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天为玄,地为黄,四方上下曰宇,古往今来曰宙,大水泛滥为洪,大地苍凉为荒。
苍茫大地上,草木森森,妖兽横行,却并无道路,一老妇人背背石斧怀抱孩童,身后跟着一个手握骨刀的麻衣少妇,麻衣少妇背着背篓紧张兮兮的扫视着四方。
她们跋山涉水已经走了三月时光。
“哑……”
枯树之上老鸦突兀出声,少妇一惊,老妇人却笑了,老妇对一脸不解少妇说道:“青儿不必惊慌,这是骷髅山的灵禽乌鸦,这里已是姑姑的白骨地界,没有妖兽敢在此伤人。”
少妇抹去额头上的香汗,长长出了口气,“婆婆,娘娘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她怎么会收这种黑漆漆又叫声难听的鸟为灵禽?”
老妇轻轻一笑,柔声讲道:“姑姑呀,她是一个很好很随和的人,也很特别,你见了就知道了。还有,你可不要小看这些乌鸦,它们通人性,知生死,经过姑姑驯养,更有寻找仙骨的本领。”
少妇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又咬着嘴唇问道:“婆婆,你私自带我们前来,娘娘会不会生气?”
“青丫头,你这一路都问了多少遍了,不会,姑姑很少生晚辈的气,她也喜欢我们人族。”
“扑扑扑……”
天空一群乌鸦抓着一具庞大的骨架飞了过去,少妇又是一惊,这骨架不会是大妖的吧,比那虎妖骨架大出五六倍不止。
“婆婆,是那里吗?”少妇指着远处一座怪骨嶙峋白骨森森阴风测测的邪气大山忐忑问道,这地方一看就不是善地,娘娘怎么会选如此恶地居住?
老妇并未应声,她看着白骨大山热泪两行,百年了,她离开骷髅山整整一百一十七年了,山又高了,骨头也更多了。
“哑哑哑哑!小翠!小翠!小翠!小翠!”
此起彼伏的鸦鸣声中夹杂着她的名字。扑棱棱,几只乌鸦飞下山顶朝老妇飞来,老妇怀里的小家伙醒了,他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天空中乌鸦直流口水。
老妇人乐了,笑骂道:“小宝,你个贪吃的小东西,见鸟就想吃,这可都是祖母故旧,年纪比你祖父还大,你要叫鸦公公。”
“鸦公公!鸦公公!”小孩懵懂又好奇的叫了两声。
“小翠,你回来了!”
“小翠,这是你孙儿?”
“小翠,我也有很多子孙。”
“小翠,小翠……”
四只乌鸦破锣般的嗓子说个不停。
老妇一点不嫌弃,细细倾听,又笑着恭贺:“阿乌,你们炼化横骨了,真是可喜可贺!”
“是呀,是呀,能说话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小翠,主人在家!主人在家!”
“小翠,我去报信!”
乌鸦极为热情,见到故人的它们开心的都合不上嘴。
老妇人也笑得合不上嘴,她回来了,这里是她的第一个家。
骷髅山,白骨洞,邪气冲天仙难行。
“小翠!”
“小翠!”
两个长相可爱的小童朝她跑来。
“碧云,彩云!”
老妇牵着孙儿小手快步向前,碧云童子和彩云童子是姑姑座下道童,两童是芝兰成精,品性单纯,是她儿时玩伴。
男童上前歪着脑袋看了一会,笑道:“小翠,你好老啊。”
彩云点头:“要是你没下山一定会像我们一样。”
老妇不无羡慕的说道:“碧云、彩云,你们可真是一点都没变,一点都没长大啊!”
男童撇撇嘴:“姑姑说了,大人烦恼多,让我们慢慢长,还有,我们现在不叫碧云彩云了,姑姑给我们改了新名字。”
“哦?新名字?那你们叫什么?”
