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伟鸿此番拜访王时垣,时间非常短促,前后不到二十分钟,便即起身告辞。秘书连忙起身相送,目睹刘伟鸿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秘书脸上不由露出不解的神情。
看上去,刘伟鸿自始至终都自信满满,真不明白在惹怒了辛书记的情形下,为什么他还能保持这么好的心情。也许是装的吧!喜怒不形手色,正是高官所必备的素质。
刘伟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随即给市检察院检察长曾立祥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却无人接听,估计这会子,曾立祥没有在办公室。刘伟鸿又拨打了曾立祥的手机。
在给领垩导干部配备先进通讯工具这个方面,久安市走在浩阳地区前头。刘伟鸿离开浩阳的时候,包括地委书记曹振起和专员朱建国在内,俱皆未曾配备手机。但在久安,模拟移动电话已经是比较普遍的存在,不要说市一级干部,只要是实权副处以上的领垩导干部,基本上都人手一具黑黝黝所大哥大。
九三年那会,模拟移动电话的资费,乃是一笔巨大的数目,双向收费,分段收费等等名目层出不穷,一个月上万元电话费,乃是正常水平。刘伟鸿查看过政法委以前的一些报销账目,彭宗明每个月的电话费,在三万元左右。纵算在九三年,这也是超高的话费额度了,真不明白彭宗明怎么会用掉这么多电话费。难不成他五十几岁的人了,还有煲电话粥的爱好?
全市那么多移动电话,公费支出电话费,每个月都是一笔巨款。市财政却告诉薛博宇,办案经费不能按时拨符,要干警们自己先垫付。
只能说,这个体系,是真的出了问题,而且问题不小。
“喂,哪位?”
电话响了大约三十秒钟,才终于接通,电话那边,传来了曾立祥懒洋洋的声音,似乎还没有睡醒。
“你好,曾检,我是刘伟鸿。”
“呵呵,刘书记,你好你好……”随即,电话里传来曾立祥笑呵呵的声音,一下子精神了许多:“刘书记,一大早找我,有何指示?”
“哈哈,曾检客气了,我可没那么多指示。曾检,在哪呢?有时间的话,我去你那里拜访一下?”
刘所鸿语气平静,还略略带着一点笑意。
“哎哟,刘书记,这可真是不巧了。我正在金竹这边呢,昨晚上刚到,正和县检察院的同志商量点工作……”曾立祥一迭声地说道,很是抱歉的样子:“要不,刘书记有什么指示的吧,就在电话里吩咐吧。真是不好意思了。”
嗯,昨天刚刚把检察院提前介入的人员撤走,连夜就去了久安市最偏远的金竹县,果然是工作繁忙。
刘伟鸿依旧微笑着,不徐不疾地说道:“也好,就在电话里聊一会吧。曾检,检察院那边,是不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曾立祥微微一窒,没想到刘伟鸿会直截了当地打电话来找他。刘伟鸿刚一甩辛明亮的巴掌,检察院便撤人,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刘伟鸿不是笨蛋,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算要找他曾立祥谈,也该有个“中介人--吧?
看来,刘书记还是对自己的“衙内身份”很自信,觉得久安市每个人都要给他面子。
市委政法委书记,说起来挺威风,似乎公检法司四家,都是他的地盘,实际上也就是面子上光鲜。检察院和法院,压根就插手不进去。法院和地方政府,还有经费上的纠葛,检察院人权财权俱皆独立,直接向上级检察机关负责,平日里对政法委书记,能够保持表面上的尊敬,就算不错了。你管不了我的人,又管不了我的钱,凭什么让我听你的?
当然,这有也因人而异。彭宗明在任的时候,检察院和法院就很配合他。彭书记是管不到检察院法院的人事权,也管不到多少财政权,但彭书记能管到检察官和法官的家属啊!
检察宫和法官的老婆,不能都在外地上班吧?小孩不能都在外地上学吧?到了成年的时候,不能都到外地去安排工作吧?就检察官和法官本身,也得在久安生活吧?
纵算彭书记管不到你,彭支队长和他那些“朋友”或许就能管到了。
至于刘书记,在这些方面,自然不能和地头蛇的彭书记相提并论。曾立祥还真的觉得自己没必要太买刘书记的面子。
“呵呵,刘书记,也不算遇到什么难题吧。就是人手方面,略显不足。前段时间,公垩安局那边,移送了很多案子过来,我们的工作量也很大啊,到处都缺人手,所以就只能暂时把一部分同志先撤回来,把手头的案子先办了再说。”
曾立祥随即给了刘伟鸿一个很官方化的答复。
“曾检,我听说很多报捕的手续,检察院的同志都在严格审核?”
