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切地说,沐恩礼并不认为自己真的有着当好一名船长的资格——哪怕是曾经的海军,并且还挂着一个工程师的名头,但毕竟太过年轻。
他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管理好这船上众多的员工——尽管已经回到了这个未曾谋面的祖国,尽管身边共事的都是那些和他一样肤色的人种。
但沐恩礼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那就是两个不同社会之间的文化诧异实在太大。
海鸥低矮地在汽笛的地方飞过,某年的夏日的傍晚,沐恩礼独自一人呆在了游轮上的某处,脱下了帽子,感觉异常疲累地靠在了栏杆上,一个人偷偷地喝着闷酒。
不久之后,一道身影十分敏捷地攀爬了上来,穿着普通船员的服装,低着头,朝着沐恩礼走来。
“沐恩礼,怎么这次的航线重复了?我们应该尽可能多的走不同的航线,这样才能够探测更多的区域。”
又来了……又来了。
沐恩礼默默地看着这个朝着自己走来的……监视者,他想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还是不明白?
或者说,她只是在装睡……而自己永远没有办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沐恩礼并不清楚这个监视者确实来说到底应该算是什么国家的人,比较清楚的就只有她明显是黄种人,名字……代号:尤娜。
代号呢……自己也有个临时的代号叫做King不是?沐恩礼忽然自嘲了一下。
尤娜带着的帽子很好地裹着了她的头发,远远远看大概就像是一个比较瘦弱的船员。但沐恩礼知道,这船上的人恐怕除了他之外,就没有人能够喊得出来她叫做什么名字。
因为她一直都霸占了自己的卧室——当然,为了方便,他二人算是同住的。
尤娜在等任务完成的一天,当初那些指使他的神秘人要求需要至少两年的数据……如今快要一年过去了。
按理说,沐恩礼或许再过一年就要解脱了,如果没有出什么意外的话……是的,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
但是,最近三个月的时间,尤娜再没有联系上那伙神秘的家伙了,而她也渐渐开始变得不正常起来。
“航线都是安排好的,就算是我,也不能够随便变动的。”沐恩礼看着尤娜的眼睛,皱了皱眉头道:“我不是说,让你别要乱出来的吗?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你怕我再弄出来幽灵的传说吗?”尤娜脸色平静,“放心,我已经调整恢复过来,再也不会做出那种蠢事。因为,昨天我又联系上了总部了。沐恩礼,我们可以继续人物了。”
昨天……昨天你只是自言自语了一晚上而已。
正常?恐怕是变本加厉了吧?
那些人对你的洗脑就真的这样恐怖吗?
沐恩礼甚至有些怜悯地看着这个活在了自己臆想之中的女人,他不明白这个女人生存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尤娜,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沐恩礼看着被染红了的大海,忽然问道。
尤娜二话不说,无比坚定道:“完成任务。”
沐恩礼突然有些烦躁,兴许是酒精的影响,又或者是前半辈子都生活在直来直往的四方社会的原因,他猛然抓住了尤娜的双臂,狠狠地朝着她的嘴唇强吻了下来。
尤娜愤怒地咬破了沐恩礼的嘴唇,推开了他,脸色寒冷,“我是来协助你,并不是来诱惑你的人,沐恩礼,你敢再对我骚扰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沐恩礼擦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大笑道:“不也是个女人!哈哈哈!!”
尤娜冷哼了一声,转身而去。
沐恩礼摇了摇头,直接躺在了甲板上,用帽子盖住了自己的脸,吊儿郎当地哼起了小调。
好像……就算回来了,也没有从前那般的无拘无束。
回来了……意义何在?
……
沐恩礼又想了一个办法,一个让尤娜能够从自己臆想之中清醒过来的方法。
“你看吧!这是船厂公司发过来的内部文件,这里面已经声明了船上没有‘宝藏’!另外,那些人还是什么指使也没有!”
“你疯了!你居然做出这种事情来?万一暴露了怎么办?”尤娜看着沐恩礼,如同被激怒的母猫,竟是直接撕碎了这份文件。
“你还真是死心不息,有本事的话,你现在就联系一下你那所谓的总部吧。”沐恩礼摇了摇头。
尤娜一声不吭,就从床的下方取出了一个皮箱,打开了之后,里面有一套的通信设备。尤娜取出了分离式的通信器,放在了脸上,“呼叫,编号SHG10,尤娜……是,我是尤娜,关于这次事件,我要报告……是,这件事情……”
沐恩礼却是把这皮箱一番,扣出了仪器,怒道:“早就没电了,你和谁说!”
尤娜只是恨恨地看了沐恩礼一眼,便慌乱地把散落的东西都收拢在了自己的身边,然后对着通信器再次说道:“总部,听见了,我这边信号不好,请稍等……已经好了吗……是,我继续汇报……”
“疯了,真的疯了……”
“是……沐恩礼叛变了……知道了,我会马上清除……”
“你……你想做什么?”
