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热的子弹以每秒数百米的速度在空气中蛮横无理的乱窜,简直就是目中无人。决定办法,子弹有优先通过权,谁敢挡在它的前面就得倒大霉,那些正在车上谈天说地眉飞色舞的大兵们这回可不是倒大霉那么简单了,他们是倒了血霉,子弹躲穿卡车蓬布闯进来,在他们的身上乱穿乱窜,一朵朵血花随之绽开。车里空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呆着还算舒服,但是想要躲避密集的子弹扫射,绝对办不到,在一秒钟之内就有九名陆战队员中弹身亡!
正朝外面张望的罗伯特少校猛一缩头,一发子弹从头顶狠狠削过,气浪刮得头皮一阵钻心的痛。这一枪再明确不过的告诉他,重炮营遭到敌人伏击了,这次,不是误击!这可不是好玩的,重炮营是个高技术兵种,但是士兵们的单兵作战能力很差,敌人的子弹最近是在三百米外射来的,也就是说什么m270,什么帕拉丁自行加榴炮,通通都不管用了,这么近的距离,最好用的还是自动步枪和火箭筒,但是这些对他们来说,真的是不、不、不大擅长!少校火速下达命令:“所有自行火炮立刻后撤,步兵压上去,消灭他们!”
自行火炮缓缓后撤————快不起来呀,装甲车发出了咆哮,一边用链式机关炮将曙光突击队的伏击阵地打得烟火四起一边猛冲过去,像极了一头头露出锋利的獠牙朝对手冲撞过去的暴怒的野猪。一串炮弹光剑般扫过,单兵掩体附近枝叶乱飞,两名突击队员飞快地探出了手里的40火,瞄准,击发,两枚火箭弹拖着优美的尾焰猛窜过来。“rpg!”装甲车上的机炮射手眼睛瞪得比猪尿泡还大,吼出了一个臭名昭著的名称。装甲车紧急转转向规避,差点把一名车组成员给甩了出去,同时一连几发炮弹打在其中一名来不及隐蔽的火箭筒射手身上,将他打成一蓬血雾,但是这救不了它,一发火箭弹失的,另一发准确无误的钉在了它的身上,铜合金中空弹帽在高速撞击中融化,像块牛皮糖一样粘在上面,无法弹开,串联战斗部速度不减,筷子戳豆腐般一穿到底,车组成员听到的最后一声爆炸在狭小的车体内部竟是如此的震怖,叫他们魂飞魄散!这本来是华国给苏联t-62坦克准备的大礼,足以洞穿t-62厚厚的装甲,在两国边境冲突最紧张的时候,华国边防军每名反坦克射手都给自己准备了十三枚这样的反坦克火箭弹。有了十三枚反坦克火箭弹,就用不着再给自己留一发子弹了,它的后坐力太强,连续发射十三枚的话,人就会被活活震死。这种从研发伊始就带着悲壮色彩的武器在华国正逐渐淡出舞台,共和国有更先进的武器了,它们
的使命完成了。但是在贝兰,这种武器大行其道,在过去一个月的战争中,至少有三百名反坦克兵在连续发射了十几枚这样的火箭弹之后口吐鲜血,倒在地上再也没有站起来,当然,北约联军的装甲部队损失也极为惨重。现在,这样一枚反坦克火箭弹命中一辆装甲车,还能有个好?
