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茶没再说一句话,丢下五人,径自走进了屋子。
三个男知青面面相觑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
刘建红把李若楠从地上扶起来,“闻茶年纪最小,而且没什么心眼,我们在生活方面应该多多照顾她,而不是这样怀疑她,若楠,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就是啊,”三个男知青也赞同道:“闻茶也是我们的同志,我们应该团结一致,而不是互相猜忌,李若楠同志,希望你引以为戒。”
李若楠听到这话差点吐血,她被温茶欺负成这样了,他们竟然还朝着温茶说话,是不是傻啊?
心里虽这么想着,嘴上却不敢真的说出来,李若楠故作愧疚道:“看来这次是我误会闻茶了,是我不对。”
“你能想明白就好,”刘建红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李若楠克制住自己想骂人的冲动,抚开刘建红的手,捡起碗就朝厨房走去了。
第二天一早,村里的拖拉机要到县里采购,温茶和刘建红结伴走到村头,一人花了一毛钱坐上了车。
上供销社的人很多,车里挤挤攘攘的,两边的位置坐满了,其余人只好自带板凳蜷缩在中间。
驾驶座边上坐着的人,竟然是刘江越,他看起来似乎会开拖拉机。
温茶想跟他打声招呼,一想到刘建红昨天晚上跟她说的话,她又有些犹豫。
刘江越早就看到了她,嘴角扯了扯,露出一抹淡的几乎察觉不到的笑容。
“江子,这次你去供销社干什么?”开车的老刘是生产队队长的兄弟,和刘江越非常熟络,“你前几天不是才去过吗?”
“给奶奶买点东西。”
老刘想起他家里那个精神不正常的老太太,心里有些唏嘘,要不是刘江越的父母早逝,爷爷又成了烈士,家里只剩下一个被打击的精神不正常的老婆子,刘江越恐怕早就参军去了。
“你奶奶身体没事吧?”
“嗯,”刘江越目光若有若无的看着缩在车上的温茶,不紧不慢道:“她最近好了很多。”
老刘笑道:“她不催你成亲啊?你今年都二十三了,再拖下去,以后想结婚可就困难了。”
“不急,”想到神智不清的奶奶,刘江越的心里有些发紧,“我自有打算。”
老刘见状摇摇头,“你不急,可你奶奶急啊。”
说到这里,他压低声音,凑近道:“我邻村有个侄女,上次你还见过,今年十九了,人长得清秀,干活也是一把好手,现在到了看婆家的时候,对你印象很好,也不在乎你奶奶的情况,你要是有想法,我可以让你们见上一面。”
刘江越嘴角抽了一下,“叔,我说了这事不急,面我就不见了,免得耽搁人家姑娘。”
“耽搁什么啊耽搁,”老刘有些急,他那侄女自打见过刘江越一次后,就对刘江越芳心暗许,明里暗里的想让他帮着做媒,大有非人不嫁的想法,平日里提着瓶瓶罐罐的过来讨巧,殷切得很,刘江越这要拒绝了,他可不好向那边交代。
老刘立时换了个说法,“也不是非要你们成亲,就是见个面,行就行,不行就再看,你觉得呢?”
“叔,”刘江越直接道:“我对她没那想法。”
老刘愣了一下,“现在没想法,成完亲自然就有了,咱们不都这么过来的吗?”
刘江越心说,要是能将就,他早就将就了,还等到现在干啥?
