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由货轮和邮轮以及少量万吨级运输舰组成的连绵几十公里的庞大舰队在华人的欢呼声中缓缓靠岸。没错,来的正是第一集团军第一师。
第一集团军跟第20军对调防区,来到沿海地区已经有些年头,昔日粗犷剽悍的西北汉子已经被清一色江东子弟代替,但是骨子里那种沙漠一般的坦荡狂放并没有丢,荣誉感并没有丢,仍是一支来之能战的劲旅。但是,看到雅加达后,不少士兵都倒抽一口凉气!别说他们,就连站在船头上的师长张宗望大校也眉头大皱————能让这位经历过朝鲜战场的尸山血少的老兵眉头大皱,真不容易。
尸体,到处都是尸体。
浓烟大火遮蔽了城市的上空。
一排排倾泄而下的炮弹在雅加达废墟里种出开出一朵朵钢铁莲花,呼啸的弹片和水泥渣子肆意收割着生命。
鲜血和着臭水通过各种渠道流入大海,海变得暗红。
眼前这坐城市总是让大校想到了三十年前的汉城,那时他才十八岁,39军一名小兵,随同大军攻入汉城,看的到就是这副惨状。不,现在的雅加达比几度易手的汉城还要惨,当年汉城之战虽然惨烈,但是死伤远没有雅加达这么多!不再年轻的大校心里暗叹,这座城市算是彻底完蛋了!最可怕的是都打到这个份上了,城里仍然不断传出爆豆一般的枪声,这也就意味着战争仍然没有结束,杀戮还得继续······
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就是跃跃欲试,特别是那些年轻的士兵,此刻的雅加达在他们眼里就是不着寸缕的大美女,令他们血脉贲张,心痒难熬。对于这些正儿八经的陆军来说,呆在船上的感觉可不比坐牢好多少,会不会晕船什么的先不管,一枚反舰导弹或者一枚鱼雷就可能将一船人送上天,这种小命被捏在人家手里的感觉可不好受。他们渴望早点登陆,离开关着他们的铁罐头,只要上了岸,世界便是属于他们的了!好在那头没让他们等太久,很快船只就开始靠岸,受够了的士兵们蜂拥而出,双脚踏上陆地的那一刻,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踏实了。
一名身材高瘦神情冷峻的少将径直走向张宗望大校:“你好,我是爪洼战区司令部总指挥,柳哲。”
张宗望举起右掌,迅速向比自己还小的司令官敬礼:“报造司令员,第一集团军第一步兵师师长张宗望前来报到!”
柳哲还礼,说:“张师长别太见外了,你年纪比我大,又是经历过朝鲜战争的老兵,应该是我向你敬礼才对。”
柳哲也不多说,指向一片相对还比较完好的建筑物:“张师长,你们的营地我已经安排好了,暂时也在那里扎营吧,等将全城拿下了再作调整。”
张宗望说:“第一师不需要营地,打到哪里就在哪里扎营。司令员不必跟我们客气了,我们是来打仗的,不是来旅游观光的。”
柳哲说:“可是你们渡海远征,一连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早已疲惫······”
张宗望说:“第一师不知道疲惫,不知道饥渴,只知道在我们面前,没有打不垮的敌人!”
乖乖,到底是第一集团军第一师啊,这股傲气再过一万年都不会消散。柳哲知道张师长的心思,攻陷敌国首都是军人最高的荣誉,由于种种原因,第一集团军错过了攻下汉城,错过了攻陷河内,雅加达,第一集团军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再错过了。他笑了笑,正要下令,一大帮记者冲破士兵们的阻拦围了过来,一支支长枪短炮对谁了柳哲,纷纷发难:
“将军,将军,我是《朝日新闻》特约驻外记者,能耽搁你几分钟宝贵的时候,对你进行一次小小的采访吗······就几分钟而已······”
“少将,请问昨晚那场惨绝人寰的大轰炸是你下的命令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炸死这么多平民,难度你一点也不担心舆论的谴责吗?”
“少将,请问苏哈多总统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成为你的俘虏?如果他向你投降,你会接受吗?”
“少将,你急需的援军已经到达了,能否透露一下你们打算在这场战争中投入多少兵力?”
“少将······”
“少将······”
“少将······”
一个个刁钻的、咄咄逼人的问题像六管旋转重机枪子弹一样猛扫过来,叫人无法喘息,心理素质稍不过关的都会被这帮如狼似虎的无冕之王逼得阵脚大乱,不知所措,只能任其摆布。不过,这次他们找错了对手,柳哲是谁啊,身经百战,安南战争、贝兰战争、南亚大战······无役不与,神经早就练得比钢丝还韧,心更比铁石还硬,会把这些记者放在眼里?硬梆梆的回了一句“无可奉告”后招来警卫赶人,跟这帮家伙扯淡,纯粹是浪费时间。在那帮彪形大汉的驱赶下,那些记者一个个东倒西歪,但还是不肯放弃,一边挣扎一边提问,那份敬业精神,真的可以将那些狗仔队甩出八条街。其中一名女记者挣扎着叫:“将军,雅加达已经成为不
设防的城市,为什么直到现在仍然是炮火连天?贵军是不是正在城中展开报复性大屠杀?”
