞争这一块,它的重心,便逐渐转移到富豪们的身上。只要你有足够的银元,便能够在这里得到最高级的享受。
事实上,论起服务的优良,食物的精美,领鲜是远远无法与竹苑相比的,奈何,谁让领鲜的后台大老板是李泽呢?
当然,有钱的官员们如果想要享受一下,也还是会选择竹苑。
总体上来说,大唐的官员们,绝大部分都是有钱的,像吴进那样的官员,毕竟是凤毛麟角。
竹苑是真正的财大气粗。
进入长安之后,他们直接找上了王明义,从他的手里盘下了最好的一幢庄园。这幢庄园过去曾经是皇家别院,最为难得的是,这幢庄院有一小半远远地探进了玄武湖中。
李泽进入长安之后,像这样的皇家别院以及更多的没有了主人的勋贵豪富们的宅院,全都被李泽发给了商务司进行拍卖。
没有任何附加的条件,总之就是一条,价高者得。
竹苑为了拿到这幢宅子,传出了五十万银元的代价才吓退了所有的竞争者。
到手之后,竹苑更是大手笔的将探入湖中的半岛挖掘之后,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小岛,而在岛上,就只有一幢建筑,那就是竹苑的剧院。从宫中得到的那些舞伎、歌伎、乐师,便全部都住在这里。
通过跨越湖水的廊桥,踏上这个小岛,进入这个剧院之后,钱彪不得不承认,在这些来自武邑的大商人面前,自己还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土包子。
北地商人的张扬,让钱彪吃惊不小。
他可是知道,中枢一直是缺钱的。
这些人难道就不怕哪一天朝廷突然翻脸,来一个翁中捉鳖吗?
带着这个疑惑,在江河的引领之下,钱彪走进了一个包厢,而其它的湖南代表们,则被剧院的工作人员给引领到了下方的散座之上。
站在包厢的边缘,可以更好地看清楚下面的大舞台。钱彪抬头大约数了一个,这样的包厢,整个剧院里大概有八到九个。而下方,则是散座,整个大剧院可以坐大约四五百人左右。
即便是散座,也是呈阶梯状的,大舞台则在最低处,被这些阶梯状团团包围着,围绕着舞台,有一个半圆形壕沟,内里此刻已经坐满了乐师,正在哪里忙碌里调试着乐器。
这个舞台的布局,与钱彪以前看过的一些舞台完全不一样,令人耳目一新的同时,却也兼顾了所有人都能清晰地看到舞台上的表演。
大地方来的人,果然就是不一样。钱彪在心里默默地道。
而其实,武邑崛起,也不过就是这十几年来的事情,而在这之前,武邑在哪块地方,钱彪只怕都不知道。
“钱总督,别看这剧院很大,但屋子的建造,装修,可都是大师设计的,确保了不管坐在哪里,都不会在视线上有阻碍,也不会让哪个角落听不清唱腔,端地是了不起!”江河笑道。
“的确大开眼界!”钱彪连连点头:“这投入,怕也极其大吧?”
江河笑着:“岂止是大?不过您看看,这个剧院每十天上演一场,每场门票便是十个银元,一场下来,便是差不多五千两。一个月便是一万五,一年便是十好几万银元。而且,到这里来的,那一个又仅仅是只看两场演出呢?吃喝玩乐,这里可是一条龙服务的。一般而言,踏进这门,便是几百个银元不在兜里了。”
钱彪笑道:“今日我可没有带这么多钱来!”
“今日我们只看戏,看完就走!”江河笑道:“不过总督只怕也要做好准备,恐怕这个时候,便已经有人要来拜访您了。”
“你说的那个浙江商会的会长?”
“恐怕不只是他!”江河道:“消息灵通的人多着呢!便是这竹苑,也会向特定的一些人透露某些重要人物要来的消息,为了这些消息,有些人可是愿意付出重金的。”
钱彪脸色微变:“我可没有什么值得他们如此投入的。”
钱彪别的不知道,却是知道李泽对于贪腐是极其厌恶的,连沈从兴这样的大人物,犯了事儿都免不了菜市口一刀,自己跟沈从兴比起来,算个球啊?
江河摇头道:“他们不是来贿赂您的,他们只是想认识你,以求得到一个机会。而这样的机会,对于地方和他们而言,就是一个双赢的结局。”
钱彪盯着江河,“江郎中,你似乎话中有话?是不是要替我引见什么人物?”