“是啊,刘书记。根据你的指示,政法机关办案,要严格依法进行。尤其在集中办大案要案的时候,更是要特别谨慎,避免一个疏忽,就办成冤假错案,那就不好了。归根结底,还是人手不足。不然,办案的效率还是可以再提高一点的。”
应该说,曾立祥这还是给刘伟舟面子的,至少给了一个勉强说得过去的理由。不过那句“根据你的指示“就有点皮里阳秋了。
“曾检,如果仅仅只是人手不足的话,你看是不是可以考虑向省检察院求援?久安现在正处于特殊时期,一大批大案要案需要处理,特事特办嘛。”
刘伟鸿依旧不徐不疾地说道,语气也依旧平和。
曾立祥哈哈一笑,说道:“刘书记,向省院求援,当然也不是不可以。不过现在似乎还没有到那么严重的地步。当然了,检察院一定会配合市局,尽早处理好那些案子。这样吧,等我从金竹回到市里之后,再开个会,大家集思广益想想办法,把全院的人手都合理分配一下,尽量加快办案的效率。刘书记,你看这样可以吗?”
“嗯,看来也只能是这样了,请曾检多多费心。”
刘伟鸿的声音,略略冷淡了几分。
“哈哈,刘书记客气了,应该的应该的……”曾立祥自然也察觉到了刘伟鸿语气之中的冷淡,随即说道:“刘书记,还有什么指示吗?”
刘伟鸿淡然说道:“没有了,曾检,你忙吧。再见。
“好好,刘书记再见。”
曾立祥挂断电话,嘴角一撇,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笑意。也许曾立祥不知道,刚才刘伟鸿其实是给了他一个机会,可惜他没有抓住。当然,就眼下来说,刘书记是否对自己有意见,曾检察长也并不是特别在意。
在很多久安干部看来,久安,依旧是辛明亮的久安!
刘伟鸿不过是个有些身世背景的外来户罢了。
放下电话,刘伟鸿点起一支烟,一边抽着,一边伸手抚摸着万年青绿油油的叶片,眼里闪过一抹冷冷的讥讽之意。
一支烟尚未抽完,电话再次震响起来,听上去颇为急促。
“你好,我是刘伟鸿。”
“刘书记,你好你好,我是田宝山啊……”
电话里,传来田宝山十足谄媚的声音,隔着电话线,似乎也能看到田宝山在那边点头哈腰的模样。
“你好,田市长。”
刘伟鸿的语气,倒还是比较平和,并无倨傲之意。
“刘书记,这个呵呵,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田宝山益发的客气,都用上了对上级的语气。实际上,田宝山在市委班子的排名,在刘伟鸿前面。
刘伟鸿笑而不语。
田宝山又阿谀了好一阵,这才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说道:“刘书记,您现在有时间吗?我想到你那里去汇报一点工作。”
“呵呵,田市长客气了,汇报工作可不敢当。”
“应该的应该的。”
田宝山一迭声地说道。
“田市长,真是不巧啊,我待会还要去财政局一趟。财政局现在周转有点困难,公垩安局的同志向我反映了,办案经费很紧张。”
刘伟鸿微笑着说道,略带一点调侃的意味。
“这个哎呀,这个财政局不是乱弹琴吗?周转再困难,也必须优先保证公垩安局的办案经费嘛。咱们久安,正在进行严打活动,办案经费不保证,怎么行呢?刘书记,这样的小事,何必你亲自出马?你早点给我打个电话就行了,我批评他们,太不像话了,一点大局观都没有。我们有些同志,脑筋就是死板,一点都不知道灵活变通。”
田宝山立即说道,显得特别的义愤填膺。
“刘书记,您放心,我这就给财政局打电枪……真是乱弹琴!”
刘伟鸿微笑道:“那就谢谢田市长了。改天我请你吃饭!”
田宝山显然被刘伟鸿这句话“吓住了”一时之间,简直有点喜从天降的感觉,眩晕了一下,才回过神来,随即连声说道:“刘书记,你请我吃饭哪里敢当?当然是我请你了……这么着,今天中午,在银燕……啊不,在楚天宾馆,我请你吃饭。不见不散亦……”
“好,那就叨扰田市长了,不见不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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