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霞和尚满面笑容,有意无意挡在凌冲身前,说道:“隋大人不必担心,凌师弟不过是真气耗尽,并无大碍,静坐一会就好。”隋问天又望了凌冲一眼,见碧霞和尚卯足劲立在凌冲身前,只得放弃借机暗算凌冲的打算,笑道:“也罢,想来太玄派也有秘传疗伤之道,未必用得上我清虚道宗的丹丸。我等就在此为凌师弟护法便是!”
约莫过去两个时辰,凌冲长吁一口气,站起身来,复有精神奕奕,先向碧霞和尚道谢:“多谢师兄援手,若非师兄,这一劫小弟是过不去的。”又对隋问天道:“隋大人想来也瞧见了,方才我被几大魔头围攻,全因乌门山撺掇,那乌家本是修道世家,竟敢勾结魔教,不知清虚道宗要如何论处?”
隋问天皱眉道:“乌家乃是符道世家,素来清白的很,乌门山为当代家主,为何要勾结魔教,倒是十分难以索解。”凌冲见他要和稀泥,笑道:“依玄门规矩,勾结魔教者当诛,此事我是苦主,自然不老贵派出手,自有我自家了断!”
大战一起,隋问天就已感受的到,故意不出手相助,暗中观察,凌冲所显露出的手段令他心惊之极,清虚道宗对玄门各派的实力皆有估算,太玄派二代弟子中只有叶向天资质超群,有望接掌掌教之位,可惜近十年以来闭关苦修,再无详细的消息。
至于凌冲,全未落入清虚道宗法眼中,但今日之战,凌冲所表现出的无论是神通、剑术,还是那件不知来历的法宝,均是上乘之极,令隋问天警惕非常,是该向秦拂宗禀告,请师门对这位郭纯阳的关门弟子多加留意了。
凌冲不惜以身犯险,深入围攻,所获也是极大,擒捉了两大神君,炼化为精纯的三昧真火,有此火反哺三昧心炉,当可将此宝修复得七七八八。隋问天明知他身陷险境也不肯出手,早在意料之中,幸好碧霞和尚及时赶来,又有一尊紫金钵盂敌住了日月五行轮,不然面对萧厉的两大法宝,只能有多远走多远。
隋问天听凌冲化于之中透出无边杀机,刚要开口,只见凌冲拱手道:“我还要寻个地方静养些时日,就此告辞!”化为剑光而走。碧霞和尚摇头笑道:“凌师弟还是这般火急火燎的脾气,此间事了,老僧也要回转寺中,隋大人有暇,不妨往碧霞寺中一叙。”身形也自消散,借一缕佛光遁走。
隋问天哼了一声,大袖一拂也自回转金陵皇宫之中。他思来想去,取了一柄飞剑,以真气留音,封于剑身之中,那飞剑化为一道剑光望空飞去不见。
凌冲回至家中,今日斗法实在收获极大,要好生消化一下,先取出三昧心炉,一方小小宝炉触手微温,用手细细摩挲几下,谁能想到小小炉中蕴藏着令玄魔两道修士谈之色变的三昧真火?此火发于心念,若是自家祭炼的还好说,被拿来对敌,大行与大幽两个便是榜样。
大行与大幽可谓身价丰厚,尤其大行神君的魔相蕴含魔念之多,几乎抵得上四五个大幽神君,经由天魔之身转化出的三昧真火澎湃之极,几乎要满溢出来。
“此宝当真是噬魂道修士的灾星,只要将噬魂魔念投入其中,便有源源不断的三昧真火生出,再去擒捉噬魂道修士。洞虚剑诀再往上已没了现成法诀,须得先将太乙飞星符阵修炼到法相境界,才能倒推出来。眼下我能做的唯有熬炼真气,打磨根基。靖王大军前来,必有魔门高手随行,往后倚仗外物法宝的机会甚多,不如索性将此炉修复一番。”
太乙飞星符阵要修炼到法相境界,还差一尊朱雀星神,不能操之过急,还不如好好将三昧心炉祭炼,用此宝对敌着实是一大杀器。凌冲想到便做,宝炉本是太清门之宝,重新祭炼也无隔阂,只是不熟太清门炼器的手段,还要向晦明童子讨教。
