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哗啦啦~”张纵轻抛着手中的钱袋,里面装满了铜钱,昨天签文书时,刘监史也支付了一贯钱做为定金,刚好解了张纵的燃眉之急,因为这两天他只从家里找到十几文钱。
将钱袋中的铜钱取出一部分放在怀里,剩下的装回钱箱锁好,张纵这才推了一辆独轮车就出了门,长安是坊市结构,每个坊都是独立的,这些坊中最有名的就是东西两市,那是专门的商业坊,而剩下的大都是普通的生活坊,张纵只是买一些生活用品,根本用不着去东西两市。
张纵沿着曲江池向西北方向走了不远,穿过一道桥后,前面也出现一座坊市,这里名叫曲江坊,与芙蓉苑隔着曲江池,坊中有一条菜市街,以前张纵都是在这里买种生活用品。
进到曲江坊后,一股生活气息也扑面而来,熙熙攘攘的人群、叫卖的小贩、嬉闹的孩童等等,街边的酒肆门口还有搔首弄姿的胡女招揽生意,媚眼一个接一个的往大街上抛,可惜这大清早很少有人会进去喝酒。
推着车子穿过街道,很快张纵来到一片喧嚣的菜市场,宽阔的空地上全都是各种小摊贩,周围还有不少的店铺,张纵先去买了两坛子醋,然后又买了一袋子面粉和一些大米。
刚出米粮店,张纵一眼就看到了旁边的肉铺,大铁钩上挂满了一条条的猪肉,大唐贵族喜食羊肉,但羊肉太贵,平民百姓可吃不起,他们平时吃的最多的其实是猪肉、狗肉、鸡肉之类的。
看着那些肥瘦相间的猪肉,张纵也感觉馋的厉害,这两天他顿顿喝粥,嘴里早就淡出鸟来了,前世他就是一个无肉不欢的人,现在看到肉自然走不动道了。
“我今年才十五岁,正处于长身体的时间,不吃点好的可不行!”只见张纵低语一声,有了理由更让他无法拒绝猪肉的诱惑,迈步上前让屠夫给自己割了一方肥瘦相间的五花,幸好不算特别贵,一共花了十六文。
张纵一向认为最好吃的五花肉做法,肯定非红烧肉莫属,不过想要做红烧肉,还缺少一样必需的调料,那就是糖,然而据张纵所知,大唐的唐虽然与糖同音,但其实这个时代的糖十分昂贵,可以说是一种奢侈品,寻常人家根本吃不起。
不过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张纵还是找到卖糖的店铺,咬牙买了一斤最便宜的石蜜,所谓石蜜,其实就是将甘庶汁直接熬成固体,里面含有许多的杂质,看起来就像是一块黑褐色的石头似的,不过这东西虽然不好看,但用来做菜是没问题的。
石蜜的便宜也是相对的,一斤石蜜就花了张纵三十文,都可以再买两方猪肉了,而且店里的糖颜色越浅越贵,比如最贵的白糖,一斤要价三百文,是石蜜的十倍,不过这个白糖在张纵眼中只能说是黄糖,比后世的黑糖颜色浅一些,叫它“白糖”根本名不符实。
张纵捂着胸口离开糖铺,好半天都还感觉心疼,不过他还有正事要办,所以只能推着车子穿过街道,最后来到一家陶瓷店,里面摆放了各种陶器、瓷器。
“小郎君来了,今天又来拉花盆?”柜台后面一个二十多岁,长相敦厚的年轻人正在算账,看到张纵进来也立刻热情的笑道,花圃需要大量的花盆,所以张纵也算是他这里的熟客。
张纵点了点头,他记得这个年轻人姓王,是这家店的小掌柜,他父亲年纪大了,店里的生意一般都是由他打理。
花盆这种便宜的陶器都堆店的后院,刚好现在店里也没什么生意,于是王小掌柜就亲自带张纵去挑花盆,只是当看到后院里的花盆时,张纵也是一皱眉。
眼前这些花盆的样式都十分普通,就是那种青灰色的瓦盆,表面灰扑扑的,用久了还会发霉变黑,可以说十分的难看。
“有没有其它样式的花盆?”张纵拿起一个花盆打量了一下又放下,这才向王小掌柜问道。
“这种是最普通的,另外还有几种是雕花的,要贵一些。”王小掌柜说着从旁边拿起一个几乎同样的瓦盆,唯一不同的是盆的一侧雕着几朵叫不出名字的花,另外几种雕花的花盆也大同小异,只是花样不同而已。
张纵对这些雕花的花盆也不满意,主要是瓦盆的材质太差,再怎么雕花也有种廉价感,不过这时张纵忽然看到另一边堆着一些红陶,这让他眼睛一亮,快步走过去从中挑出一个与花盆差不多的盆问道:“这个能不能在底下打个孔做花盆?”
