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宋觉得英姑娘的这套逻辑很合理,倒免去了她还要想个其他的什么借口。
“打是亲骂是爱,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嗳,你们还真是绝配。”英姑娘在前面又说道,回头看了叶宋一眼,不知不觉间早就没有了最初的敌意。女人之间的嫉妒多是来源于男人,一旦英姑娘对苏静没有了想法,她也就卸下了对叶宋的敌意,况且她觉得自己和他们比起来,是略年轻,应该找个比苏静略年轻的男子,关键是要对自己好。苏静已经不是她的菜了,因为她看得出来,苏静只对叶宋好。英姑娘嘟着嘴,一路走一路就把鬼医的药草最嫩的草尖掐了一地,有些羡慕又有些不甘心,“先前是我太自不量力了,你和苏哥哥才是一对儿的。”
她现在还记得,叶宋把她捆起来推下江里时很愤怒,可苏静倚在栏杆上对她说话时的语气和神态,犹让她感到发自内心的寒冷。
那种人惹不起只好躲远点。
叶宋似笑非笑道:“你误会了,我和他不是一对。他这人是这样,没个正经。我们是朋友。”
英姑娘一脸的不相信,道:“朋友还这么亲密吗,搂搂抱抱的,一点礼节都没有。”
叶宋勾唇,微微挑眉,睨她一眼道:“狐朋狗友,不就是应该勾肩搭背的么。”说着便视线微眯,看向昏黑模糊的远方,重重山峦只剩下淡淡的轮廓影子,她唇畔的笑变得轻柔,似在回忆,“只不过他又比一般的狐朋狗友要讲义气一点,一有正事的时候,总是不留余力地站出来帮我。我也不是知书达理的深闺小姐,干什么要事事循礼节,随性就好。苏四对我,只是朋友的帮衬,只不过偶尔讨点小便宜,他的伪装不就是***又花心么。他的真心不在在世的任何一个姑娘身上。”
英姑娘听得一愣一愣的,道:“你是说苏哥哥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苏哥哥啊,都是逢场作戏呀?他喜欢的,莫非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叶宋垂下眼帘,看着英姑娘年轻姣好的一张小脸,还未完全脱去稚气,不由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再想对苏四有个什么想法,不管怎么努力也是徒劳无功的。喜欢一个人,想要从他那里得到点什么之前,你不妨想想能够给他什么。”
“感情的事情是说不清楚的,为什么要这么计较?”英姑娘问。
叶宋反问:“人人都想得到感情的回报,那谁来付出呢?你长这么大,你娘就只教过你怎么用毒?”
英姑娘不说话了,若有所思。良久,才道:“我娘还真没教过我这些,她一定是自己都不怎么懂,不然也不会和死老头分开。所以说,听了你的话,我还是觉得在做恋人之前还是先做朋友比较好,苏哥哥和你的状态就不错。”
叶宋笑了一下,不语。
英姑娘追着她问:“你能不能多说一点,怎么才能让喜欢的男人像苏哥哥对你那样对我?”
“你是指谁?”
“当然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那我也不告诉你。”
英姑娘忿忿的:“你怎么那么吝啬,莫非是苏哥哥也很喜欢你的吝啬?”
“我跟他就不是一条道走到黑的。”
“哼,反正你小气又吝啬,还很凶,动不动就要揍人。你当心,不克制一下的话,说不定将来就像我娘和臭老头的结局一样了。”
英姑娘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还是对男女之间的感情抱有美好的憧憬的。叶宋笑眯眯道:“你性子像你娘,心肠像你爹,看来,你还是希望他们和好如初的吧。”
英姑娘突然变得很低落,道:“我希望有什么用,我不知道老头有没有念着我娘,但是我清楚得很,我娘再也不会回这里来。”不知不觉间两人就走到了鬼医的药屋子,英姑娘抬起头来,“到了,你在外面等我,我进去给你拿出来。”
于是英姑娘跟做贼似的猫着腰进去了,很快便听见里面瓶瓶罐罐掉落的声音,还燃起了一簇小火苗。英姑娘在里面相当的手忙脚乱,跺脚踩熄了小火苗摊着裙子就出来了。
叶宋定睛一瞧,她裙子里摊着好多瓶药。英姑娘说,反正来都来了,不多拿点怎么够本。她还顺带捎了一只鸡蛋大小的球,入手冰冰凉,跟玉石似的,听说这是药球,用这个来揉跌打酒,可以药效更甚。英姑娘给了叶宋好几瓶,自己也留了很多瓶,然后在药田路上岔开了走,各自回房间去休息。
英姑娘走了几步,回头问:“欸,你觉得我这样,会有人喜欢吗?”
