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敲了敲桌子,看着郑致佑紧张的样子嗤笑一声,道:“这事本与你无关,你紧张什么?”
郑致佑羞愧的低下头,“朝纲混乱,臣惭愧!”
皇上挥挥手,“行了,下去吧,这事朕知道了。”
郑致佑见皇上似乎早就预料到一般,心中微松,事情至少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困难。
郑致佑行礼退下,他却不知道,他人一退下,皇上就沉了脸,军师就从屏风后出来,皇上问他,“你如何看?”
“皇上,此是人的本性。”军师没有说的是,他觉得皇上的动作太快,也太过激烈,那些人担忧是难免的,所以他劝道:“当务之急是掌握朝政,到时再慢慢地渗透其中……”
皇上沉着脸点头,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他能做到这个位置上,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威武不能屈的人,他能伸能屈,暂时的服软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只是这次的学子……”不管怎么说,那些都是他的臣民,甚至一定程度上算是他的学生,如果他这个做皇帝的不说话,他们的下场只有一个。
军师就微微一笑,“皇上是否还记得赖五进京时曾与王家的子弟发生过纠纷?”
皇上眼睛微眯,他自然记得,赖五是他一把手带出来的大将,不像其他的将军,手下都有属于自己的势力,对于赖五,皇上不敢说十分信任,却也有八分,可以说,他是他嫡系的嫡系。
谁知道赖五一进京就抽了王家两个子弟,据说到现在都没下床,当时因为吴家,他并没有放在心上,王家也识趣的没有往上凑……现在却好像要为那俩人“讨回公道”。
军师就说道:“文武之争才是历来朝堂上的矛盾,皇上,若要保下那些读书人,只要保好赖五即可,您是武将出身,这事做得也无可厚非,再过个几年,慢慢将文官的身份提高就是,有些事情是不能下定论的。”
皇上点头,前朝几个朝代,或是因为重武,疏忽了对百姓的管理,所以朝堂覆灭,而前朝则是因为重文轻武……可见,这两者是不能太过侧重一边,可若是齐头并进,朝堂必定会将更多精力用于文武之争上,皇上暗暗头疼,这政事怎么比领兵打仗还难?
说完了政事,可以说些小话了,这一直是皇上调节自身的一个方法,“郑致佑倒是挺疼他那个弟弟的。”
军师点头,“郑致佑比他弟弟大了五岁,郑将军时常镇守边关,郑夫人有时候要随军,听说都是郑致佑照顾的他弟弟。”
皇上就略微思索了一下,笑道:“那看来郑致德是不能留在京城了。”
军师也微微一笑,赞同的点头,脑海中闪过几个人,想到皇上一向对苏木兰的事很感兴趣,就当说闲话一样说道:“皇上,这郑致德还是拿苏木兰的妹婿呢,这一次,李江和苏家的那两个孩子都参加了科举。”
“哦?”皇上身子微微前倾,“成绩如何?”
皇上果然很感兴趣,军师摇头道:“臣没有看过他们的试卷,不过臣查过这次参考的考生,他们算得上是中上之资,若是平常发挥,应该不差什么。”但考试有时候靠的就是运气,更何况,这次考场之中还发生了这样的事,谁知道他们最后发挥如何?要知道,写得完,写不完可是很重要的。
军师见皇上沉默,就提议道:“不如臣将他们的试卷找来给皇上看看?”