江河大笑:“钱总督可真是厉害,不过我也是受竹苑老板之托,为了让我给您带这句话,他们可是送了我一年的贵宾卡。持这张贵宾卡,我可以来白吃白喝一年。”
“谁这么大的手笔?”明白了竹苑的消费水平之后,钱彪亦是吃惊不小。
“耶律逢泽!”江河道。
果然也是一个奢拦人物,博兴商社的当家人,契丹人在大唐的利益代表。
“我湖南现在只不过是控制着洞庭湖周边十几个县而已,耶律逢泽这样的人物,瞧得上我们哪里?”钱彪沉吟道。他现在已经转为了地方抚民官,岳阳周边,连年战乱,经济疲惫到了极点,如果耶律逢泽这样的超级大商人肯去湖南的话,他倒是求之不得。不过此人突然求上门来,就由不得他不得多想想了,自己有什么是这家伙可以图谋的。
商人嘛,无利不起早。
不过见见也无妨,主动权反正在自己手中,只要自己站得稳,自然不怕这些人怎么样。
“那就见见吧!”钱彪笑道:“江郎中为某跑前跑后也辛苦了,总不能让你这一年的贵宾卡落空。”
“两个一起见?”江河有些促狭地笑了起来。
钱彪微楞,然后亦是反应了过来,这不还有一位浙江的商人吗?那就一起见。不管他们想巴结着自己做什么,多一个在场,而且还都是商场之上的人,竞争就自然而然地形成了,或者自己倒也可以从中渔利。
“那我去安排!”江河一笑起身。
片刻之后,一个气宇轩昂的年轻人和一个富态的中年人,同时出现在包厢里。
年轻的,自然是博兴商社的耶律逢泽,另一个则是浙西商会会长杨中。
博兴商社后起之秀,势头凶猛,而浙西商会却是历史悠久,底蕴深厚,两人同时到访,自然立时便剑拔弩张。
然而令钱彪没有想到的是,这二位虽然彼此之间不对路,但面对钱彪的时候,却都是绝口不提生意上的事情,只是嘘寒问暖,尽捡些乡野趣事来说。
不过在二人似乎不经意的谈吐之间,钱彪却也是听明白了二人的用意。
博兴商社以畜牧起家,旗下现在有两大支柱产业,一个是纺织,一个是海运。耶律逢泽刚刚从西域回来,在哪里,他与薛平达成了一项庞大的协议。博兴商社原本主营是羊毛纺织,由于他们是契丹人的缘故,所以他们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几乎垄断了大唐的羊毛纺织行来,现在,他们又将手伸向了棉纺。这一次去西域,便是与薛平商讨此事。薛平将在西域大力推广棉花种植,而博兴商社则在西域设置若干个大型棉纺厂,那里种出来的棉花,他全部订购。在完成了这个庞大的商业布局之后,他又将手伸向了丝绸行业。
湘绣与苏绣、粤绣、蜀绣齐名,而浙西商会杨中找上自己,只怕也是瞄上了这一点。
两人的目标是一样的,自然就有了竞争。
如今粤绣、蜀绣,因为大唐对其进行商业封锁的原因,几乎不能出境半步,而湘绣也产量极少,大行其道的则是苏绣,浙西杨中提前布局,想要将湘绣也纳入囊中,而耶律逢泽则是想要踏入这一行业之中,自然也想占得先机好与苏绣一较高下。
弄明白了这一点,钱彪心怀大快,只要他们有所求,那自己就能要求更多了。如今自己虽然只控制了洞庭湖周边十几个县,但真要在极短的时间里,将这十几个县经营得蓬勃发展,不但能彰显自己治理地方的能力,同时也能对湖南丁太乙控制得地方形成极大的虹吸效应,即便在不立刻开战的情况之下,也能来一场和平演变,说不得还能吸引一些地方自主来投。那可就是大功劳了。
一念至此,老怀大慰,心知今日这二人只不过是来认个门,回过头来,必然会分别前来拜访,那时才是谈条件的好机会。有了这些大金主的加入,自然对加速湖南的快速恢复。
现在的大唐朝廷,对于抚民官考核的最大的一个标准就是,老百姓的富裕程度。能让老百姓的口袋迅速地鼓起来的官员,便是能吏,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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