晦明童子十分痛快,立刻将太清炼器法倾囊而授,于情于理他也愿瞧见太清门法宝有重现世间的一天。凌冲如今俨然已是炼器的宗师级数,得了太清炼器法,略一查找,果然寻到了当年祭炼三昧心炉的法门,细细研读之下,叹了口气,当年创设此法的长老委实是天才之流。
三昧心炉的祭炼手段囊括了斩虚定魂符、太乙飞星符阵,以及数十套其他符箓之术,这些都难不倒凌冲,但斩虚定魂符眼下他还无力修复,只能从太乙飞星符阵入手。其实他还可将自家的太乙飞星符阵与心炉中的飞星符阵相合,别生出一番妙用,但他有生死符在手,两相结合威力要比三昧心炉大得多,也就不选此路。
花费三日功夫将祭炼的手段通晓,一拍炉壁,三昧心炉旋转之间化为桌面大小,炉壁上种种图文雕刻栩栩如生,如同活了过来,但其中却有丝丝缕缕的破损之处。凌冲依着炼器之法所载,手掐符诀,引导其中三昧真火缓缓流动,将破损之处一一烧熔,又祭起自三太子出所得的那个鱼皮口袋,心念一动,倾倒出许多宝材,一一投入炉壁之中,被真火炼化,渗入进去。
当初祭炼这尊神炉耗去太清长老百年光阴,凌冲要将之完全修复总也要几十年苦功,好在他知道自家几斤几两,只求将此宝修复到与自家道行境界齐平便罢。随着心炉被不断修复,心炉世界中太乙飞星符阵也自缓缓补全,渐渐发出光彩。
大幽神君已然形神俱灭,但凌冲将大行神君一抹元灵留下,毕竟其身份非同小可,通晓许多噬魂道中的隐秘,只是搜魂夺魄之事,须得阴神之身前来,才能干的顺手,暂时将之镇压在斩虚定魂符中。有这道顶尖符箓镇压,谅其也翻不出甚么浪花。
天京城中,平帝动作极快,与清虚道宗结盟之后,立时宣召兵部尚书之女入宫侍驾,封为贵妃,随后不久便下了一道旨意,册封其为正宫皇后。这一下捅了马蜂窝,张守正为首的清流官员联名上书劝谏,言道废太子妃而另立皇后不妥,众臣工还在皇宫前下跪,请皇帝收回成命。
平帝大为光火,命侍卫将为首的张守正强行架回了府中,令其闭门思过,不得入朝。对于其他文臣可就没那么客气,凡有跪倒劝谏者,尽数施以廷仗之刑,一时之间皇宫前惨叫不觉,血肉横飞,半日功夫竟活活打死了四位大臣。
此事之后,朝廷上下为之一肃,众臣工再也不敢提及立后之事,平帝得以顺利立后,连带夺去张守正首辅之权,改由国舅常嵩主持朝政大局。传闻张守正心灰意冷,每日在府中诵读圣贤文章,再不过问政事,常嵩正合心意,大权独揽之下,加倍的打压异己,安插亲信。
秦拂宗与上官云珠依旧住在兵部尚书府中,对朝中变故全不在意,无论谁主持大局,只要助平帝坐稳皇位,大明天子龙气便妥妥握在清虚道宗之手。
云昭道人依旧生死不明,令秦拂宗挂怀非常,这一日忽有一道剑光穿破木窗落入手中,秦拂宗伸手一拂,隋问天的声音响起,将凌冲之事娓娓道来,秦拂宗面无表情听完,唤了上官云珠前来,问道:“隋师侄飞剑传书,言道凌冲之事,要我多加留意,你怎么看?”
上官云珠惊道:“凌冲竟能在五大高手围攻之下,安然脱身,还将大幽大行两个捉了去?此事必有蹊跷!说不定关窍便在于那件神秘的法宝之上!”秦拂宗点头:“太玄派的法宝就那么几件,最为神秘的是一柄号称开派老祖留下的飞剑,只是历代皆无人动用,只怕是故弄玄虚之举。凌冲身上那一件绝非飞剑法宝,难道他另有奇遇不成?”