“我叫无情,彩云叫有情,姑姑说云易散又无根,有损福气,现在我们是无情童子和有情童子,取‘道是无情却有情’之意。”
无情小童一脸得瑟的说道。
有情女童很是腼腆,她对老妇人和少妇打了声招呼,说道:“小翠,姑姑让我们前来接你们入洞。”
“好!好!正要拜见姑姑。”
两童在前蹦蹦跳跳,一副天真浪漫,小宝小眼睛眨呀眨呀,有情小姐姐好好看,声音好好听。
老妇人祖孙三代跟着小童踩着白骨台阶一阶一阶上山,大约行了一刻钟,三人来到两扇石门前,无情童子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小翠,快点,姑姑等着呢!”
“哎!”老妇应了一声,可脚步却迈不大,她有种近乡情更怯的小心翼翼。
少妇牵着儿子却完全没有婆婆诸多情绪,她只是好奇的打量这白骨洞四周,和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她原以为的鬼气森森却不存在,恰恰相反,洞内清雅素净,不仅不见一丝阴邪之气,反而生机勃勃,奇花盛开,仙草放香,又见青玉铺地,白玉为墙,顶有青灯高悬,地有香炉紫烟。
“姑姑,姑姑,小翠回来了!”
老妇人泪眼朦胧的看着高台上的青袍女子,双膝一曲便要拜倒,可怎么也跪不下去。
“罢了,你知我不讲究这些俗礼,况且你已是百岁高龄,拜我反令我不舒服,想你我初遇之时,你不过七岁,如今已是做了祖母的老人了。”
清清淡淡的声音却有着说不出的韵味,入人心田,润物无声。
少妇盯着高台怔怔然,娘娘,娘娘,这就是石矶娘娘,气质如兰,淡静舒雅,如同凡俗女子,古青色长袍,长发披肩,不见一点装饰,自然清净。
她怎么也想不到斩虎妖如草芥一般的娘娘会是这样,难怪婆婆说没见过娘娘的人永远不会明白。
老妇人泪如泉喷,哽咽难言:“小翠……小翠……再老,那也是姑姑门下的小翠……要不是姑姑从狼口中救下小翠,小翠又岂能活上百岁。”
石矶轻轻一笑,道:“别哭了,都一大把年纪了,让你家儿媳和孙儿都笑了。你是我在洪荒见到的第一个人,让你叫我姑姑,我就把你当亲人了,你我之间不必见外。”
老妇又哭了一阵,对孙子媳妇道:“你们快……快磕头……代婆婆给……给你太姑婆,姑婆磕头。”
“青木拜见姑婆娘娘。”
“小宝……小宝,拜见太……太姑婆。”
石矶点了点头,轻轻一拂,一大一小不由自主站起,石矶对老妇人道:“你当知道,我不喜欢给人磕头,也不喜别人对我磕头,这也是我数次不愿现身的原因。”
老妇叹息:“姑姑,你一点都没变,一点都没变啊,小翠却不知不觉变了,喜欢人家叫我婆婆,喜欢晚辈对我磕头,喜欢倚老卖老教训人。”
石矶一笑:“理解,你可是有芒部落千人心中的祖婆婆,我不过是荒山野岭的道姑,你需要威严,我却不需。”
“姑姑就别笑话小翠了。”老妇气恼的一跺脚,仿佛又回到了孩童时代被姑姑戏弄的时候。
老妇人示意少妇将背篓献上,“姑姑,这是我人族部落的灵果,我带了些给您尝尝。”
石矶蹙眉道:“人族境遇我又不是不知,你不该带这些来。”
“姑姑,这是小翠一点心意。”
石矶微微点头,叫道:“有情,无情。”
“姑姑?”两个小童跑过来。
“去将这些果子洗了,再去采些灵茶来。”
“是。”
两个童子抬着竹篓离开,石矶刚要说什么,突有魅惑声音从洞外传来:“石矶道友可在,青丘涂三娘前来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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