阿马杜一连几个三连射,在一辆轻型坦克引诱过来,心里默默估算着距离,觉得差不多了,抓过启爆器骂一声“去死吧!”狠狠的按了下去,轰轰轰!三枚电动雷同时爆炸,那辆性格冲动的坦克履带被炸飞,撞到一块大石上停了下来,坦克舱盖打开,一只血淋淋的大手哆哆嗦嗦的伸了出来,接着探出一颗同样血淋淋的脑袋,再接着一枚反坦克火箭弹击中了这辆坦克,这颗脑袋被冲腾的火球托了一把,嗖一下飞向半空。
一连吃了好几个亏,重炮营那帮家伙总算学聪明了,怒吼着抄起m-16步枪跳下车来,呆在车里吹空调当然很爽,可是一发火箭弹就能把一车人送上天,太危险了,伤不起。自行迫击炮撞开好几辆碍事的卡车,朝突击队的阵地连连开火,口哨般的啸声过后,是震耳欲聋的巨响,团团火光腾起,弹片横飞,两名突击队员像布娃娃一样被爆炸波吹向半空,裂成几块再掉下来,凭空洒下一阵血雨。那边也不甘示弱,一门100毫米口径迫击炮朝人员最密集的地方打出了第一发炮弹,当即炸飞一片。一排火科箭弹飞过来,在附近炸起道道火柱,自行迫击炮不行不撤退了,再不退只有死路一条。但是退也是死路一条,一枚火箭弹追了上去,正中正面装甲,将它点成一团火球。
罗伯特少校怒不可遏,打了这么久,对手有多少实力他也摸清楚了,没有几个人的,但是硬是凭借出色的军事素养跟自己一个营打了个平分秋色!尽管自己这个营并不是精锐的步兵,但是上千人还啃不动区区几十苗人,传出去不让人笑掉大牙才怪了!眼看着一次没有组织的进攻被对方轻描淡写的击退,少校咆哮:“自行火炮给我开火,所有的装甲车和拿得动步枪的士兵都给我压上去,在五分钟之内不能消灭这股敌人的话,我们就得把脸塞进裤裆里见人了!”
这么近的距离,你让自行火炮怎么开火?玩惯了高科技的陆战队员面对这种短兵相接的血腥厮杀,还真的不适应。自行火炮的炮管几乎是放到水平,像坦克一样朝突击队的阵地打出了第一轮炮弹。没有多少准头,这么近的距离,什么激光制导纯属扯淡,炮兵拼刺刀这套打法是华军的专利,他们学不来,算了,这轮炮弹就当是鼓舞士气吧。可尽
管如此,重炮之威也不是步兵的血肉这躯能够承受的,这排榴霰弹落下,突击队的阵地几乎被火焰和弹片淹没了,数名正扛着火箭筒朝步步逼近的轻型坦克开火的突击队员在吓人的火光中彻底消失,连一块身份牌都没有留下来。利用重炮的掩护,重炮营一个连的步兵伴随着十二辆装甲车,压了上来,密集的弹雨把突击队每一个单兵掩体都打得开了锅似的,一些子弹甚至带着泥土射进突击队员的胸口。一辆愤怒的喷火坦克冲了上来,炮口喷出一条火柱,落在两个掩体之间,这两个掩体瞬间变成了火坑,两个火人惨叫着跳起来,都没有来得及拍打一下身上的大火就被几十发子弹甚至机炮炮弹打中,变成碎肉溅出七八米远。轻步兵跟机械化部队死拼,输的永远是轻步兵。
阿马杜面沉如水,冷静的瞄准,射击,精准的三连射一遍遍地刷新着重炮营的伤亡名单,90式自动步枪枪口每喷出一撮膛焰,就必然有一名陆战队员倒地哀号。锰钢穿甲弹连装甲车都吃不消,何况他们身上的防弹衣?他的身边也落下了好几发迫击炮炮弹,弹片划过,他变成了血人,但是毫不在乎,一次次的探出步枪,开火。一名陆战队员的身影暴露在装甲车之外,好,就你了!一连三发子弹射过去,至少两发打中他的左胸,射穿防弹衣,撕开胸肌钻进胸膛,射穿了心脏,泵出两道血箭。一击得手,他马上缩了回去,叫:“机枪手,掩护我!”他必须更换弹匣了。
机枪手也受了伤,一发m-16步枪子弹在他腹部打了个对穿,肠子都流出来了,他硬是把将肠子塞了回去,连包扎一下都顾不上了,面目扭曲的朝冲过来的陆战队开火,机枪子弹像火镰一样扫过,正企图越过装甲车扑过来的陆战队员被压在地上,抬不起头来。装甲车及时扫来一串炮弹,机枪手上半身都被打飞,血肉把机枪糊了一遍,机枪的怒吼沉默下去。与此同时,库卢姆稳稳的射出一发钨钢穿甲弹,敲开了这辆装甲车驾驶员的脑袋,阿马杜乘机甩出两枚高爆手雷,两名陆战队员被灼热的弹片射中,痛苦的呻吟,两声枪响过后,呻吟声戛然而止。
库卢姆在步话机里叫:“中队长,我们必须撤退了!再打下去,整个中队都完了!”
