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鬼又来啦!”伴随着惊恐的嚎叫之声,城门洞子里的丁氏士卒,惊呼一声,转身便向回跑。可是在他们的身后,还有着更多的士卒堵住了他们的去种,等他们再次转过身来的时候,那柄令人生畏的狼牙棒已经当头击了下来,卟哧一声,便如同一个个的西瓜被敲碎,红的白的喷得整个城门洞子两边墙壁之上到处都是。
城内是主动打开城门的。
在外面用撞木将整个大门撞得摇摇欲坠的时候,大门忽然便从内里打开了,守军冲了出来。为首的被丁氏士卒称为黄毛鬼的,是矿山的一个矿工,一个飘洋过海从欧罗巴来的彪形大汉。
王彪在吉首,已经算是难得一见的高个了,俗称之中的八尺大汉用在王彪身上是再合适不过的了。普通来说,北方人的身高,比起南方人,要高出不少。但王彪往这个人身边一站,还足足矮了半个头。
丁晟在确定花垣战役之中出现了梁晗的那支山地部队之后,终于是下达了攻击吉首的命令。这支神出鬼没的部队一直让他心存忌惮,不找到这支部队的踪迹,他是绝对没有信心去攻打吉首的。
吉首的守军人数很清楚,五百正规军,五百靖安军。至于其它的那些青壮,丁晟不觉得他们能对自己构成威胁。
上午的攻击,属于试探性的进攻。丁晟必须找到城池防守或者结构之上的弱点,战事看似激烈,实则都是浅尝辄止。
丁晟很快便找到了吉首的弱点。
在人员布置之上,邹枫与王彪看起来是滴水不漏的,合理分配了强军、弱军以及各类武器的搭配,机动部队随时可以支援任何一个点。但他们两人,终究还只是低阶军官,对于这种级别的会战,仍然缺乏足够的认识。
他们参加过比这一次战斗更大的场面,但是,那个时候,他们只是作为一名参加者,一名冲锋在前的普通一员。
但是这一次,他们却是指挥者。
吉首的北城,存在着一个很致命的弱点,因为地势的原因,北城的城墙,比其它三面是要矮的。但在城内,却偏生感受不到这一点。
丁晟立即便将攻击的主力集中到了北城。
仅仅是一次强攻,冒着城上无数的手雷与猛火油弹的攻击,丁氏士卒就突上了城墙。
但丁晟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时候杀出来了一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队伍。
这支队伍便是湘西矿业的那支奴隶队伍。
他们打开了城门,杀了出来,而冲在前面的,就是丁氏士卒嘴里的黄毛鬼,身高近两米的欧罗巴人维克。
喊着谁也听不懂的话,维克挥舞的是挖矿时的大铁锤。他的狼牙棒是这一次城内才专门配给他的。
这样一群悍不畏死的奴隶,一下子便打乱了整个战场的节奏。
操着谁也听不懂的乱七八糟的各种语言嘶吼着加入战场的这些矿工,在维克的带领之下,杀进了密布于城下的丁氏士卒之中,瞬间便冲乱了丁氏的阵形。
而维克的凶悍,更是让丁氏士卒胆战心惊。连接数名丁氏军官在维克的大锤之下,都是一锤毙命之后,刚刚因为突上城墙而爆发出来的兴奋劲儿,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来是真打不过,二来,也是吓着了。
他们没有见过这种模样的人。
这是出击,是维克的第二次出击了。
与第一次出击,他只是穿着一身单薄的衣裳不同,这一次,他身上有了甲胃。不管是郑端还是邹枫王彪,都是那种善于发现机会并且把握机会的人。当他们看到了维克的威力之后,立即便为这个杀器加了码。
没有合适维克穿的甲胄,马上现制。把普通士兵板甲中间的束绦拆开,重新用皮带连接起来,便可以勉强护住他的身体要害了。没有合适的头盔,马上用牛皮缝制了一顶,外面镶嵌上铁片,大铁锤砸石头可以,砸人还是不太利索的,于是一大堆重武器摆在维克面前,由他自选。
维克选了现在这柄让人望而生畏的狼牙棒。
非但如此,邹枫还选了两名战争经验丰富的士卒,手持盾牌卫护在维克作用,他们的任务,就是防止有冷箭暗算维克。使维克能专心致志的杀敌。
除了这些实质上的武装之外,在精神之上,郑端更是给予了维克他最想要的东西。
大唐的户藉。
在第一场战斗经束之后,当着所有这些番人矿工的面,郑端亲自拿来了吉首的户藉册,在上面添上了维克的名字,现在的维克,已经叫郑维克了。维克自己选择了与县尊同一个姓。
与维克一齐入藉的还有随着维克出击并且斩获颇丰的另外七名矿工。他们都斩首五级以上,按照郑端早前的承诺,斩首五级以上,立即便能获得吉首的户藉。
一共八名矿工,一场战斗之后,便得到了大唐的子民身份,从现在开始起,他们已经算是大唐人了。这让其他的矿工战斗的热情,顷刻之间便上升了好几个档次。特别是那些斩首三级四级的人,在他们看来,获得户藉,那已经轻而易举的一件事情了。当然,跟着维克出击却死在城外的那些矿工,已经不需要为这个事情操心了。
总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一步登天,有人却下了地狱。
但没有人埋怨,没有人退缩。对于这些人来说,这就是命,当他们远涉重洋来到大唐的时候,一切便已经注定了。
这些人,在海兴港,胶州湾港周边都厮混了很长时间,对于具有大唐正式身份所带来的好处,大体还是清楚的。
城门洞子周边的丁氏士卒转眼便被清空,两腿生风,跑得飞快,而跑得慢的,便全都变成了这些矿工的军功。
在郑端,邹枫以及王彪的眼中,外面的都是些山匪。
但在这些人的眼中,这些人却是他们未来美好生活的敲门砖。
空气之中响起了啉啉之声,两名老兵齐齐跨步向前,举起大盾,同时大吼道:“蹲下!”
