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蹄子,你可真是出息啊,这么一趟三个月,愣是就这么囫囵的回来了?也不知道你这是恁地金贵还是咋地?”
尤老娘不敢置信的叫骂声让尤三姐脸一阵红一阵白,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自家母亲,只能败退躲在姐姐的屋里,不敢吱声。
“这下可好,三个月时间你都没能攀附上,现在回来了,他府上恁多狐媚子,一个比一个生得鲜嫩,还轮得到你?”
尤老娘气急败坏,叉着腰就在那小天井里跳着脚骂。
“走的时候怎么和你说的,侍候好了,回来就能抬你入门,连带着你姐姐也能沾光,小蹄子,你敢说你心里不愿意,没想过?男人就没有不偷腥的,你和二姐把他伺候好了,生个一男半女,日后这一辈子咱们一家子不就有了依靠?”
婢仆都被撵到外院去了,但这压不住的声音,难免还是要被一些耳朵灵敏的婢仆听见。
可尤老娘是真的气坏了,如此天赐良机,自己这个胸大无脑的蠢女儿居然就没能抓住!
她还指望着三姐儿这独宠三个月,没准儿回来就能大着肚子抬回冯家了呢。
哪知道三姐儿一回来,她只瞄了一眼心里就凉了半截,这分明还是完璧啊。
仔细打量了之后又拉着三姐儿问了半天,才知道自己所料不错,三姐儿居然没得手?!
这简直让尤老娘大失所望有愤怒欲狂,天赐不取反受其咎这话尤老娘虽然不懂,但是她却知道浪费了这等机会,那日后再要寻觅到合适机会就太难了。
人家奉朝廷公干去了江南三个月,这一趟回来肯定会忙得不亦乐乎,哪里还能有多少机会来这边?
早知道就该让二姐儿去,二姐儿虽说没三姐儿那等本事,但是性子柔顺,极能讨好人,侍候人的本事要比三姐儿强得多,只是二姐儿却没有三姐儿那等拳剑武技,这却是一个大问题。
尤二姐也很惊讶自己妹妹居然就这么清清白白的回来了,嗯,居然什么都没发生,这也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三妹,莫不是那冯公子真的对你没兴趣?”
“二姐,我们这一路根本没有多少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我陪着林姑娘,他和一干朝廷官员坐另一艘船,可到了扬州之后,就听说形势紧张起来了,可能有刺客要对他们不利,所以大家都枕戈达旦,不敢轻忽,还有其他人和我一道,都是昼夜轮班防范,……”
尤三姐又羞又躁,把原本捂在耳朵上的手放了下来。
要说内心没有一点儿遗憾,那也是假话,这一路上连朝中几个官员都知道了自己女扮男装的身份,嗯,也都把自己视为是冯大哥的侍妾,结果,这三个月时间,居然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就过了,连她都没搞明白,怎么就回来了。
“我不信,娘走之前那么叮嘱你,难道说这三个月他都一直和那些朝廷官员住在一起,就没有单独在一起过?或者他就没,嗯,没有对你一点儿动心?”
尤二姐脸也有些发烫,说起来头头是道,其实她一样是个雏儿,全凭自己母亲平日里灌输如何在床上伺候取悦男人,听得她也是只能捂着耳朵躲避不及。
不过母亲说等到三姐儿回来之后,就要想办法让自己和三姐儿也一道抬入他们冯府,还是让尤二姐有些期盼的。
冯公子虽然尚未娶妻,但是母亲打听过了,冯家一门三房单传,冯母一门心思要早些让延续香火,所以并不忌讳早纳妾生子。
若是自己和三妹能占个先手,先生下一个麟儿,那便是庶长子,再怎么意义都不一样的,日后在府里腰杆也能挺得直一些,除了嫡妻大妇外,也能算是一个有脸面的人了。
尤二姐也知道,这等高门大户都是如此,只要生了儿子,那地位就是不一样,看看这贾府里边就能知道个大概。
母亲也专门偷偷去清了稳婆来看,就说自己和三妹都是宜男之相,尤二姐先前还不知道,后来才听得母亲这般说,也是羞不可抑,自己好歹也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居然被母亲去请稳婆来看是否能生儿子,让人知道那还还不丢死人?
面对姐姐的质问,尤三姐也是迷惘了一下,然后才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他对我很好的,还让我好好和林姑娘相处,嗯,好像他日后怕就是要娶林姑娘的。”
娶这个词儿是很特殊的,只能用于正妻,所以尤二姐顿时就明悟过来,讶然问道:“你是说冯公子让你好好和林姑娘相处,嗯,日后入门还要经过林姑娘同意?”
