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府大牢里,陆离蹙眉看着眼前被关在牢房里面的女子半晌没有说话。这女子自然就是昨晚在陆家行刺后自杀未遂的女刺客了,她脖子上的伤痕已经有大夫替她包扎好了,但是依然伤的不轻,短期之类想要说话是有些困难了。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不能说还能写嘛,没想到这女子不仅对别人狠辣,对自己也足够心狠的。今早提审的时候,她竟然趁机伤了自己的双手。直把曾大人气得肝颤。
“陆大人?”旁边的衙役看着陆离听着那女刺客的模样,倒是不由得为她担忧了几分。这位陆大人虽然来到承天府没有两个月,但是大家却都清楚了,这位可不像他的外表那么和善。若是他真的想要下狠手,这女刺客想要保守秘密只怕只有自杀这一条路了。不过幸好,陆离似乎并没有提升这女刺客的打算,只是沉吟了片刻便转身走了。
等到他离开牢房,那一直低头躲在角落里的女刺客方才慢慢抬起头来。沾满了灰尘的脸上一片平静,只是望着陆离离去的方向眼神幽深。
门外的狱卒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你若是不想受罪,还是早些招了吧。若是真的落到陆大人手里,日子可不好过。你瞧瞧那边那个,那可是前尚书府的小姐……”狱卒啧啧赞叹,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牢房便往外面走去了。
女刺客抬头看向对面牢房最阴暗的角落,哪里确实是关着一个人。但是那是牢房最里层最阴暗的角落,中间还隔着三四个牢房的距离,即使是她也无法完全看清楚里面的人。所以她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眼眸,重新转向已经关闭的牢房尽头的大门,轻轻张开嘴唇,无声的呢喃道:“陆…离…”
陆离回到府衙,曾大人正在发火。
“这案子既然承天府接了,就是本官说了算。都给本官滚滚滚!什么玩意儿!”才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曾大人吼声整天。一个穿着锦衣的男子有些狼狈的从里面冲了出来,险些和陆离撞了个正着。陆离定睛一看,有些眼熟,还像是陆家的某个管事。叫不上名字但是却有过一面之缘。
陆离不认识对方,对方却认得他。连忙见礼道:“陆大人。”
陆离微微点头,“这是怎么了?”
男子苦笑道:“曾大人许是心情不好。陆大人,我们老爷想请陆大人过…。”
“陆少雍,在外面磨蹭什么?还不滚进来!”话没说完,里面曾大人的怒吼声已经追了出来。不过这次是针对陆离的。陆离只得对男子点点头,不再理会他转身进去了。
大堂里,曾大人正阴沉着脸色坐在书案后面翻着手里的卷宗。看到陆离进来脸色才稍微缓了缓,叹了口气道:“少雍啊,你说本官今年是不是流年不利?”
陆离挑眉,“大人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火?”
老狐狸平时是挺爱鬼吼鬼叫的,但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陆离却还是分得出来的。事实上这老头平时很少真的生气,大多是都是交给别人看,或者自己抒发情绪而已。但是现在看起来却是真的被惹火了。
果然,闻言曾大人立刻就摔了手中的卷宗,咬牙切齿道:“妈的,陆家当本官是他们家的下人吗?案子说撤就撤?人说杀就杀?还敢暗示本官只要办成了少不了本官的好处!呸!本官缺钱那仨瓜俩枣吗?”
陆离道:“大人,陆家给的肯定不是仨瓜俩枣。”
“闭嘴。”曾大人没好气的道。
陆离耸耸肩,果然闭上了嘴不在多话。
曾大人在大堂里转了一圈才问道:“那个女刺客你去看过了,怎么看?”
陆离想了想道:“不是死士,但是比死士还难缠,看来确实是有人想要针对陆家。”
曾大人皱眉道:“这么说,难道陆家是无辜的?”
陆离道:“无辜只怕也算不上,不过这跟大人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大人想要查陆家的老底?陛下同意么?”
曾大人一乐,“说得也是,这跟本官有什么关系?本官只要查这个刺客的底细就行了,陆家是大理寺和都察院的事情。不过…那女刺客审不出来怎么办?”陆离道:“那就先等等,大人手里难道没有更重要的事情么?”
曾大人眉毛动了动,满意地点头,“是了,沈含双的事情本官将折子递上去了,但是陛下还没有回复。胤安那些细作的事情也还要仔细查查。少雍啊,果然还是你最懂本官的心思啊。嗯,陆家的事情先派几个人查着,承天府上下全力侦办胤安细作一事,争取这个月低将上雍皇城里的胤安细作一网打尽!”