维克也只能听懂这样个别的词语。
但很显然,他是一个有着相当战斗经验的家伙,在听到吼声,看到两名老兵的动作的时候,他也适时地蹲了下来。
两面盾牌之上如同被雨点打击着,劈劈啪啪响个不停,而在维克的周边,十好几个矿工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一名老兵抬头看了一眼,对面,数十名弩手在前,正在一边走,一边装填着弩机,而在他们的身后,则是密密麻麻的长枪兵,挺着长矛,整齐地向前推进。
两人对视了一眼,这样的阵形,别说是郑维克了,便是郑天神,也无计可施,最大的可能,便是先被弩箭射几个眼儿,然后又被长枪兵给扎成筛子。
“退!”老兵大声吼道。
“退!”维克也操着他的母语大声吼着。
维克身后的矿工开始后退。
蹲着的老兵,从腰上摸出了两名手雷,另一人则是掏出了火折子,晃燃之后,点燃了引线。
两枚手雷抛出去,伴随着巨大的声响以及腾起的烟雾,拖在最后面的三个人直起身子,撒腿便向后跑。
维克身高腿长,几步便已经将两名老兵甩在了身后。
而在此时,一名老兵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一条腿上,扎了一根弩箭,几乎没柄。郑维克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便又冲了回去。先是将手里的狼牙棒狠狠地向后砸去,然后又一弯腰,一只手捡起了盾牌,另一只手拖起了这名老兵的一条腿,再度撒丫子往城内跑。另一名老兵看着自己的同伴两手抱着头被郑维克拖着飞跑,楞了一下之后,将盾牌反扣在背上,尽量地挡在他们逃跑的道路之上。背后叮叮当当不绝于耳,不过他的运气不错,一直跑过城门洞子,也没有一支箭射中他。
大门在他们身后轰然关上,一根又一根的杠子插上,然后又将海碗粗细的杠子一头顶着门,一头支在地上。
城外,又响起了密集的手雷爆炸之声,那是城上在收拾那些长枪兵呢!
虽然逃跑回来的姿态有些狼狈,但不管怎么说,丁氏的这一次进攻,又被他们成功地打退了。
第一天,在无数人的煎熬之中,终于慢慢地过去了。
“明天,明天要用火炮了!”灯光之下,王彪龇牙咧嘴地道。左手手臂之上挨了一刀,臂甲被一刀砍开了,刀锋入肉一分,算不得重伤,但那一下硬扛,却是让他的整个手臂都软软的提不起力气,很显然骨头筋脉受了不轻的伤。
这一天里,城里的四门火炮没有开一炮。
而这个决定,是郑端下来的。
“吉首不应该有火炮的。”郑端当时就是这样分析的。“一旦火炮出现在了这里,以丁晟的精细,必然会察觉到异样,猜到我们早有准备。既然早有准备,怎么会没有后手呢?那他肯定会跑。这个人,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了,稍有不对,就会跑。要是他跑了,以后要逮到他,那就不容易了。所以至少第一天,我们是绝不能用火炮的。”
郑端的这个分析,王彪与邹枫也是同意的。
但战斗的残酷性,显然也超出了他们的预期,如果没有近两千矿工加入进来,吉首,现在已经守不住了。
“明天,明天咱们再挡一会儿,实在不行,就开炮!”郑端身上也是血迹斑斑,作为县令,今天,他也是亲自上阵杀敌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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