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长的年纪虽然和八叔公差不了多少,但辈分却低了一辈,见到八叔公,向来疯疯癫癫的老村长也不由收敛了一些神色。
八叔公敲着地面道:“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没有想明白?三子救你,那是他的孝心,你这个样子,三子在天上看见了就心安了?以前是因为大仇没报,现在仇人已经死了,你就该好好的过日子,难道你只有三子一个儿子不成?难道他不是你儿子?”八叔公用拐杖指着苏大刚问他。
老村长看着大儿子,张了张嘴巴,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也是做曾祖父的人了,几个孩子都幸苦,我们几个老不死的干不了什么活,好歹还有几分见识在,总能叫他们少走一些弯路,还能帮他们带带孩子,你现在是双腿一伸走了,我看你大刚也没意思活下去了,一下子办两场丧事,你是嫌弃你家还不够艰难?”
老村长说不出话来。
这些年他是靠仇恨支撑着的,但他的大儿子却是靠他支撑的,如果他死了……
老村长看着跪在地上的大儿子,一时百感交织。
刚从镇上赶回来听到消息的苏大刚的大儿子苏飞忙飞奔而来。
八叔公挥手道:“把你爷和你爹带回去吧,好好照顾。”
苏飞应了一声,架起两人离开。
木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
老村长一家当年在村子里算是过得最好的人家之一,但当年那场灾难过后,苏大刚的母亲,三弟,妻子都没能活下来,老村长疯了,他是为了的壮劳力,偏偏又残了,剩下的三个孩子都还小……
幸亏当年老村长还有一些家业在,加上他还有清醒的时候,这才将几个孙子拉扯长大……但日子过得到底不如从前了。
苏飞这才将时不时的到镇上打一些零工赚钱。
木兰想起这次来的目的,只希望能帮助到他们。
木兰请八叔公坐下,躬身道:“八叔公怎么过来了?应该是木兰去拜见您才是。”
八叔公没有回答木兰的问题,而是将目光放在阳阳身上,目光炯炯的问道:“这是你和姑爷的儿子?”
木兰点头,就抱了阳阳放在八叔公的跟前,教他叫人。
阳阳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八叔公,八叔公就高兴的道:“一看就知道是个聪明的。”
八叔公给了阳阳一个长命锁做见面礼,就起身道:“剩下的话明天再说,今天你们先休息。”
木兰还要在这里呆一段时间,自然也不急,就亲自送众人出去。
就有村里的人给木兰他们送热水热饭来。
木兰就抱着阳阳对周春道:“我和阳阳先洗个澡,你们收拾一下就行,等吃完了饭就睡觉。”
木兰才将阳阳哄睡,头一点一点的也正想睡觉,就听到外面周春叫道:“你是谁?怎么躲在这里?”
木兰一个激灵就醒过来,问道:“怎么了?”
周春快步进来,“才刚外面有一妇人在窥视,我一喊,她就跑了,也不知道是谁。”
周春是做丫头的,知道最重要的一项本事就是认人,对于这方面,周大福夫妇在周春很小的时候就训练过,所以她只要见过一个人,就不可能短期内忘记。
周春可以发誓,她没见过这个人,从进村到这里,虽然来往的人几乎是整个村子的人,但她都扫过一眼,要是见过不可能没有印象。
“妇人?”木兰起床,看了一眼外面的院子,听到动静的向全和向成也跑出来了,两人有些羞愧的站在院子里,手足无措。
木兰理解他们,挥手道:“你们回去休息吧,这是苏家庄,若是有陌生人来,村子里的人会通知我们的。”
向全就急忙道:“太太,我还是在院子里守着吧。”
木兰就轻笑道:“又不是在路上,不必如此,说不定是我以前的玩伴想来看我,快回去休息吧,明天开始还有事情要交给你们去做呢。”
要说路上最幸苦的是谁,无异于向全兄弟了,他们赶路的时候他们要戒备着四周,他们休息的时候他们还是要戒备着四周,虽然两个人和车夫轮流着来,但根本不敢熟睡,一有风吹草动就爬起来……
所以两个人刚才没注意这些木兰并不在意,她的听力一向出众,刚才不也没察觉吗?
