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远倏然抬眸,几乎是和七夜的声音同时在她的耳边响起。
“来了!”
狼群!
清秋还没有看到,第一反应已经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
不过……她古怪的瞟了一眼明远,没想到他的感应能力竟然这么强?竟然可以做到和七夜几乎是同时发现狼群?
至少目前除了他和众人都看不见的七夜,没人看到狼群。
安海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对着明远道:“明公子,我等自然是跟着你一起抵御狼群,但是若是情势不妙,希望公子能够早做抉择,千万……量力而行。”
明远轻声道:“安管家放心,这些狼群不足为虑。”
清秋也劝解道:“是啊,安管家,这马上就要到万湖大草原了,我们跟着商队一起才更加容易和别的交易者打交道……你可不要忘了家里的重任。”
安海眼中精光一闪,了悟了,他们要在万湖大草原寻找妖弓的踪迹,但是人家是隐居,难不曾你一到就能找到了?
还不是要靠着其他的人提供的消息,毕竟是元婴期大能住的地方,隐秘是隐秘,但是总有点什么特殊现象或是传说什么的吧?
而且看这对师兄妹的表情,人家是胸有成竹,于是安海也退了下去,不再说什么。
此时已经早早地就有狼群奔袭的声音传来,有不少修士已经从地面的震动听出了动静,非一支大型的狼群不可发出如此震撼的响动。
人人自危。
前方又传来噩耗。
越打越远的六位金丹修士包括半妖已经早早地脱离他们的视线,即便是商队中的最强的半步金丹都无法看到那边的痕迹,只能等待着斥候归来通报信息。
斥候就是专门被培养出来刺探情报、打探消息或者是探路先锋一样的人,哪里有坑哪里填,堪称是修仙界的劳模。
就像是一块砖,兢兢业业任劳任怨。
其实就是一种特殊的死士,每个家族都会培养这样的人,有一些赫赫有名的斥候队伍,那简直是名声在外威震天下。
不过这里显然是没有那种斥候的。
七夜当然可以看到,但是人家现在显然没有力气管这档事儿,他精神好的时候宁清秋就不认为自己能够使唤得动他,现在更是不行,还是留着精神最后出场挽大厦于将倾,挽狂澜于既倒吧。
斥候缺了几乎是半边身体,带来了一个震撼的大炸弹。
败了。
寒霜剑不愧他的剑修之名,这次六对一显然比起刚才的那个阵仗要更厉害,毕竟有个攻击输出几乎翻倍的领头的。
于是那个半妖也是当机立断,竟然不惜自爆……别误会,不是它自个儿爆了,它是把那件妖器给爆了。
从这一点来看,就知道明远的猜测果然没错,那铁定是一个不完整的妖器,不然的话那个半妖也舍不得做这么绝。
妖器,即便是不完整的残缺妖器,那爆炸的威力也绝对不比任何的金丹修士自爆的威力弱,甚至犹有超出。
带来的结果,对于半妖来说自然是可喜可贺的,对于商队这边来说,无比惨重。
六位金丹修士,又死了两个,其他的人,全部带伤。
寒霜剑伤得最重最惨,因为他当时正是在妖器爆炸的最中心,那个半妖本就是冲着这个最强者出手……他断了一条手臂。
清秋心中骤然一寒。
对于修士来说,肢体残缺可能比起重伤来说并没有什么差别,但是对于剑修……缺了手臂的剑修,那就不是剑修了。
一个剑修一身本事,八成都在剑上,所以才说是剑在人在剑毁人亡。
除非能够做到不滞于物万物皆可为剑,那才是不拿剑也可以。
其他人……剑修生涯在缺了手臂的时候就差不多结束了,或者是真的有什么奇遇才能重新生长出一条手臂来。
世上再无寒霜剑。
宁清秋又是悲愤又是感慨。
前一秒还在听着他的传说,吴用滔滔不绝,把他当做了吴家在商队中的定海神针,后一秒,他就泯然众人矣,再不复往日荣光。
七夜眸子闪了闪,有些不理解她的情绪变化,但是行动快于理智,他伸手握住了她扣在剑柄上的手。
温暖至极的触感。
清秋微微一怔,杏眸中闪过茫然,她一直以为,七夜这样的人,手也应该是冰玉一般的寒凉,没想到,竟然是温暖的。
整个商队都是恐慌,本来在发现狼群奔袭过来的时候不少人都有些坐不住,但是还是开始建筑防御圈,这一下听到这个消息,全部都是惊慌失措,好像自己下一刻就要死了般,不少家族收拾细软,货物都没有拿完全,就落荒而逃。
商队已经乱了。
现场顿时一片嘈杂,无数的声音嗡嗡乱响,每个人的脸上神情都是复杂的,有仇恨、有恐慌、有算计、有视死如归的慷概激昂。
众生百态,莫衷一是。
吴用红着眼圈,简直不敢相信,他一直以来都把寒霜剑当做是自己的前行目标,崇拜敬仰,想要成为这样强大的人,给予家族庇护。
然而今天……一切都已经破灭。
安海神情严肃,沉声道:“明公子。我们也走吧,事已至此,已经无力回天,即便是待会儿击退狼群,也是所剩无几,更不用说对付那个半妖了,即便是它和那些金丹修士们两败俱伤,也不是我们能够阻挡的。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的杀身之祸,明公子身份尊贵,还是尽早离开。”
明远是可能有底牌,但是保得住他自己,多的有他的小师妹,其他的人就不确定了。
安海还是希望先走一步,这个地步,他们实在没必要留在这里共患难,比起那些商队中的人的背弃逃跑,他们更没有这个义务。
吴用哑着声音说:“明公子这位安管家说得对,你们还是先行离开吧,没必要以身犯险,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清秋有些讶异:“那你呢?”
“我?”吴用低声道,“我自然是要跟着吴家共存亡。”
他已经改变了主意。
他小的时候,不受重视,也还没有开始修炼,被人欺辱打骂是常有的事,即便是同一个家族,也不乏有嚣张任性欺软怕硬之辈,吴用小小的心中常年充满着仇恨和无助。
他挨过饿,受过冻,害过人,也被人害过。
最后停留在记忆深处的,是那个男人,手持着利剑,从天而降,一剑劈杀了欺辱他的一个泼皮无赖。
“你,想修仙吗?”
那一刻,命运向他敞开了怀抱。
“想!”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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