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的确很像宋凉臣的,就算是于稷河来看,也看不出任何问题。沈美景也不过就是随口一问罢了,没想太多。
但是,接过战报来看了一眼之后,她顿了顿,将卷轴收拢,点头道:“知道了,不过本王妃有点事想问于大人,于大人可否留步?”
于稷河愣了愣,拱手作礼,旁边报信的人便自觉地退了出去。
“于大人,咱们这后半部分的人若是没有及时赶到边境,会发生什么事情?”美景严肃了神色问。
于稷河神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道:“也就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不会发生什么。”
“上次沈副将带一百人,听闻使得仲王后方之人损失两百余,还丢了一名副将的首级。”美景道:“那有没有可能,这次咱们兵分两路,也被堵截?”
听着这话,于稷河笑了笑:“王妃安心,若是出现这样的情况,王爷一定会派人来知会。”
扬了扬手里的战报,美景摇头:“这不是王爷写的。”
宋凉臣的字她见过,这上头的笔迹虽然很像,但是只是形似,完全没有他写颜体的神韵。若是其他的事情,她可能没有这么有把握,但是笔迹这东西,她一向记得清楚。
于稷河微微一愣,接着拿过战报去看了看,抿唇道:“不知王妃从何处看出来这笔迹不是王爷的?卑职也见过王爷朱批,也认得王爷的字,跟这上头的一模一样。更何况,传信的人是王爷身边的亲信,我们都熟识。王妃未免想太多了。”
沈美景皱眉,张嘴正想再说,于稷河便开口打断了她的话:“王爷的吩咐,卑职也不可能抗旨。再说这一命令也无伤大雅,绕路而已,就算是迟些到达边境与大军汇合,也不会碍着什么事。”
语气里微微透出的轻蔑,是对女人的不满。王爷在的时候这人阻碍大军进程也就罢了,王爷都打了前阵,她还妄图在后方指手画脚?
军队里的王妃,从来不会有什么实打实的权力,也就是他尊敬之下会行礼而已,大事之上,怎么都不可能听女流之辈的话。
美景沉默了,于稷河也没打算多说,行了礼便退出去传达命令。
“主子?”锦衣担忧地喊了一声,王爷一走,军中就只有她和玉食在主子身边,这些人对主子不够尊重,那谁也没办法。
“你能找到这片地方的地图吗?”美景突然问了她们一声。
玉食道:“这个奴婢能找到,但是主子要拿来干什么?”
沈美景低声道:“总有些不好的预感,那战报当真不是王爷写的,他们要按照上头说的做,我没有办法,但是我们可以自己走。”
玉食瞪大了眼:“主子您……这是不可能的啊,我们对这边的路完全不了解,再说,单独行动,太危险了!”
三个女儿家,这人生地不熟的,要自己赶去边境?还不如在军中来得安全呢,至少人多,也不怕豺狼虎豹什么的。
美景很坚持地道:“我们必须自己走,相信我,绝对比跟着他们要好。”
锦衣和玉食一直都是很相信她的,但是这一次,两个丫鬟都齐齐摇头。实在是太疯狂了,她们都不想自家主子冒这个险。
沈美景沉默了。
宋凉夜这两日有些心浮气躁,在营帐里坐着,眉头都没有松开过。
赵安居在旁边安静地绣花,不声也不响。宋凉夜抽空瞥她一眼,就更加不悦了。
“主子。”银钩小声地对赵安居道:“王爷怎么又不高兴了?”
安居摇头,看了宋凉夜一眼,低声道:“大概是因为遭遇埋伏的事情,王爷心里一直不痛快吧,”
他这个人很小气,谁伤了他,定然是要十倍报复回去的。
只是,听闻这回燕王爷先行,留了王妃在后方军队里,有她在,仲王应该不会做什么吧?
低头继续绣花,她什么都不想管,只要呆在他身边就好了。
“王爷。”挑灯进来道:“已经安排好了。”
放下手里的东西,宋凉夜抿唇道:“收拾干净点,一个也别放走。”
挑灯顿了顿,忍不住问了一声:“燕王妃呢?”
原先那么喜欢的女人,也舍得一并杀了吗?
沉默了一会儿,宋凉夜摆了摆手:“找到她的时候,带到本王身边来。”
安居的身子一僵。
虽然听不太明白他想做什么,但是这两句话的意思她还是能懂的。他要把沈美景带回身边来了吗?