木兰不在意的让他们去休息了,就回了自己的房间爬****去睡觉。
苏家的位置是有些靠前,后面还是山林,若是平时可能没人注意这里,但现在全村人的话题都是她,目光也都放在这儿,能在这时候到这儿来还不惊动人的那就只有三伯母一家了。
自当年回过村子的时候见过一面,木兰再没见过他们。
头两年倒是有人幸灾乐祸的想和他们说些什么,但木兰不帮他们,不代表就会落井下石,三伯父一家毕竟是与他们家血缘关系最近的人家了。
他们也不能否认,当年两家是有情义在的。
木兰小心眼,但苏爷爷苏奶奶和爹娘可不小心眼,木兰曾想过,若是他们还在,会不会原谅苏大福他们。
答案是肯定的。
苏爷爷心胸开阔,宽心仁厚,父亲虽然年轻气盛,但也坦荡,他们这样的人纵然伤心,在苏大福道歉后也一定会原谅的。
木兰生气,不就是为了他们才生气的吗?既然他们都原谅了,她一味的怪罪岂不是违背了他们的意愿?
也是因为看到了木兰的态度,当年的事虽然对苏大福一家不利,但时间一长,大家也都遗忘了,加上三伯母会做人,这些年来,他们在苏家庄过得还不错。
但外面的热忘记了,里面的人却不会忘记。
苏珠一直记得当年的事。
三伯母看到女儿从斜对面过来,脸色就微微一变,左右看了一下,就急忙放下手中的东西上前拉住女儿,“你这是从哪儿来?”
苏珠不耐烦的道:“不就是从婆家来吗?”
“不对,我看见你从对面过来了,你去木兰家了?你疯了你,木兰都快忘了我们了,你凑过去不是要提醒她想起我们吗?”
苏珠挥掉母亲的手,略微大声的道:“我怎么就不能过去了?她是我堂姐,我过去看看她怎么了?”
三伯母气得一把捂住她的嘴巴,“你给我小声一些,生怕别人听不见吗?”说着将女儿拉回房间,“砰”的一声将门给关上了。
三伯母将女儿推进内室,觉得外头的人听不见了,这才放心的怒瞪着女儿:“你这是发的什么疯?我们两家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井水不犯河水最好,你要是敢去惹她,她一句话就能断了我们家的生路。”
要说这些年三伯母心中不犹豫是不可能的,毕竟,当年他们要是一起逃出来了,加上本来的血缘关系,现在他们肯定会超过族长一家。
但三伯母总是能够很快的就将这种情绪压下。
当年不分开,木兰他们能不能活下来她不知道,但他们多半是活不下来的,当时的情景实在是太乱了,他们也就能顾得上他们一家,真正叫三伯母后悔的是当初不该动了心思搬进木兰家,后来还因为这个与他们发生了冲突,将以前的情分都弄没了。
木兰这几年的态度三伯母看得很清楚,她明白,木兰不想看见他们,但只要他们不去惹她,木兰就一定不会给他们难堪的。
也正因为明白这个,村子里的人去府城的时候,与苏家关系最近的他们反而总会找各种理由推辞,木兰回来的时候,她也尽量不出现在她跟前……
谁知道这个傻女儿竟然亲自找上门去了。
苏珠却有些不以为意,“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人家早就忘了,娘,再过两年,你外孙可就长大了,难道他也要像他爹一样一辈子在土里刨食吗?我想送他过来读书。”
三伯母胸中就堵了一口气,点着女儿的额头道:“你怎么这么蠢?就算是想送过来读书,我们也可以直接去求村长,你这样往木兰跟前凑,以木兰的性子她一定不喜欢,本来十拿九稳的事都被你给搅合了。”
苏珠“嚯”的起身,“我怎么就蠢了?我怎么就搅合了?我愿意去讨好她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她也不过比我嫁得好罢了,就算是出身千金,那又怎么样?她小的时候比我都不如。”
三伯母看着脸有些扭曲的女儿愣住,然后就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苏珠震惊的看着母亲。
这是她娘第一次打她,三伯母却一点也不后悔,手指微抖的指着女儿道:“这些心思你最好给我收起来,木兰是千金小姐,她本来就比别人尊贵些,你和她比?你拿什么和她比?她能带着她弟弟妹妹在灾年里活下来,逃出来,她能养活她弟弟妹妹,还能供她弟弟读书,你能吗?”
“那全都是靠的李石!”
“胡说,谁不知道李石兄弟一开始靠的也是木兰,不然你以为李家庄这么消停?是谁挑拨的?你以前根本不会想这些,姑爷是个老实的,你公婆也不会这样想,那就是你小姑子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你那小姑子被你公婆养歪了,叫你少跟她来往,你都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三伯母喝道:“说,她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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