阿马杜怒吼:“我们还能往哪退!我们跑得过装甲车吗!?”
库卢姆说:“我还有十六发子弹,可以抵挡一下,你马上带人撤退,留下一名机枪手跟我一起阻击追兵就行了!”他加重了语气:“我们中队牺牲得已经够多了,不能再死人了!”
阿马杜嘴唇哆
嗦着,看着一名一条腿被机枪子弹削断的队员被装甲车的履带卷进去,发出一声狂吼:“行动不便的队员留下,其他人马上撤退!”一连甩出两枚烟幕弹,再对准陆战队员所在的方向狠狠的打光了一个弹匣,这才抄起阵亡的机枪手留下的机枪,亲自断后,一边扫射一边撤退。三名失去行军能力的队员被留了下来,不是队长不想把他们带走,而是带上他们的话,整个中队最后这一点人都得死光,为了保住一中队最后一点血脉,只能牺牲他们了。这些弃卒对呼啸的弹片和瓢泼而来的弹雨视而不见,致命的枪弹一秒钟也没有停过,再加上库卢姆精确的点杀,区区四个人硬是把陆战连给顶得举步维艰。当他们觉得是时个结束了,就砸烂手里的步枪,拉响了身上最后一枚手雷,如此顽强的对手,让陆战队员们感到一阵浑身的颤栗······
战斗终于结果了,连长带着一支完好的自动步枪走到罗伯特少校面前,将仅有的战利品递上。少校接过来,看了看,笑:“90式自动步枪,华国最好的自动步枪。它的主人呢?”
连长指了指远处一个被打平了的掩体:“死了,在我们劝降他的时候,他企图向我们投掷手雷,被当场击毙。其实就算我们不开枪,他也必死无疑,因为在此之前,他已经中了十一发子弹······你能想像一下吗?中了十一发子弹还在战斗,直到最后,在我们的子弹射穿他的胸膛的时候,已经没有多少血流出来了。”
“值得尊敬的对手······”少校叹了一口气,“艾伦,有没有那种回到安南的感觉?”
曾在安南服役的上尉连长点了点头:“他们跟安南人很像,凶悍,顽强,明知必败还要死拼下去,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少校把战利品还给上尉:“把它埋在它的主人身边吧······艾伦,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如果这个国家的三分之一的军人是像他们这样的话,我们还是赢不了这场战争!”
艾伦上尉苦笑:“恐怕不止三分之一·······”
一口气跑出了九公里,甩开了追兵,阿马杜他们才停下来喘一口气。现在,整个中队只剩下十一个人了,而且人人带伤。在刚才那场血战中,他们至少击毙了三十名陆战队员,付出的代价则是整个中队几乎不复存在,这是一场没有赢家的战斗。
库卢姆没有跟上来,也许他再也不会跟上来了。
一名队员胡乱往嘴里塞了一小块单兵口粮,问:“队长,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这名队员指着电台叫:“广播,广播!”
广播?什么广播能让一名突击队员激动成这样?
阿马杜说:“声音开大一点!”
声音调高,幸存下来的十一名队员都听到了国家发出的声音。那是一个透着几分疲惫但依然坚定的苍老声音:“贝兰所有正在遭受战火蹂躏的公民们,贝兰所有身陷绝境但依然没有放弃自己的职责的战士们,我,尼姆拉·玛卡齐,回来了!”
总统回来了!
阿马杜慢慢扭过头去,所有队员都知道,队长是不想让大家看到,此刻他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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