“现在是新时代了,讲究自由恋爱,叔,这事儿您别替我操心,时间到了,我自然会成亲的。”
老刘听到这儿,哪还有什么不明白,合着就没看上他侄女。
“行吧行吧,”他挥挥手,“你们年轻人的事,我就不瞎掺和了。”
刘江越笑了一下没有接话。
老刘等人坐满了之后就发动拖拉机朝县城开去。
七十年代的县城和二十一世纪的自然不能比,这时候街上除了供销社,就是国营饭店,投机倒把的事是没人敢做的。
温茶和刘建红手拉着手走下拖拉机,抬脚朝供销社走去。
温茶拿着肉票,直奔卖肉的地方,准备好好的打一顿牙祭,排好队买了一斤五花肉,两斤大骨头,打算回去让刘建红帮她煮了。
买完肉,她还买了十个鸡蛋,打算每天吃一个,给自己补补身体。
刘建红没她那么奢侈,她上供销社是为了买盒雪花膏。
最近活干的多,她的手都皴了,晚上火辣辣的疼。
买雪花膏的队伍很长,这时候的雪花膏蛤蜊油之类的东西,虽然没有后世的化妆品受欢迎,却是年轻女性必备的东西。
刘建红买好雪花膏后,两人又到处逛了逛,发现有买糕点的,温茶又买了一份糕点。
一路上下来,两人满载而归。
走到街角,温茶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一条人烟稀少的小巷里,和一个陌生男人说着什么,看两人的样子,像是在做交易。
刘江越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发现是她以后,也没着急,还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她眉头皱了一下,趁刘建红没看到之前,拉着她走到了拖拉机旁。
刘江越接过那人递来的东西,又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转过身朝目的地走去。
远远的就看见温茶坐在位置上和刘建红私语的场景,他走近,听到她说晚上要怎么吃肉的话语,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等人到齐了之后,老刘又开着车回了村里,晚上温茶催促着刘建红做好吃的,刘建红把那块五花肉做成了肉酱,打算每天给温茶吃一点,这样保质期也长,温茶也能多吃几回。
至于那两斤大骨头,则炖成了汤,当天晚上就吃干净了。
温茶没有叫李若楠一起吃,她才没有那么好心呢。
李若楠也是有骨气的,锁在屋里连出都没出来,光闻着空气里的肉香咽口水,心里发誓,等她以后有钱了,一定要天天吃肉,让温茶做这些事来恶心她!
对于温茶和李若楠之间的矛盾,刘建红和三个男知青也不好劝解,李若楠脑子不会转弯,非要跟温茶对着干,他们能说啥?
再者,李若楠就是再厉害,也没有温茶行动能力强啊?她要是能请大家伙吃顿好的,谁还会看轻她呀?
光是会生闷气有什么用?
刘江越回到屋里,刘奶奶和往常一样,正坐在院门口,痴痴呆呆的望着外面,眼神茫然没有焦距,像是一尊苍老的雕塑。
刘江越打开布包,把手里的糖递过去,刘奶奶看到糖,眼睛里像是有了生气般,露出一个高兴的表情来。
她剥了一颗放进嘴里,望着头顶上空的月亮,忽然说:“你爷爷每回上战场前,都会给我准备一包糖,就怕我心里苦,叫我不要太担心他。”
“他一连送了十八年,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刘江越看着她沉浸在往事中的样子,没有出声打扰她的思绪。
“后来就是你爹给我送,每年都送,到后来他也不送了。”
刘江越想到早亡的父母,脑海里的印象已经很淡了,淡的想不太起来。
“再后来,就是你给我送。”刘奶奶看着越发成熟的刘江越,露出一个和蔼的神情,“你现在也长大了。”
刘江越没有接话,就怕她忽然又失去神智。
“你也该成亲了。”刘奶奶站起身,走到屋里,取出来一个陈旧的木盒子,“这是当年你太奶奶传下来的东西,传给我之后,我又给了你妈,奈何她也是个没福气的。”
说到这儿,刘奶奶顿了顿,继续道:“这东西,今天我就给你了,以后要是遇到了喜欢的姑娘,就送给她吧。”
刘江越把木盒子接过来,里面是一只翡翠手镯,成色很好,古朴又典雅。
他握住木盒子,想说不着急,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道稚嫩的身影,他抿了抿嘴,默认下来。
刘奶奶见状笑了一声,也没有询问他究竟有没有喜欢的姑娘,等嘴里的糖都化了,又变成了痴痴呆呆的样子。
刘江越把玉镯放好,将昨天没煮完的鱼都收拾好,煮了一锅端出来,带着刘奶奶一起吃饭。
刘奶奶安安静静的吃完饭,就进屋休息了。
刘江越洗完碗,看着轻轻冷冷的院子,心里忽然升起零星的落寞。
这种感觉是以前没有的。
他扯了扯嘴角,无声的咒骂了一句,关上了院门。
刘家村的秋收季整整持续了两周,等所有的粮食都收起来,生产队开始挨家挨户的分粮。
温茶和刘建红几个知青分到了一些红薯和粗面。
当天夜里,刘建红煮了一顿蒸面,合着之前熬制出来的猪油,一行人吃的无比满足。
李若楠最近红光满面的,她已经和刘国栋的母亲搭上了线,完美的在她面前刷足了存在感。
只要刘国栋的母亲没有异议,嫁入刘家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温茶也没对她使坏,就让她使劲向刘国栋靠拢,看着她每天在刘国栋面前偶遇摔倒头晕撒娇的,感觉像在看连续剧。对她的厚脸皮也有了新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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