尤娜站起身来,猛然朝着沐恩礼扑来。
他花费了好多的功夫,甚至手臂上被划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之后,才勉强地把这个监视者给制服了下来……这还是得益于他多年的从军经验。
……
卧室的单独洗浴室之中,嘴巴被锁了起来……而这里更加是贴上了大量的海绵,这是防止尤娜的发狂。
但即便如此,尤娜的身上还是伤痕累累……要不是每天晚上沐恩礼都会在自己的房间大声地放点音乐的话,动静怕是会被外边的人发现。
“这是最新发布的镇定药……吃了吧。”
沐恩礼捏住了尤娜的下巴,从空隙之中把药丸塞入了她的嘴巴之中——有两周的时间了吧?给她用了不少能够买到的安静的药物,但除了让她大部分时间都昏昏沉沉之外,似乎不见什么效果。
“沐恩礼,放了我吧,我们继续完成任务好了,他们不会责怪你的……沐恩礼……”
尤娜目光失神,躺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沐恩礼烦躁地重重地关上了门,自个儿地坐在了床上,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他已经忍受不了尤娜的这种疯狂了。
他开始抓来了一瓶烈酒,大口大口地灌入,然后扭开了房间的音响,放大了最大的声音……唯有这样,他才能够勉强入睡。
一天一天,无论在怎样喧哗的环境之中,他都仿佛能够听见尤娜对他的说话。终于……酒精也无法阻挡这种缠绕在脑中挥之不去的声音了。
某一天晚上,沐恩礼宛如烂泥一样地倒在了自己的床下,头痛欲裂地爬起了身来,多日的失眠以及疲累让他的精神紧张到了极点。
他从房间那起了削水果用的刀子,一手拎着酒瓶子,又狠狠地灌上一口,便拖着身子似乎的,一步一步地靠近……打开了浴室的门。
看着这里面半睡半醒的女人,一脸麻木,低着头同时亮出了手上的刀子,梦呓道:“我给过你机会了……我给你好多好多机会了。我啊,我甚至想了好多办法了,可是你为什么就是不醒来?为什么呢?为什么呢……为什么啊!!”
他猛然咆哮了一声,一手抓起了尤娜的头发,把她拉扯了起来,把她的上半身都侵入了浴缸的水中——尤娜的脑袋完全在水底之下,便本能痛苦地挣扎着。
“你醒醒啊!你醒醒啊!!”
他再次提起了尤娜的头,湿漉漉的头发完全贴在了一块,尤娜痛苦地咳嗽着,喘着气,目光冷漠却冷漠地看着。
“看看你!你还像是个人吗?你不像!只是一个傀儡!!”
“对你来说……最,最重要的是什么?”尤娜忽然说道。
“我有我新的生活,我有我新的未来!我有我的人生!我什么都有!!你有什么?!”
“我有我生存的意义……你没有……”
沐恩礼怒叫了一声,手上的刀子狠狠地朝着尤娜刺了下去!
锋利的刀子一瞬间割开了尤娜手臂上的皮肤,鲜血顿时染红了浴缸之内的水,沐恩礼瞪大了眼睛,一脸狰狞,“骗我也好!说你正常就好!!尤娜啊!别想着任务的事情了!你自由的了!!重新过自己的生活了吧!不要逼我杀了你!”
“懦夫……”
终于,他的神经被刺激到了极点。
就在这个浴室之中,那最丑陋最邪恶最卑鄙的事情发生了……这位白玉号的年轻船长,***了同样年轻的尤娜。
他捂住了她的嘴巴,一次又一次地刺入她的身体之中,他和她的目光甚至由始至终都没有超过十厘米的距离。
一次又一次的冲击,他就像是一个头正在抢食着腐烂尸体的饿狼,她像是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
这里像是静谧无声的孽镜地狱。
这个孽镜般的地狱甚至一直地延续着……他已经彻底堕落成为了恶魔般,每每的晚上都会喝得酩酊大醉,然后打开了这个充满了罪恶的地方,一次一次地发泄着那些身体之中潜藏着的丑陋。
这就像是一个噩梦,一个永无休止的,埋藏在内心深处……最丑陋的噩梦。
它们已经被一层层地剥开,然后再一次次地深挖出来……这些记忆之中已经被淡化的东西。
终于,一只苍老的手掌把它们彻底抓碎。
……
宛如从一个纬度到另外一个纬度之间的冲破,这只苍老的手掌用力地撕破了这个记忆之中的世界。
搅动着,继续撕裂着,继续搅动着,似乎恨不得把它们彻底揉成了一团。
但是最终它们再一次展开,形成了圆环,不停地旋转着——这个孽镜般的地狱。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你记忆最深处的地方。”
“我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了,何必还要我再面对这件事情……难道我的惭愧还不足够吗?”
“你看到什么了?”
“最丑陋的我。”
“还有呢?”
“痛恨我的尤娜。”
记忆的碎片再一次转动,孽镜般的地狱再一次在他的面前开启。他无法忍受这种痛苦,不得已之下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直到一道初生的哭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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