这个问题实在太敏感太尖锐,全场一下子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柳哲身上,就连第一师的士兵也不例外。柳哲盯着那位看上去挺养眼的女记者,沉默,他的沉默是如此的可怕,所有记者只觉得两腿发软,要不是周边有这么多士兵盯着,只怕他们早就撒腿就跑了。至于那名女记者,早就吓得牙齿打架了,暗暗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问出这么笨的问题,这简直就是找死啊!就在她几乎要晕倒的时候,柳哲突然笑了:“是谁告诉你我们会在雅加达展开报复性大屠杀的?”
女记者鼓起勇气说:“事情是明摆着的,雅加达人已经毫无还手之力了,而你们的攻势非但没有减弱,而且还在增兵,这不是屠杀是什么?”
柳哲说:“谁告诉你爪洼人毫无还手之力了?这座城市还有几万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还有几十万手里有枪的爪洼民兵,我们的干兵随时都有可能被从背后射来的子弹杀伤!真应该把你丢进城里顶着枪林弹雨拍照采访,看看雅加达人是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女记者还是不服气:“可是为什么直到现在也没有看到俘虏?别告诉我爪洼人像你们一样,总会把最后一发子弹留给自己,甚至拉响光荣弹!如果他们做得到,他们就不是爪洼人了!”
柳哲说:“战事胶着,俘虏一时间押不下来。”
很多记者都露出嘲笑的神色,摆明了不信。
柳哲叹了口气,对身边一名作战参谋说:“让部队想办法把俘虏押下来,省得这帮家伙在这里说三道四!”
那名参谋眼皮一跳。他很清楚,只要是快速反应师扫过的地方就别想有活物了,上哪找俘虏去?让雅加达这座该死的城市成为生命的绝地这道命令可是师长大人你亲自下的啊!但是柳哲的命令必须执行,没有打折扣的余地,他只好去安排了。
围上来的记者越来越多,都在等着看好戏。柳哲的作风他们很清楚,像剃刀一样一路剃过去,所到之处,寸草不留,现在看他们上哪里变出俘虏来,圆这个大谎!不少记者已经拿出速记本开始构思稿子了,标题越扯淡越好,越惊怵越好,这可是升职加薪的好机会哪!
没想到,没过多久,就有长长一队俘虏被押了下来,看样子不少于一千人。攻城战才打几个小时就抓到了这么多俘虏,还真是难得。这些俘虏神情惊恐,尽量离押送他们的华国士兵远一点,避若蛇
蝎,看样子这一战把他们吓得不轻。记者们一阵愕然,一下子押下这么多战俘,意味着说华军在城市进行大屠杀似乎说不通了。他们呼啦啦一下子围上去,懂当地语言的直接用当地语言,不懂的就请人翻译,集中火力想从战俘身上打开缺口,“你的家人有没有受到这场战争的牵连?”“你们的战友现在怎么样了?”“华国士兵有没有虐待你们?”诸如此类的问题铺天盖地的砸了过去。
那些俘虏显然有些不知所措,目光游离,不知道如何是好,直到押送的士兵很不耐烦了他们才鼓起勇气回答:
“我们的家伙早在战争爆发之前就逃离了雅加达,我们是自愿留下来跟华军作战的。”
“我的战友打得很英勇,绝大多数人都战死在战场上了,要不是我及早放下武器,只怕现在我也变成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了······”
“华国士兵没有虐待我们,我们在放下武器后受到了日内瓦公约的保护,华国军队甚至救治了在跟他们作战中受伤的敌军士兵,他们是文明之师······”
······
看样子这帮俘素质还是挺高的,有问必答,中规中矩,无懈可击。但是这种背书一样的回答很难让人满意,一名记者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据说就在昨晚,城里还有二十万军队,就算死于轰炸中的人很多,战争的烈度也不应该这么低的,华军应该可以抓到更多俘虏······为什么只有你们这一点点?”
对答如流的俘虏们这下子答不出来了,可怜兮兮的望向身边的士兵。那名士兵不经意间撅起嘴,朝着天空吹口哨,俘虏们马上反应过来了:“城里的士兵没有那么多了,都让华国空军给吓坏了,逃跑啦,真正留下来作战的并不多······”
柳哲满意的看着这一幕,问那名参谋:“你是从哪里弄来这么一帮活宝的?”
那名参谋说:“别提了,等我进城的时候,刚好看到第六团那帮疯子正将这帮家伙赶到广场架起机枪准备扫掉,我是费了好大的劲才保住这帮狗杂种的!妈的,那帮疯子都杀红了眼,死在他们子弹底下还算痛快,如果落入他们手里,十个有九个会被喷火枪烧得连渣都不剩!”
柳哲说:“这很正常。”
那名参谋眼珠子都鼓了起来:“这、这还叫正常?”
柳哲不理他,欣赏着那帮俘虏的出现色表现,问:“你是用了什么办法让他们变得跟复读机一样,让他们说什么就说什么的?”
那名参谋嘿嘿一笑:“也没什么啦,我只有警告他们,如果胆敢乱说话,哪怕进了俘虏营我也有办法让他们死得很难看!”
柳哲说:“干得不错。”
参谋得意的笑,随即看了看成群结队的记者,皱起了眉头,有些苦恼的说:“师长,这帮闲得蛋疼的家伙越来越多,而且为抢新闻不择手段,就算我们封锁了战区,他们一样有办法混进去的,防不住哇,这可怎么办?”
柳哲冷酷的下令:“命令我们的狙击手,在战场上发现记者,看到一个击毙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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