张纵手中的红陶盆虽然和花盆样式差不多,但它质地更密,看起来就上档次,其实从性能上来说,瓦盆的透气性更好,更适合养花,但为了美观张纵也只能舍弃实用了。
“这个红陶盆是装水用的,打个孔也可以养花,不过这个盆的价格可不便宜,你确定要买这个当花盆?”王小掌柜再次问道,因为是老主顾,所以他也不愿意占张纵的便宜。
“就用它了,多少钱?”张纵十分肯定的道,接了芙蓉苑照看花草的活,但赚的钱依然不够还债,所以他也想了另一条生财之道,买这些漂亮花盆就是第一步。
“瓦盆便宜,一文钱一个,这种红陶一个就要三文钱,如果你买的多我还可以再便宜点。”王小掌柜回答道。
“好,那就先给我来二十个,如果以后生意好了再增加。”张纵考虑一下道,虽然他对自己赚钱的办法很有把握,但毕竟是第一次做,所以他也十分的谨慎,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的钱不多了。
王小掌柜也是个爽快人,虽然张纵要的花盆不多,但在总价上他还是优惠了五文钱,并且帮张纵给红陶盆打孔后,又帮他一起搬到车上。
告别了王小掌柜,张纵推着一车子的东西回到家中,花盆搬下来先放到一边,米面之类的东西也搬到厨房,这时已经中午了,张纵先把米蒸上,然后又将猪肉洗净下水,煮到肉发白时拿出来,切成两厘米左右的方块,然后在锅里把肉皮煎一下。
等到肉皮微黄时,张纵又取了个砂锅,肉放进去后加入开水,另外还有生姜、葱段,以及化开的大酱等调料,只是在加糖时他还是感觉有些心疼,幸好糖不必放的太多,剩下还能留着以后做菜用。
等到水开之后,张纵撤去几根木柴,只让炉中余下小火,这个炉子是他父亲以前煎茶用的,不过那套茶具早就被张纵拿去卖了,现在只剩下这个炉子了,刚好可以用来小火慢煮。
红烧肉最少也得煮上半个时辰,所以张纵也没在炉子前守着,而是迈步来到今天刚买的花盆前,只见他拿起一个花盆打量了一下,虽然这个盆子以前不是用来种花的,但造型相当不错,有种简约风的感觉,上宽下窄刚好用来种花。
其实做为一个爱养花的人,张纵很早就明白一个道理,一盆花再怎么名贵,但种在瓦盆里也会显得掉身价,反之就算是一棵狗尾巴花,给它配上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花盆,立刻就会身价百倍,这也应了那句“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的老话。
不过张纵可不会只拿花盆来糊弄人,他选了十棵月季和十月菊花,然后分别移栽到红陶盆里,移栽的时候他十分小心,依然用原来的土球,并没有伤到根系。
等到移栽完后,张纵找到一把小刀,磨利之后放到炉子里烤了烤,算是消毒,然后他这才来到一盆月季面前,这是盆粉色的月季,长势还不错,甚至已经有花苞了。
张纵将花苞全部剪掉,这才从粉色月季上面切下一根枝条,将下端削成楔子后,又来到另一盆白色月季面前,将头部的枝条剪掉,然后劈开枝条,将粉色月季的枝条插进去,随即用开水烫过的纱布将接品固定。
没错,张纵就是在嫁接,一般来说,一株月季上开的花色都是单一的,要么红色、要么白色等等,如果想要一株月季上开出不同的颜色,就只能用嫁接的办法,正所谓物以稀为贵,别人的月季只能开一种颜色,但张纵的月季却能开出两种或多种颜色,到时肯定会身价百倍。
其实给植物嫁接的办法早就有了,比如北魏有名的农书《齐民要术》中,就有对梨树嫁接的详细记录,只不过古人不知道科学的嫁接方法,使得嫁接的成活率极底,十株可能才能存活一株,而且这种办法也只用于果树上,至少在张纵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见过嫁接的花卉。
张纵在前世养花时,早就把嫁接给玩烂了,而保证嫁接成功最重要的因素就是保证嫁接口不被感染,所以他用的刀和纱布也都消了毒,嫁接过后也要把植物放在阴凉通风的地方,现在春天植物生长旺盛,一般十天左右嫁接枝就能重新开始生长,一个月左右彻底成活。
这时红烧肉也做好了,打开锅盖一股肉香扑面而来,酱红色的肉块在汤汁中闪着诱人的光泽,这让他也禁不住抄起筷子尝了一口,虽然被烫的直吸气,但依然不舍得吐出来。
最后张纵好不容易将这块肥而不腻红烧肉吞下,这才长出了口气:人生啊,有时候一口肉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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