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神二分之法,由郭纯阳定计,噬魂老人实施,将凌冲元神一分为二,一则魔道、一则仙道,实是天才之极的创意,也唯有噬魂老人这等玩弄魂魄的大行家,方能举重若轻,将一个人的元神平均等分,无有丝毫后患。
凌冲的阴阳二神相互扶持,早在度过九重劫难之时,便有端倪。阳神陷入魔境,便有阴神呼唤而醒,算是此劫独一份的渡劫之法。
原本罗睺九劫法中惑心劫最是难过,一旦修士道心不稳,不但惑于心劫,还会招引魔头降临,内外交攻。但凌冲却过的有惊无险。不过其身入罗睺劫境之中,劫运交叠之间,一劫过去,一劫紧随而至。
惑心劫一过,便是刀兵劫,劫境之中骤起刀兵之意,魔刀魔剑飞舞,放射魔意。不过这一劫对凌冲而言反倒容易抵挡,只将一元重水催动,借其气息演化剑气,封挑击刺之间,已将魔刀魔剑尽数击溃。
但劫运连环,一波又起,又有刀剑之气如蝗虫飞来,杀不胜杀。晦明童子叫道:“这么下去可不是路,若是劫运演化无边,到了最后几重玄阴级劫数,你决然过不去。还是快想办法逃命!”
凌冲喝道:“你当我不想?罗睺星君是玄阴级数,我能坚持到现在已是侥幸,若无外援,只怕你就要换个主人了!”晦明童子道:“你师傅那厮不是算无遗策,怎得不来救你!”凌冲没好气道:“我怎知道!”
正说之间,眼见劫运连环,蚀日、落月两劫相继而来,两道劫气化为一轮魔日、一轮魔月,交相磨动,凌冲拼尽吃奶的力气,连本源法力都损耗了许多,这才勉强在日月双劫之中保住性命。
眼瞧下一劫星坠劫绝难过去,只听罗睺星君的声音响起:“凌冲!你若肯将你手中法宝的祭炼的法力收回,将其献给本座,我还可许你一条性命,不然等星坠爆发,你决然无幸!”
法宝一旦生就元灵,除了从头祭炼的正主之外,绝不会受别人祭炼,除非原主将法力烙印撤去,又或是身死道消。前者一般是将法宝传给亲传弟子,后者会令法宝失了拘束,从此天高海阔
罗睺星君打得好主意,一来其不通太清符法,根本祭炼不得生死符,但若是凌冲肯收回法力烙印,生死符成了无主之物,说不定能用九劫法祭炼成功。若是强夺生死符,其中元灵死活不肯听从,就算法宝到手也没甚么用处。
凌冲尚未答话,晦明童子已然现身喝道:“我把你个夯货!你家晦明乃是贞洁烈符,虽则这小子不甚争气,这许久也未证道纯阳,却也不会跟了你这个魔头!你趁早死心!”
凌冲嘴角一抽,将晦明童子元灵按入洞虚真界之中,扬声喝道:“此宝是我性命交修之物,你想也别想!”罗睺星君怒道:“既然如此,那便……”一个“死”字还没出口,忽然劫境震动,一枚粗大之极的拳头狠狠轰入其中,拳锋如钻,又自搅荡了一番,又有一只大手伸入,狠狠一撕之间,已将劫境撕开一道大口子。
凌冲甚是乖觉,哪还不知是来了援兵,化为一道剑光,转瞬已出了劫境,那两只大手又在劫境中一通捞摸,又将法性捉了出来。凌冲见了天光,一尊高有十丈、白首赤足的妖圣威风凛凛的立在面前,不是朱厌又是哪个?
朱厌拽出法性,松了口气,道:“还好没死,不然无住必然化成厉鬼来寻老子索命!”又骂道:“小小的灾星,也敢觊觎金刚寺的道统?真是不知死活!”
罗睺星君劫境被破,略一运转已自复原,只将九劫法依次施展,就见朱厌妖身之上光华乱闪,各色劫运之力此来彼去,虽难以破开其皮毛肉躯,到底甚是惹厌。
朱厌皱了眉头,他的神通强在近身搏杀,又或是吞阴补阳,罗睺星君虽证玄阴,本体乃是一股劫运之意,内有星辰之力,若用吞阴补阳之法,势必战况持久,想了想,叫道:“法性我已救出,这厮便你来处置罢!”
伸出毛绒绒的大手,在眉心中一顿拉拽,居然给他抠出一枚舍利子,放射莹莹宝光,正是金刚寺的镇寺舍利。朱厌毫不迟疑,扬手将舍利子扔向罗睺星君,丝毫不顾忌那是一件无价之宝。
舍利子飞在半空,当即佛光大放,一层一层交叠宛若焰火,其上生出一尊佛陀虚影,依稀与当初无住所化金身佛陀一般,那大佛伸出一只手掌,轻轻一压,万里劫运之意立散,罗睺星君大叫一声,将劫境一收,望空便走。
太弼一见,忙即跟上,转眼走个无影。朱厌用舍利子退了来敌,大咧咧一招手,叫道:“快回来!”那舍利子却也听话,大佛虚影散去,仍是一枚骨珠的模样,只是却落在凌冲手中。
凌冲不明所以,只望向朱厌。朱厌摸了摸脑袋,十分无奈,将法性招来身边,说道:“你师傅临去之时,将这枚舍利托付于我,还请我护持你之修行,直至你证就真如。我还受他指点,先去冥狱之中,将殷九风打死,再来寻你。想不到罗睺那厮也盯上了你。”
法性叹息一声,合十作礼道:“多谢朱厌前辈护持!”朱厌摆手道:“我也非是白忙,你师傅许我只要看顾你证就真如,我身上这件神甲便归我所有。你可不能赖账!”
