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得意楼,沐瑶主仆二人回到了青楼,从青楼的正门光明正大的离开。? ? 刚出去便看见了守在正门外的胡青,胡青一脸狐疑的打量着沐瑶主仆二人。
良久,胡青才毕恭毕敬的行了礼,恭恭敬敬的道了一句,“卑职参见郡主。”
沐瑶冷笑两声,“你敢跟踪我们?”俄而上下仔细的打量了胡青一眼,“看你穿得人模人样的,没想到真喜欢穿着人皮当狗。”
胡青也不恼,俯身道,“郡主言重了。”
“不是言重了,而是看在小叔的面上,不跟狗奴才计较。”沐瑶大摇大摆的上了等在外头的齐攸王府马车,眸色无温。
直到马车离开,素兮才微微打开雅阁的窗户,眉目微沉的往底下瞧了一眼。探子还在鬼鬼祟祟的,估摸着也不太相信沐瑶主仆来这儿是寻欢作乐的,是故也在等着母后的始作俑者。
可素兮是这么容易上当的人吗?公子早就吩咐过,人走三批,才算彻底的迷惑敌人。有人会从大门和后门离开,但素兮只能爬墙了!好在这尚书府的爬墙技术已经练得跟东厂某人一样,炉火纯青到了极致。
听风楼里,赵无忧坐在书房里,烛光摇曳,面色微白。
她默不作声的坐在烛光里,好像是在想些什么,许是又觉得头疼,指尖在眉心轻轻的揉捏着。温故就在一旁坐着,赵无忧没有吭声,他自然也不敢说话。
书房内的气氛变得很诡异,隐约透着一丝瘆人的寒气。
最后还是温故自己耐不住了,“真的不是我杀的,我没必要杀死姚迟,如果是我杀了他,岂非坐实了我的叛徒之名?你信我一回。”
“我有怀疑你吗?”赵无忧瞥了他一眼,然后长长吐出一口气,“我只是在想,萧容杀沐国公的理由。姚迟在此之前可有说过什么?哪怕一点也好!”
温故开始回忆今天夜里到底生了什么。
还没到巷子口,还没找到姚迟住的那间屋子,就已经听到了打斗声。然后温故直接飞身而去,一脚踹开了房门,对方正准备对姚迟补刀,所幸被温故一脚踹飞了短刃。
身为大夫,他第一眼就知道,姚迟怕是熬不过去了。伤口划开很大,割喉当时若不是姚迟自己挣扎了一下,也许当场就死了。
温故快撕碎了衣角,死死摁住了姚迟喷涌而出的鲜血。等着底下的人赶到,他才动手诊治。先止血,只有止住了鲜血才能留下一口气,才能有转圜的余地。
只不过,即便温故尽了力,姚迟还是没能开口说出真相。
“我救他的时候,他只说了一句郡爷。”温故犹豫了一下,“也许是军爷?当时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听得是这两个音,具体是哪两个字,我也没没猜透。”
“军爷?郡爷?”赵无忧琢磨着,“这是什么意思?”
温故摇头,“是不是姚迟想让郡马爷,也就是公子你帮他报仇?”
赵无忧凝眸,“我也不知道。”
“失血过多,有时候人会产生幻觉,也许在那一刻姚迟想到了什么人吧!”温故深吸一口气,面色晦暗的垂下眸去。
良久没有听到赵无忧的回应,温故笑得何其艰涩,“姚迟死了,是不是意味着,我这辈子都洗不清这叛徒之名了?”
“有什么要紧的吗?”赵无忧反问。
温故一愣,“若我是叛徒,那么我将会失去此生最重要的东西。”
“你已经没有慕容了,还怕失去吗?”赵无忧别有所思的盯着他。
温故苦笑,“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也不会有。也许突然间,就有了吧!”