“不用了,”皇上摇头,“等他们批阅出来,朕再一起看吧,此时太过刻意。”而宫里到底有多少他们的人,他还没查清楚,他不愿就此多做什么。
想到这里,皇上倒是失笑,“说来,他们一家都或多或少与我们有些关系……”而且,还都巧合的站在他这边。
苏家的苏定,郑家,赖五,都是他的人,赖五是嫡系,苏定虽比不上赖五,但也是在他艰难时候就出现的,算来也算心腹,郑致佑在宫中当差,以后若是不行差踏错,也会是他的得力下属,只有她,偏偏除了两个要参加科举的弟弟,再与他无关。
皇上想到当年那个能沉着提议毁尸灭迹的李石,微微有些可惜,在他看来,李石比他两个弟弟要适合当官得多,只是可惜了……
军师自然知道皇上在惋惜什么,只是很不解。
李石的才华他们都有目共睹,这些年明面上虽然看着是木兰支撑起了整个家庭,但其实内里的根基却是李石。
许多事情都需要李石调配,他能小小年纪就安排好一切,该念书的念书,该赚钱的赚钱,还总能抽出合适的资产来购买田地,从无到有,就可见他的才华。
而且,最让人佩服的却是他对家里四个孩子的教育。
这世上,最难琢磨的就是人心,升米恩斗米仇,李苏本是两家,孩子的心性又不定,外人只要挑拨几句,两家就会分崩离析。
在军队之中,当年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走到今天,还能真正交心的有几个?当年恨不得替对方去世,现在却……
李苏两家的孩子看着彼此的感情也就一般,平时还打打闹闹的,可一旦出事,家人就异常的团结。
当初因为苏定,他难免关注他们多一些,何况,他的主公对苏木兰等人还很感兴趣,因此,他能知道一些连苏木兰都不知道的事。
苏木兰除了进林子就是在家里做衣服,几乎一整天都在忙碌,不忙的时候也是看书,对孩子们都是放养政策,可鸣凤村临近府城,里面诱惑太多,加上村里也有刻意引导挑拨的人……
若不是有李石在,他可以肯定,如今的李苏两家在苏木兰出嫁的那一刻就会为财产吵得不可开交。
那些事都是在苏木兰不了解的情况发生……
对于皇上和军师这样的管理者来说,赚钱并不是最困难的,木兰纵然难得,可到底是女孩子,大局观不够,可李石不一样,在那样的环境下,作为一个别人嘴里靠着未婚媳妇的男人,他竟然没有过分的自尊,也没有过分的自卑,反而长得更加凌厉,手段更加狠辣,对家人,特别是对苏木兰更好……
而对四个孩子的教养,从暗卫那里传回来的信息看,李石可谓是付出了大半的心血,养孩子向来都是世上最艰难的。
已经有了几个熊孩子的皇上和军师同时表示。打得恨了,不说孩子能否改过来,他们就心疼,而且打了以后也未必有用,说不定那孩子更加叛逆,不然就是打过之后没过几天就忘了疼,不然就是变得畏手畏脚,连带着他们也不敢怎么打孩子了;若是不打,那更不好,岂不是在告诉孩子,你们做得没错吗?
而且,怎么打,打到什么程度,都是学问。
像李石,有一次抽的李江和苏文面色发白,连路都差点走不了,两个孩子却依然咬紧牙关不敢告诉苏木兰,也不敢露出一点异状,第二天老老实实地去书院上学……
所以军师很惋惜,以李石的才华,若是真的放弃某些东西,赚到的钱不会低于木兰,幸好,他还没有走到那一步。可真的走到那一步了,说不定此时他就站在他的身边了,皇上身边不仅需要谋士,也需要像李石这样的人。
皇上却觉得庆幸,对于苏木兰和李石,他的感情要复杂得多。
当年他对那个孩子动了杀心,他总是觉得苏木兰似乎知道些什么,那时候差一点就杀了她,更何况,他能有今天的成就还要赖当年苏家的刺激和苏木兰无意中说的一句话。
当年他和下属不过是属意起兵割据一方,并没有想要追逐天下。
他虽然有雄心壮志,但他也有自知之明,他虽然是大将军,但背后没有家族,妻族在权贵满天飞的京城里更是不起眼,他还没有狂妄到认为天下唯我独尊的地步。
让他有这个心思的,却是苏家的刺激和沿途灾民的惨状激发的,他这才十年如一日的算计,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所以,他关注苏木兰,却不愿意她出现在他面前,他并不想时刻回忆那些事,只是在疲劳,或者老了以后没事的时候回忆一下,间儿惋惜一下李石的才华,苏木兰的才情。
明知道李石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依然不愿意破格录用对方,只要这样就好,他能远远的看着对方,对方却不知道他的存在。
很显然,军师虽然不明白皇上的心思,却也猜出了皇上不愿意李石出仕的想法,但似乎对李家和苏家都很照顾……不然,苏定的那件事不会这么容易就过去,苏延年就是不死,也要脱三层皮,可现在,不过是被撸了官职,申斥一番罢了。
军师想了想,觉得他得提前找几个南边的小县,既不出彩,但也不特别差,容易出功绩的地方给几人备着,皇上很显然不想用李石,却会培养李江和苏文。
他们两个都是李石的弟弟,以他们现在的情况来看,用他们俩人,跟用李石也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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