按照旧例,若是男子娶妻之后再纳妾,一般是要经过正妻同意的,当然如果正妻无出,那纳妾就是必须的,你要不同意,公公婆婆都不能放过你,甚至可能休妻。
当然男子娶妻之前纳的妾自然不需要谁认可同意,所以尤老娘之所以这么急切的想让自己两个女儿入冯家,也就是有此考虑。
若是等到冯紫英娶了妻,先别说那嫡妻允不允许你入门,就算是入了门,你能不能生儿子,恐怕都还要斟酌一二,正妻没生的情况下,你要先生了儿子,那就等着遭受正妻的打压折磨吧。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冯大哥多半是要娶林姑娘的,林姑娘也是一个极好的人。”
尤三姐也是一个粗疏性子,对这些不怎么在意,甚至在随同冯紫英南下之前母亲给她说得那一堆话她也只是被羞得抬不起头来,却从未想过要真的去勾引对方。
当然若说是真的在途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也不会拒绝,只要冯紫英愿意纳自己为妾就行。
尤二姐却要比尤三姐想得多一些。
若是冯公子真的要娶林姑娘,那林姑娘就是嫡妻大妇,冯公子让三妹去讨好交好林姑娘,没准儿也就是在为日后做准备,一个受嫡妻大妇喜欢的侍妾,将来在府里边肯定会过得更滋润,这也是母亲不知道从哪里讨来的在豪门大户中的生存之道,但尤二姐深以为然。
“你不知道?你还知道啥?你这个狼犺货,人家都要娶妻了,你都还没能爬上人家的床,以后还有你个屁的机会?”
这突然间窗外响起了尤老娘粗犷的声音,把尤二姐和尤三姐吓了一大跳。
“你这个时候去交好有个屁用,你能比得上伺候了人家多年的丫鬟?你以为那林家姑娘傻啊,人家也是官宦出身,见多识广,还能不明白这其中道理?人家身边丫头一大堆,她不知道在自己不方便的时候让自己丫鬟侍寝?自家丫鬟自根知底,就算是抬了妾那也是肯定跟着她一条心的,你这个外人能比得上?”
尤老娘越说越来气。
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就被三姐儿浪费了,三个月啊!
本来二姐三姐儿她都找人看过了,都是极能生养的,她也打听过那冯母段氏极为盼望自家儿子早续香火,若是三姐儿稍微在床上使些手段,没准儿这会儿肚子都大了。
到那时候,冯母铁定要把三姐儿抬入冯府,顺带也能让二姐儿一并入冯府,就凭着尤家两个女儿都是能生养的,就能在冯家站稳脚。
姊妹齐心,其利断金,谁进了府当大妇,也不可能把有了儿子傍身的侍妾撵出去,首先那段氏就不能同意。
可这一切都被三姐儿搞砸了!
尤二姐和尤三姐面面相觑,这母亲居然考虑如此深远,这些确实是他们从未想到过的。
哐当一声,门被猛地推开来,叉着腰吐着粗气的尤老娘闯了进来,恶狠狠地瞪着两个女儿,“三姐儿,这段时间是没戏了,再等个十天半个月,寻个合适时间,便以接风的名义把冯公子请到屋里来一坐,好生喝顿酒,剩下的事情你总该明白怎么办了吧?”
尤三姐实在是受不了自己母亲这等粗鲁直白的言语,脸涨得通红,愤愤地道:“娘,这等事情女儿如何能做得出?若是冯大哥真的喜欢我,愿意纳我为妾,也该下个聘礼,一顶小轿把我抬进去,如何能以这等伎俩,……”
“三姐儿,你不愿意?抹不下这张脸?行,那你只管去请,到时候就让二姐儿去,……”尤老娘沉着脸,“你没见着这冯公子现在的威势,名声是噌噌噌的往上涨,这还没回来呢,前几日我去宁国府你大嫂那里盘桓了一阵,便听得那蓉哥儿在说,连那王家二舅都在说,回来之后要专门宴请冯公子,说是啥造船的事儿,估摸着你大姐夫他们也想去掺和着入一股,……”
尤三姐脖子一梗,目光更是清亮澄澈,“凭他再怎么风光,那又如何?我们好歹也是清白人家黄花闺女,如何能那般无耻?姐姐也和我一样,若是他真的瞧得起我和姐姐,我们也不要他多少聘金红礼,只求他一顶小轿把我们从侧门抬进去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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