“你这话说得可真奇怪。”赵无忧眸色微沉,“什么有没有的,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温故,我不管你瞒着我什么,我只能再次强调,我最恨背叛。”
温故点点头,“在这世上,我即便坏事做尽,也不敢拿你怎样?”
她冷笑,想起了身上的蝴蝶蛊,“没想到你们巫族对于蝴蝶蛊,还真是保存了极高的恭敬度。”
温故不否认,也没有承认。在蝴蝶蛊的事情上,他其实一直保持了中立的态度。抬头温和的望着烛光里的女子,苍白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历经十多年的折磨,让她整个人都呈现出病弱的消瘦。
眼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微微升起,氤氲了视线,再也看不清楚烛光里的赵无忧。
深吸一口气,温故快别开了视线,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果你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
赵无忧轻咳两声,“当初你北疆,见过萧容吗?”
温故一愣,“齐攸王?”他想了想,“见倒是见过一眼,不过当时萧容去北疆好像并不似沐光耀他们这般明目张胆。萧容一直深居简出,我还是在去敌营探消息的时候,才见过这么一眼,整个战场上是看不到萧容此人的。”
“而且当时我并不知道他就是齐攸王,只听说大邺的营帐内有一位尊贵的客人,至于是谁当时也没能得知,还是到了后来沐光耀死了,我才知道的。”
赵无忧蹙眉,“沐光耀死后,齐攸王才出来?”
“没错。”温故努力的回忆。
时隔多年,也许在时间顺序上有些凌乱,但是对于生的事情,他还是记得清楚的,“我记得荒澜大军抵达风沙口之后,齐攸王才正式走出营帐,此前一直神神秘秘的。”
“奉命北征,何必躲躲藏藏呢?”赵无忧不解,“何况他们本意就是要灭了提兰,只要大军压阵,你们提兰国无一生还,这一段历史就会被风沙掩藏,到时候谁会记得他们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温故摇头,“我也不知道,反正后来很乱,提兰国已经溃不成军,我只顾着带慕容离开大漠,经过金陵城进入大邺境内。后来我们走散了,再后来我便再也没有提兰国消息,只听到大邺的军队班师回朝的欢悦。他们屠杀了我们的百姓,回到自己的国家大肆庆祝。”
“这跟吃人肉,喝人血,有什么区别?”
对于这点,赵无忧倒是不认同,“战争所带来的就是死亡和杀戮,这点我并不苟同你的观点。你是北疆人,所以你觉得我大邺杀了你们的族人就是罪大恶极。可你们提兰也杀了不少我们大邺的军士,这笔账又怎么算?”
“古往今来,胜者为王败者寇,这点是毋庸置疑的。温故,我并不否认大邺与荒澜对你们提兰的灭国政策是极为残忍的,但如果抛却蝴蝶蛊的因素,而只是国与国之间的扩张领土,你还会觉得这场战争是吃肉喝血吗?”
“捍卫领土和扩张边疆,一直以来就是军人的天职,若你提兰强大到一如大邺或者荒澜、大祁这般境地,你还会觉得欺负弱小是一种卑劣吗?国与国之间的战争没有卑劣,只有更卑劣,以及最终的胜负。”
一番话,说得温故哑口无言。
“朝代更替本来就是一种趋势,即便今日的大邺,也可能早就来日的其他王朝。当初大殷何其繁盛,可是后来还不是被大祁所取代吗?”赵无忧轻叹一声,“冥冥之中,都自有定数。”
温故点点头,“你是对的。”
赵无忧缓步走到温故跟前,负手而立,含笑望着他,“你也不必沮丧,虽然目前没办法洗清你的叛徒之名,可好歹也证明这件事跟萧容有关。萧容身为齐攸王,参与了当年的风沙口一战,还导致沐国公的惨死,如今又杀了姚迟,说明这里头的问题比你的更严重。”
“萧容?”温故细细的琢磨,“他跟沐光耀是表兄弟,按理说不该痛下杀手才对。亲表兄弟之间,有什么矛盾是不能谈的,非得你死我活?”