上官云珠又惊又怒,暗道:“我面壁十几年,好容易才要破开法相境界的瓶颈,那小畜生何德何能,竟能引动一件来投?这还如何为杨师兄报仇血恨?”上官云珠与杨天琪经双方掌教首肯,早已定下婚约。之所以尚未成亲,只因杨天琪念念不忘叶向天的断臂之仇,只想将叶向天与凌冲师兄弟尽数杀了,这颗道心才算扬眉吐气。
上官云珠得了前世所留异宝,法力暴涨,还想替杨天琪了结了凌冲,将叶向天留给对方去杀,如今听闻,凌冲竟有法宝在身,可就另当别论。
秦拂宗瞧她一眼,道:“左怀仁已领大军南下,此行誓要攻破金陵,有许多魔崽子潜伏军中效力。掌教之意就是派你前去金陵,与隋问天联手拒敌,其他玄门大派亦会派遣秀出的弟子前去,你的心思师叔明白,凌冲既有法宝在手,你倒不能空手前去,待我向掌教师兄言明,请出门中一位前辈出手,护着你去罢!”
上官云珠大喜,忙即谢过秦拂宗。清虚道宗底蕴之深,此界不做他想,门中有名有姓的法宝足有七八件,若是秦拂宗开口求恳,掌教恩师定会允准,只要有法宝随身,便不怕凌冲那小杂种了。
东海之上,一位道人正自足踏海面,踽踽独行,纤波不生,十分逍遥。那人面相正是云昭,如今却换成了水仙元神,他手中托着一座小小洞府,灰扑扑的毫不起眼,正自行间,忽然驻足说道:“哪位道友在此,还请现身一见!”
只听一声叹息,一位绿袍道人现身出来,亦是纯阳境界,只是神色萎靡,说道:“多年未见,水仙道友风采依旧,真是可喜可贺!”居然是新近脱困的神木道人。水仙目中闪过一丝冷光,点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我听闻你破门出教,还盗取了句芒苑中一株灵根,就此下落不明,没想到却是流落到此界之中了。”
二人对话竟是事前相识,神木道人目中泛出缅怀之色,说道:“我当年犯了青帝教规,不得已破门而逃,盗取了一株灵根防身,不料孽重难消,还是给人追上,将我击成重伤,没奈何流落此界,又为奸人所害,元神沉寂千年,不久前才得以脱身。”
水仙冷笑道:“看来你所受劫数不小,当年飞扬跋扈的性子也改了不少,青帝门户何等森严,你能逃出一命已算是邀天之幸了!”
神木道人岔过话题,问道:“道友在九天仙阙亦是一方豪强,如何再为冯妇,不惜抢夺练气弟子之庐舍,降临此界,难道也是为了轮回盘么?”
水仙冷冷说道:“我要作甚么,还轮不到你一个青帝弃徒来管,瞧在当年一点香火情面上,奉劝一句,既然脱劫出来,趁早离开此界,免得惹祸上身,就此沉沦!”转身欲行。
神木道人摇头道:“我已是回魂之人,自然惜命,除却报仇之外,再不欲生事。来见道友,亦是看在香火情分上,多言几句,此界隐秘太多,道友还是好自为之。”
水仙理也不理,径自去了。神木道人摇头忖道:“本想向他讨要一份先天水精,恢复法力。看来当年那点香火情面早就荡然无存,还是莫要自讨没趣。究竟是甚么大秘密,能引得他不惜元神分魂下界,就不怕被人斩杀或是炼化了滋补?”
飞升九天仙阙之辈,自有天条律令约束,无故绝不许下界胡乱走动,除非得了仙帝允准,不然一经发现必有天庭神将前来缉捕。水仙分出一缕元神下界,已是触犯天条,谁也包庇不得,其甘冒奇险,此界中的诱惑必定大到不可思议,神木道人倒是十分好奇水仙究竟所为何事,所图何物,但想了半日也想不到,自嘲笑道:“如今自身难保,还敢多管闲事么?”他新近脱劫,元气大伤,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元气,再图报仇之事,连连摇头,也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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