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知道李石和郑致德说了什么话,总之李石出来后就直接向孙家告辞而去,并没有再提婚事的事。
孙大舅复杂的看着李石的背影消失,他以为李石是被郑致德气着了,又不肯同意婚事了。
孙老太太气得敲桌子,要亲自去教训郑致德。
但李石走后不久,郑致德也跟着出来了,他坚毅的对前来要抽他鞭子的孙大舅说,“大舅舅,我决定了,要留在钱塘!我要保住郑家!”
孙大舅张大了嘴巴。
然后郑致德就请孙大太太亲自上门为他提亲。
孙家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们看出郑致德的坚决,满脸高兴的去办了。
孙老太爷亲自开了库房,挑出几件好东西,“去,把这几件拿去,暂时算是定礼,以后再补上。”
这些可都是孙家祖传的东西。
孙大太太虽然心痛,但也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郑家要是出事,郑致德就是郑家唯一还完好的孩子了,他自然不可能再继承孙家,现在将这些东西舍出去,算是做人情,以后女儿招赘,也有个表兄撑腰。
孙大太太将东西装好,打算明天请了官媒一起去。
郑致德则将书找出来发奋读书。
郑致德从小就被压着读书,和从小习武学兵法的大哥走的是不一样的路,此时他年纪已大,再从头学起兵法武艺已经有些迟了。
好在他聪明,这些年虽然在读书上有些惫懒,但他自认比李江还强上几分,他能中举,他自然也能,所以他打算参加明年恩科的秋闱,无论如何,都要从文官上出人头地。
想起京城的皇帝和吴家,郑致德只觉得心被火烧似的,他暗暗发誓,一定要重振郑家。
孙家将姿态放的很低,他们误以为李家之所以同意这门婚事是因为李江和苏文重情重义,不忍见郑致德进京送死,完全不知道内幕。
李石和木兰从孙大太太的话语中察觉有异,但也知道这事有利于媛媛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并没有说明,接受了孙家送过来的所有东西,算是默认下了这件事。
两家的婚事很快定下,但因为媛媛年纪还小,所以暂时没有说定婚期。
郑致德也不过比李江大一岁罢了,而且,此时郑家生死不知,郑致德和孙家也没心思此时操办婚事。
京城里,关于郑家的处决一直没有下来,钱塘的几人都焦心的等待着,但也知道,这种情况下,没有情况就是最好的情况。
而因为郑家事件牵连的人也越来越多,其中不仅仅是武官,还包括了不少文官,都是或多或少与吴家作对的人家。
而与吴家是姻亲的苏家却渐渐走出阴霾,年前被贬斥的苏延年被重新启用。
因为苏定的原因,李石和木兰一直关注着京城的动向,此时更是因为添了一个郑家,而处处关心,见京城暂时因为过冬至而安静下来,木兰和李石都觉得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果然,冬至一过,皇上的判决书就下来了,不少的武将文官被抄家流放,但也有升官和留用的,而郑父则因为顶撞皇上被夺了兵权,降职到辽东做一参将,郑致德的大哥郑致佑没有被动,依然在皇上的近卫营里。
郑致佑是新皇登基后背选进近卫营的,郑父被下了大牢,郑致佑一直深居简出,他以为他最起码也会被跟着父亲流放,谁知道情况会比自己想的好上这许多。
他暗暗松了一口气,虽然父亲从二品的大将军变成了四品的参将,但好在命还在,而辽东是当今的势力范围,吴家的手再长也伸不到那里去,这就是变向的保护了。
郑致佑想起还在钱塘的弟弟,提起笔写了一封信,对伺候在一旁的妻子道:“你和母亲几日启程,我叫几人送你们出京。”
郑妻惊愕,“去哪儿?”
“去钱塘,致德在那里,那孩子已经定亲,也该长大了。”
郑妻眼底含泪,“不如送母亲回去,我还留在这里照顾你吧。”
郑致佑摇头,“你和母亲一块儿去,你留在这里我也不放心,你放心好了,你们一走,我就住到宫里的宿舍去,轻易不出宫门,吴家也拿我们没办法。”说着,郑致佑安慰她道:“更何况,吴家的目标是父亲手中的兵权,如今,兵权已经被皇上收回去,吴家也没了对付我们的心思。”
郑妻只摇头,她又不是傻子,吴家向来锱铢必较,又心胸狭窄,郑家与吴家已是死敌,对付一定会想要斩草除根的。
只是郑致佑也很坚决,将妻子哄出去后就将一直跟着郑家的家将找来,挑选出四十个功夫不错的做护卫,郑致佑道:“等过几日吴家抽不出空来的时候你们就悄悄离京,路上不可停留,尽量快的赶到钱塘。”
为首的家将点头。
皇上登基有小一年了,后宫却一直只有一位皇后,趁着快要过年,有大臣就提出要皇上选秀,也好更多的为皇家开枝散叶,巩固天下政权,虽然木兰一直没闹明白,为什么皇帝生孩子可以巩固政权。
皇上与皇后是结发夫妻,二十年的相濡以沫,不管皇后怎么想的,但皇上暂时还不想弄一个女人杵在他们中间,更何况,一选秀还不是一个女人,而是几十上百个女人。
皇上不愿意,大臣们就要劝呀,其中又以吴家这边的最为激烈。
其实前朝本朝都差不多,除了正室,妾室和其他的妃嫔多是出自小官和平民之家,很少有大臣家的女儿跑去给皇帝做妾的。
妃,她也是妾!