“是,大人。”陆离恭敬地告退出去。
看着陆离出去,曾大人脸上的笑意才渐渐淡去。良久方才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内堂。刚走了两步,曾大人便停下了脚步,神色凌厉的看向内堂深处。光线幽暗的帘子后面坐着一个人,只看到背影曾大人便冷哼一声道:“你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也敢擅入承天府衙门。”
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低低的传来,带着几分笑意道:“过奖了,你这承天府的防御实在是太弱了。就不怕有人趁机要了你的命么?”
曾大人冷笑一声,“要我的命?本官一向与人为善,谁会要我的命?”
“……”大概是被如此大言不惭的言论镇住了,男子一时无语。好一会儿方才道:“你这次可是光明正大的得罪了陆家,就不怕他们报复?昭平帝确实是挺信任你的,但是只怕还比不过陆文翰吧?”
曾大人挑眉道:“本官这是公事公办。”
中年男子笑道:“公事公办?假公济私吧。你对那个新科探花倒是十分不错,我我不信你看不出来他想要趁机踩陆家。年纪轻轻,胆子倒是不小。听说这几个月承天府倒是做了不少大事,都是这位小陆大人的手笔吧?不过…若是没有你纵容,他只怕也没有那么顺利。”
曾大人轻哼一声却不说话,沉默有时候就等于是默认。
中年男子沉声道:“最近京城里有些乱,许多原本以为不会出现的人都出现了。你还是小心一些,昨晚那个女刺客,来历你最好仔细查查。”
曾大人一愣,皱眉道:“那不是你的人?”
中年男子沉默了一下,“你以为那是我的人?”
“去年你说查到当年的事情跟陆家有关,我以为…不是你,难道是那位…”曾大人皱眉道。
中年男子摇头道:“也不是他,去年查到的事情我根本没有跟他说,他自己若是查到了不可能不告诉我们。”
曾大人想了想,一挥手道:“行了,我知道了。这事我回去查的。”
中年男子点点头道,“那就好,他或许要回来了。”
曾大人神色有些黯淡,“那又如何?”
更长的沉默之后,中年男子叹了口气道:“是啊,那又如何?我们都老了,罢了,我先走了。”
“自己小心。”
中年男子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帘子后面,曾大人叹了口气,慢慢坐了下来望着跟前的茶壶怔怔出神。
陆离回到自己办公的地方,裴冷烛和叶盛阳都在那里等着了。看到他进来,恭敬的起身行礼。陆离微微点头,问道:“有什么消息?”
叶盛阳道:“最近江湖中人没什么异动,也没有哪个杀手组织接了大笔的买卖。”
裴冷烛道:“那个女刺客的脸不是易容的,那是她自己的脸。只是稍微化了一些装,她的本来面目跟那个叫锦书的至少有八分像。”
陆离微微蹙眉,“她们有什么关系?”
叶盛阳道:“那个叫锦书的十岁就被卖进了绣玉馆,十四岁登台。她被卖进绣玉馆那年,陵江多出决堤发了水灾,所以根本查不到她原本的籍贯。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哪儿的,只知道是个小村子。想要查的话,一时半刻只怕是差不清楚。”
陆离皱眉,思索了片刻道:“那就查绣玉馆。”
“绣玉馆好像是高阳郡王的产业。京城八大青楼背后大多数都有人。公子怀疑昨晚的事情跟锦书有关?跟高阳郡王有关?”
陆离道:“或许跟锦书有关,却未必就一定跟高阳郡王有关。锦书现在在哪儿?”
裴冷烛道:“在承天府,她是唯一或者的证人,曾大人将他留在了承天府。还请了太医亲自来看。”
“能醒么?”
裴冷烛道:“不出意外的话,能。”
陆离点头,“那就不要让她出意外,但是,我也不希望她太快醒来。”
叶盛阳和裴冷烛都有些不解,“公子不想知道是谁杀了柳家和甄家那两个人?”陆离道:“谁杀了柳戚和甄家的人与我有何干系?更何况,就算她看见了也未必会说,说了也未必是实话。就算是实话,她也未必就认识凶手。”
“陆大人,陆夫人来了。”门外,衙役禀告道。
陆离点头,“请夫人进来。”又侧首吩咐叶盛阳和裴冷烛道:“胤安那些人,要仔细盯着。”
“是,公子。”
谢安澜走进来的时候房间里只有陆离一个人,宽敞的厢房里摆了好几个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卷宗,却依然显然整个房间空空荡荡,清净寂寥。
“夫人怎么来了?”陆离含笑看着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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