法性摇头道:“自然不会!”朱厌又瞧了瞧凌冲,皱眉道:“你这厮比灾星还邪气,走到哪里,都有大事发生!”凌冲无奈一拱手,问道:“无住前辈还有甚么吩咐?为何这舍利到我手中?”
朱厌道:“无住特意吩咐,这镇寺舍利可借你一段时日,说你尚有大用。不过你借用舍利,日后法性证道之劫,便须出力。”凌冲念头一转,能用上镇寺舍利的唯有阴神,看来无住早有安排,便道:“好!这枚舍利便暂存我处,快则三月,慢则一年,必然双手奉还。日后法性师兄证道之劫,我也必来!”
法性还了一礼,既是乃师临去前所谋划,其也并无异议,对朱厌道:“朱厌长老,我师还有甚么交代?”朱厌摇头道:“没了,他最后只说金刚寺便系于你一身,可自行区处。”
法性长吸一口气,袍袖一挥,道:“既然我来至这铁木城,便是缘法,便在此城之中重立金刚寺罢!”梵王山都被打碎,自也没了甚么风水宝地,此处人烟辐辏,毗邻大江,正可作为重建金刚寺的所在。
朱厌自是无可无不可,道:“一切听你做主便是!”法性道:“那便如此罢!对了,方才我遇见一位少年,乃是修佛的种子,欲度其入门,请朱厌长老一同瞧瞧如何。”
朱厌摆手道:“我只知打打杀杀,那些俗事莫来烦我。何况我是妖身,在城中大摇大摆行走,总是不好。”凌冲忽然咦了一声,却是察觉有人以玄门剑遁之法悄悄飞来,那飞剑路数正是太玄嫡传,大袖一挥之间,那人一声惊叫,已被擒了过来。
那人正是薛还清,见了法性无事,先是一熹,等见了凌冲,却骇然叫道:“师叔祖!”凌冲皱眉道:“你是清元的弟子还清?怎的流落此间,还这副打扮?”
薛还清正是清元道人的弟子还清,当年从东海坊市中出走,想不到多年不见,居然宛如换了一个人。法性闻听,眉头大皱,本是看好这少年,但若是太玄派的弟子,可不大好办。
薛还清不好意思道:“弟子离了东海坊市,一路走走停停,偶然得了几卷佛经,修持之下,开启了眼识、耳识,又得了三种小神通,等回过神来,便已在此处了。”
凌冲又好气又好笑,说道:“本门剑术不见你这般精进,遇上佛法却一日千里,看来你真是与佛门有缘!”薛还清忽然跪倒半空,叩头道:“弟子愿身入佛门,请师叔祖成全!”
还清拜在清元门下多年,尽得太玄剑术之秘,想要改换门庭,乃是破门出教、欺师灭祖的大罪,一般而言,玄门宗派出了这样弟子,立时便会飞剑斩首,毫不容情。但若有长老求情赦免,又是另一回事。
凌冲思忖片刻,道:“掌教至尊已指定我为太玄下代掌教,赦免你的罪过倒也不是不可。”眼见还清磕头如捣蒜,瞧了法性一眼,正色道:“我只是怕你心慕佛法,却误入歧途,没个好师傅领着修行,日后还是一场空啊!”
法性眨了眨眼,怎不知是凌冲下套,却也着实喜爱还清这少年,开口道:“金刚寺百废待兴,正是该广收门徒之时,我与还清此子甚是有缘,便先带他修行几年,待得缘法成熟,自可拜入我门下。”如此一言,便等若允准了其拜入金刚寺。
还清大喜过望,又向法性叩头不已,口称恩师,法性含笑搀扶他起身。凌冲正是有意成全,见法性果然上道,便板着脸道:“也罢,既然法性师兄开了金口,此事便就此揭过。你可安心修行金刚寺佛法。我本该将你元神中太玄剑术的记忆废去,但瞧在法性师兄的金面上,便免去你炼神之苦,但此生此世,你不可将太玄道法传人,不然就算有金刚寺护着你,我也必以飞剑将你斩首!”
还清身子颤了一颤,深深跪伏道:“弟子指天为誓,绝不将太玄道法传于他人!”凌冲点头,又与法性、朱厌作别,纵起剑光便走,喝道:“待师兄证道之日,你我再行相见!”
余音袅袅,剑光已逝。薛还清只觉心头一松,却又有甚么地方空荡荡的,长吁一口气,振奋精神,与法性回去铁木城中去了。
凌冲御剑而走,得了镇寺舍利,先要送去给阴神运用,有此宝在手,便可镇压夺魂道人魔念,将之从容炼化,好处极多,无住这一份大礼可谓极厚,如此看来,等法性证道为其护法,到也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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