“难道是萧容跟荒澜勾结?”赵无忧想来想去,似乎也就这一点还算说得过去。
可即便勾结那又怎样?如果萧容得势,哪怕是夺了皇位,他们沐家还是皇亲国戚,左不过是换个人当皇帝罢了,有什么不好?
沐光耀难道忠心耿耿到这种地步?宁愿死,也不愿跟萧容同流合污?
或者,还有其他更重要的原因。
那姚迟临死前,又想表示什么呢?
素兮叩门而入,“公子!”
“凶手抓到了?”赵无忧问。
素兮颔,“抓是抓到了,不过当场自尽,没拦住。只不过公子可以猜一猜,凶手是谁的人?”
“看你这副样子,我便知道必定跟齐攸王府没什么直接关系。呵,该不会是无极宫的人吧?那阴魂不散的,几乎被朝廷清剿殆尽,只剩下残兵剩勇,还敢出来丢人现眼?”赵无忧眸色微沉。
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隐约有些寒意。
“公子果然是女中诸葛,一猜就中。”素兮深吸一口气,“我跟无极宫交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他们的武功路数,我基本上是清楚的。那些残兵剩勇,还真是不怕死得很呢!”
音落瞬间,赵无忧突然拂袖将案上的杯盏悉数掸落在地。
顷刻间,满屋子都是瓷器碎落的声音。
云筝疾步从外头进来,乍见此情此景便蹲身去捡,却被赵无忧一声怒斥,“滚出去!”
所有人都愣在那里,云筝敛眸退了下去,没有吭声也没敢抬头。只是在走出去之后,才回头定定的望着被重新合上的房门。她就站在那里,神色黯淡,眸中雾气氤氲。
奚墨轻叹一声接过她手中的瓷片,“你别想太多,公子心情不好,跟你没什么关系。”蓦地,他瞧着素兮的指尖溢着血,当即一愣,“你出血了?赶紧去包扎一下。”
云筝抿唇,依旧盯着那紧闭的房门。良久她才徐徐转身离开,指尖的疼痛早已忘却。
目送云筝离去的背影,奚墨长长吐出一口气,略显无奈。
“公子?”素兮敛眸,“云筝她——”
“我过分了点。”赵无忧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腔里,十分不好过,“我知道她会很难受,但——罢了,不说她,都各自干活去吧!我得好好想一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摊上齐攸王府这么大的事儿,还真得好好的想一想,如果被萧容知道自己插手当年的提兰一事,是要闯大祸的。
保不齐,连爹都得对付自己。
轻咳两声,赵无忧面色泛白,疲乏的坐了下来,有些脑仁疼。
“你别想太多,你的身子不能太累。”温故忙道。
赵无忧没有抬头,自然也不会看见温故脸上那焦灼的神色,只是淡淡然的点了点头。
素兮朝着温故递了一个眼神,若要公子好好休息,就赶紧走。
见状,温故只得随着素兮离开房间,临走前还是有些不放心的瞧着屋里头,“不如你去歇着吧,我来守着她,万一要是下半夜身子不舒服,我还能赶个及时。”
“你就这么担心公子?”素兮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眼前的温故,“老毛病又犯了?”
温故一怔,转身离开。
的确,有些时候关心则乱,想太多反而缚手缚脚。
素兮怀中抱剑,若有所思的望着温故离去的背影,眸色微沉。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若是教相府那头知道,估计是要惹出乱子的。
公子身边有这样的能人,而且还出寻常的关心公子,势必会惹来相爷怀疑。可是素兮暂时也没法子,毕竟很多东西若是自内心,你便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不会有所更改。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尽可能的避免不必要的事情生。
这一夜穆百里没有过来,想着约莫她这里会很忙,也不好时时都过来,到时候反倒让她分了心。毕竟一个是东厂一个是尚书府,都不是闲得蛋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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