按说吴家权势滔天,不该有这个心思才对,可就因为吴家太过权势滔天,才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希望有一个外孙做皇帝,是从先皇到安乐王到新皇这里都没有改变过的目标。
先皇时,那个皇帝虽然糊涂昏聩荒淫,但有一点却很明白,他很少动大臣的女儿,就是动,也是选那种近乎无害的女子动。
而吴家,掌着兵权,先皇是脑子被门夹了才会想要睡他家的女儿。
所以虽然先皇选秀过几次,还偶遇过吴家的女儿不少次,内心里也在窥伺,但一直没下手。
而安乐王,吴家成功了,直接把安乐王原配挤下来,连以后的相斗都不必要了。
更是在吴家的女儿成了皇后没多久,直接下手把萧玉英的儿子弄死了,看,安乐王唯一的儿子也没了,只要吴家的女儿生下一个儿子,那就是妥妥的储君了。
只是可惜,吴家将所有的因素都算进去了,就是没料到萧玉英会直接弄死安乐王,一了百了。
吴家已经没有嫡出的女儿了,连庶出的也没有,但没关系,吴家枝繁叶茂,旁支总有吧。
于是,大家都知道,吴家最近来了几个姑娘,都被吴庸的妻子收为义女,记在了吴家族谱上。
吴家的打算谁都看得出来,皇上自然也看得明白。
于是,吴家和皇上的博弈再一次开始。
吴家忙起来,自然也就没精力去注意郑家的宅子。
就在这么一天早晨,郑家的后门慢慢的打开,里面出来几辆马车,悄悄的进了前门大街,从南城门而出。
整个车队扮成商队,所以六辆马车里有四十多个护卫一点也不显得稀奇了。
而郑家一切如常,奴仆照样该干什么干什么,郑致佑依然每天准时上班下班,除了苏定和皇帝身边的几人,并没有谁知道郑家的两个主子已经离开。
皇上知道,是因为他一直派人盯着,而苏定知道,则是因为里面有他的手笔。
在皇宫里碰上,郑致佑上前打招呼,见左右无人,这才显出脸上的疲态,“你最近怎么样了?”
苏定脸上还是看不出什么,只是道:“还好,”看了看郑致佑的脸色,苏定道:“再忍一段时间吧。”
郑致佑眼中微暖,“亏得有你帮忙,不然我未必能撑得下来。”
苏定垂下眼眸,“彼此勉励吧。”
郑致佑看到苏延年从主殿上下来,与吴庸走在一起,倒是相谈甚欢。
再看眼前的好友,郑致佑就有些同情他,要说难,苏定的难并不比他少,郑致佑示意他看过去,道:“你父亲和苏家似乎走得更近了。”
苏定压下嘴尖“蠢货”两个字,只是改口道:“我们两家是姻亲。”
郑致佑就同情的拍了下他的肩膀,郑家虽然处境艰难,好在他们一家统一了战线,不像苏家,从苏老太爷到苏定却有三个立场。
郑致佑拍了一下好友的肩膀就转身离开。
苏定沉着脸看了苏延年和吴庸一眼,也转身离开。
苏延年眼角的余光一直注视着苏定,见他就这样走了,心中不由一阵恼怒,顾忌到眼前的吴庸,到底压下心中的怒气。
苏定没回苏家,直接去了自己在京城的一所别院,现在他能不回苏家就不回去,他所有机密的文件几乎都放在了这个别院里。
父亲完全站在了吴家那一边,反正他一直那么蠢,苏定也没想过他能聪明起来,但让他真正无法接受的是祖父的态度。
到底是老了,祖父竟然想着两边讨好,难道他不知道脚踩两条船的人死得更快吗?
偏他说的话祖父完全听不进去,还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教训他。
新皇并不是祖父想的那样无能,他从醒来就开始与新皇接触,比他们更了解这位皇帝的脾性。
也亏得他在这其中付出了许多,而新皇似乎对他有一种别样的信任,这才没叫祖父那该死的决策送命。
换做任何一个帝王,都不会允许自己手下的家族脚踩两条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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