叶宋不禁想起了一丝不苟的扈从苏漠,一路上苏漠都是存在感颇低的一个人,应是苏静最器重的扈从,就跟归已之于苏若清一个样。可是这小姑娘,愣是让苏漠这个人有了一丝鲜活的色彩,遂笑笑道:“你这样挺不错,总有款男人适合你。”
英姑娘笑弯了眼睛,蹦蹦跳跳地离开。
回来以后,苏静房里的灯还亮着。叶宋在他门前敲了两下,没反应,便自己推开房门。却见苏静身体半靠在床柱上,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她进来时苏静将将睁开眼,睡眼惺忪的,有些像只慵懒的狐狸。苏静也看见了她,先是习惯性地就笑开,抬手捏了捏鼻梁,声音有些沙哑,道:“这么晚了,你来陪我睡觉?一个人睡是挺寂寞的,我居然靠着就睡着了。”
叶宋听他声音有些不对劲,进来坐床边,伸手去摸了摸苏静的额头,苏静震住,一动不动。叶宋便皱眉道:“你着凉了?额头有点烫。”
苏静怔忪片刻,然后回过神来,抖了抖肩膀,笑说:“先前不觉得,你这样一说,还真是觉得有些冷啊!!!”
这种时候叶宋越是跟他一般见识他就越是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心想白天他受了伤又泡了冷水,现在又这样凉着睡,虽然天气还不凉,可这山谷里比外面冷得多,自然容易受凉。于是叶宋懒得跟他多说,直接掏出一瓶跌打药和那只药球给他,道:“你用这个揉揉背上白天被砸到的地方,然后蒙被子里大睡一觉,明天就会好了。就这样,我走了。”
苏静看了看手里的瓶子和球,再看看叶宋转身出去的背影,突然开口道:“我自己一个人怎么揉?”
这貌似是个严肃的话题。
叶宋顿了顿脚步,回头看他:“自己揉不了我去叫归已来帮你揉。”
苏静眨眨眼:“归已很早就睡了,你要去吵醒他吗?”
叶宋一脸的理所当然:“他说了有事都可以叫他,有什么不可以?”说着就要出门。
苏静淡淡叹了口气,把瓶子和球放在了床头柜上,摆摆手道:“算了你还是不要叫他了,我这伤又不是什么大伤,不擦药也不要紧,等几天自己就好了。我好歹也是为了某些人受的伤,某些人却要叫别人来给我擦药,啊算了算了,朋友之间这点举手之劳的小事都不做,可能是我做人实在是太失败了吧……你回去早些睡吧,我也睡了,哎突然觉得头又有些晕呢……”
叶宋都已经关门出去了,隔了小半会儿,苏静侧躺在床上面朝里,手撑着头,青丝流泻,他嘴角弯起了一抹笑,眼里闪闪亮的,唇齿轻启,无声默数到三的时候,房门又被大力地冲开了。叶宋站在门口,没好气道:“你不装可怜会死啊。”
苏静收敛了狡猾的表情,慢吞吞地坐起来,一脸迷茫地看着叶宋,随后又一脸感动:“你是回来给我擦药的吗?我就知道我们朋友一场你不会对我那么无情的。”
叶宋进来,抬脚就勾住了门合上,拿过柜上的跌打药和药球,一边把药抹在球上一边冷冷道:“把衣服脱了。” -~%%无弹窗?@++
苏静闷闷笑了两声,背对着叶宋坐好,解了自己的衣裳,裸露出后背。
苏静的后背很结实,肤色成极淡而略显白皙的麦色,肌理线条十分的饱满流畅,背脊骨的曲线也优美极了。可是当叶宋抬眼看时,还是愣了一下。从肩头到后腰,遍布着青紫的於痕,有两道痕迹特别明显,都快要沁出血了,约莫是被倒下的书架给砸的。他背上有几道陈年旧伤,和新伤的颜色比起来完全可忽略不计。
叶宋那药球滚第一圈时,约莫是药球太凉或者是力道太重,苏静冷不防抽了一声。她的动作就放得格外的轻,低低道:“为什么不早说,伤得这样重。”
“怎么,你是内疚还是心疼?”苏静玩笑。
叶宋没有再说一句话,小心而认真地帮他揉,特意隔开那两道快沁血的伤痕。这跌打药沾到了伤口上,一定非常痛。
渐渐揉均匀了,药球的凉度慢慢就变成了热度,苏静嗓音香酥入骨道:“好热……”
“你忍忍,药效入了皮肤就好。”叶宋边说着,收回了药球,又去找其他的几只瓶子,发现英姑娘真是够贴心,里面还有一瓶金疮药膏。便用手指抠了出来,轻轻地抹在了苏静的伤痕处。等做好了这一切,她起身收拾药瓶,“躺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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