他的执念,果然还是没放下。本来送走姜绣蝶的时候,她还以为他至少放下一些了,想不到,还是她太天真。
奇怪的是,就算是这样,她也不是太伤心,好像已经习惯了,连眼睛都懒得红。
宋凉夜转头,看见的就是赵安居这一张什么表情都没有的脸。
心里压着火,一想到马上要到赵地了,宋凉夜还是低声朝她解释:“她会是一张很好的王牌,本王留她一命,没有别的意思。”
安居抬头朝他一笑:“妾身明白。”
宋凉夜皱眉:“你不相信本王?”
就解释这么一句她就说明白,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分明是在敷衍他!
“没有。”赵安居摇头道:“王爷说什么妾身都相信。”
这是她的心里话,然而,宋凉夜转回头去,只轻笑了一声。
他身边的人,怎么都这么虚伪呢?
四天之后,宋凉臣到达了燕赵边境,成功与兵马大元帅林子冲汇合。高兴之余,就让玉树去打听后头行军的动静。
这四天他一直保持与后头的联系,几乎每天都会发一封战报回去,收到于稷河的战报,也都是顺顺利利的,想来也马上能再看见美景了。他不在,也不知道她睡得好不好。
赵丰年和瑞雪代表着赵王,与赵仲王一起,早就在边境行宫处等待了,见着他来,瑞雪老远就十分开心地扑了过来。
“哥哥!”
又是好久不见,瑞雪这回的气色倒是不错,小脸红扑扑的,看起来心情也挺好。反观后头的赵丰年,却是黑着一张脸。
“赵世子这是怎么了?病了?”宋凉臣挑眉问了一声。
“没有。”赵丰年淡淡地道:“里头房间都准备好了,王爷还是快进去吧。”
“对啊,这里的房间是我给哥哥和嫂嫂特意准备的!”宋瑞雪开心地道:“我可是天天盼着你们来……对了,嫂嫂呢?”
宋凉臣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道:“你嫂嫂在后头,还有一天就能到。”
“那可真是太好了!”瑞雪拍了拍手。
赵丰年僵硬地跟在后头,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宋瑞雪对所有人都是态度极好,看见宋凉臣甚至能高兴成这样,唯独对他,总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生疏得像是隔了几公里宽的大河,任凭他怎么都跨越不过去。
天知道她已经几个月没对他笑了,却一点没吝啬地对着宋凉臣笑成了一朵花。
心里堵得慌。
宋凉臣也看得出来这两人之间好像隔了点什么,然而他是疼妹妹的,瑞雪想干什么,他都配合,甚至阴阳怪气地道:“你嫂嫂前段时间跟我吵架了,就因为我收了个通房丫鬟,唉,可小气了。”
宋瑞雪瞪大眼,对他怒目而视:“你怎么能还收通房丫鬟?!嫂嫂不都给你生了个儿子了么!”
“赵世子不也新立了侧妃吗?”宋凉臣挑眉:“怎么不见你这样激动?”
“那怎么能一样!”宋瑞雪气鼓鼓地道:“嫂嫂那么爱你,好不容易回到你身边,你怎么还能负她!”
言下之意,就是她没那么爱他咯?赵丰年冷笑了一声,抱着胳膊站在后头睨着宋瑞雪。
感觉到身后的凉意,瑞雪也没回头,只十分认真地看着宋凉臣道:“哥哥要是真的爱嫂嫂,就一心一意,别伤了她的心。等哪一天真伤着了,嫂嫂可能再也不会回头原谅你了。”
就像她现在,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原谅赵丰年一样。
日子可以一起过,她就当供了个菩萨,但真心,绝对不会再给出去半分!
宋凉臣受教似的点头,目光深沉地看向后头的赵丰年。
赵丰年只觉得心口闷痛,听她这一句话,眼神都黯淡了下去。
他能怎么办?刺激她都得不到任何反应,反而被她弄得遍体鳞伤,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因果报应?
“主子……”
晚上的时候,玉树回来了。
宋凉臣正在和宋瑞雪说天儿的事情,一张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扭过头来,却听得玉树道:
“后方行军,不见了……”
笑容僵硬在了脸上,慢慢消失下去。宋凉臣看了玉树好一会儿,声音极轻地问:“什么叫不见了?”
上次的消息不是说,已经过了燕地边境最后一座山了吗?
玉树抿唇,捏紧了拳头:“奴才派人去打听消息,先前传信的人却已经不见了,有人快马加鞭往回走了一百里,飞鸽传书回来说,没有看见任何行军的痕迹,现在正在继续往后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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