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兮回头看他,“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再等等吧!”6国安好似有些自言自语。
素兮的神色紧了紧,下意识的捏紧了袖中五指,终是再也没有多说什么,抬步走出了房间。外头的赵无忧,有些怅然若失的坐着,不过神情已不似先前焦灼。
有些东西,你纵然把自己急死也没用。
见着素兮出来,赵无忧微微敛了神色,轻叹一声瞧着她,“都问到了?”
素兮捏着手里的两封信,徐徐蹲下身子仰视着她,“公子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吗?”
“从他离开京城,我便有了心里准备,只不过有时候人惯来喜欢自欺欺人的。如今事已至此,所谓的心理准备也不过是接受与不接受。”赵无忧笑了笑,“我还有这孩子,为母则强。”
素兮将信件递上去,“这儿有两封信,其中一封是要交给皇上的,而这个……是千岁爷亲笔,要交到公子手里的。卑职不知道千岁爷要跟公子说什么,但卑职明白,不管公子要做什么,咱们都会照做,便是舍了这条命也没关系。”
赵无忧定了定神,笑得有些无奈,“我还是那句话,如果真的到了那时候,我希望你们都能活着,没必要为了谁而牺牲谁。”
如今都看开了,身子越好转,反倒越心胸开阔。
接过素兮手中的那封信,赵无忧也不急着打开,而是瞧着素兮手中的另一封信,“这是给皇上的?”
“是!”素兮颔,“6国安说,这是千岁爷的奏报,得呈递君王。可是他现在不可能入宫,宫内外都是齐攸王的人,想要入宫没那么容易。卑职一个人倒也罢了,但想把皇帝带出来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着急。”赵无忧也不去看信中内容,“你把这封信交给虚道长,他会知道怎么办的。”
“公子的意思是……”素兮怔住。
赵无忧抚着自己的肚子,“宫里头人心惶惶,恐怕还不等齐攸王逼宫,他们就得自己把自己给作死了。所以这个时候,需要点神迹来平衡一下局势。不管是谁,在危急时刻,总是需要一些精神寄托的。这就是神出现的意义!”
素兮点点头,“卑职明白了!那卑职今夜去一趟皇宫,顺道跟云兮交换消息,让他也做好准备。”
“好!”赵无忧深吸一口气,这才凝眸瞧着自己手中的,穆百里亲笔。她想了想,约莫也猜到了这信里的意思。两个聪明人,于对方的心思都能猜个大概,所以有时候彼此的交代,也只是想要个交代而已。
“公子?”素兮担虑。
赵无忧笑道,“我没事,你放心。”她落落大方的拆了书信,可这心里头却是鼓足了勇气,心口上乱跳的不安,让她的指尖有些冰凉。
熟悉的笔迹,恍惚间她想起了那个执笔挥墨的男人。浓墨重彩的脸上,一双清润的凤眸微微眯起,唇角勾勒出一缕似笑非笑。
唇角微扬,赵无忧不自觉的笑了笑。
素兮也不知这信上写了什么,只是瞧着赵无忧这满脸的笑意,便也放了心。温故在不远处望着,寻思着还是别过去了,等着素兮过来,便一把抓住她拖到一旁问,“如何?”
“你没看到吗?公子很高兴。”素兮笑着甩开他的手,“你就别操这份心了,挺好的。”
“没生气没伤心?”温故不太相信,“她等了这么久,却等到一个受伤的6国安,也不着急?”
“着急管用吗?万一把肚子里的孩子给急出来,怎么办?”素兮翻个白眼,“罢了,你也别过去了,她这会子正想事儿呢!”
温故不解,“有什么可想的?”
素兮轻叹,“你真以为千岁爷给的消息,是拿来跟公子谈情说爱的?他们可没这闲工夫,估计是千岁爷有了什么想法,所以要跟公子好好商量一番。如今这局面,谁都不是风花雪月的人,谈什么天长地久呢?”
说的也是,这两人一直以来都是最理智,最淡定的。
温故在后头守着,生怕赵无忧有个好歹,可守着好久也没见着赵无忧有什么异样的举动。
她一如往常,绕着院子散步,走累了就坐下来歇一歇。眉目间淡然如常,一点都看不出来,昨夜的心惊胆战。
赵无忧反复看着那封信,始终没有说话。只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的,好像是在想些什么。
入夜时分,素兮去了一趟宫里,把这信件递到了虚道长的手中。
拂尘一甩,虚道长蹙眉,“这……”
“公子说,道长一定有办法,让这宫里安静下来。”素兮意味深长,“人在绝望的时候,是需要神迹的,道长觉得呢?”
虚道长接过信件,眸色沉了沉,“容本道好好想一想。”
素兮蹙眉,“这宫里头如今满是人心惶惶,你这三清宫还算安稳,可终究也是安稳不了多久了。你要知道,一旦没有了当今圣上,你这虚道长恐怕连做回老本行都不可能了。萧容不会放过你,但凡是有任何威胁的都会被斩草除根。”
“我知道。”虚道长轻叹一声,“其实这么多年了,也不算亏。颠沛流离受过,荣华富贵享也受过了,我这辈子也算是圆满了。我这家里人,有劳赵大人这么多年照拂。”
“公子也不是强人所难之人,昔年是施以援手,如今你给予等同的回报,大家算是同富贵共患难。如今时局不稳,这京城里头……”素兮摇了摇头,“罢了,横竖你也帮不上太多忙,便说到这儿吧!”
虚道长点点头,握紧了手中的信件,“回去告诉公子一声,此事我一定办得妥妥当当的。”
“多谢!”素兮转身就走。
“对了,公子不是一直昏迷吗?如今……”虚道长问。
素兮轻叹,“公子时睡时醒,终还是不太好,但如今齐攸王得势,公子自然也要避避风头。这件事,你权当没问过,只当不知道。”
“好!”虚道长点头。
素兮一跃而起,消失在夜幕里。她的度很快,这会得去莲华宫一趟。
往常都是云兮出宫,如今宫里头不太安全,云兮得守在宫里头,所以便由素兮来找他。这黑漆漆的莲华宫里,显得有几分冷清。
自从皇帝被送回永寿宫,这宫里头便如同一潭死水般,谁都不敢吭声。
云兮没想到素兮会在房里等他,进了门才醒过神来,“你怎么来了?”
“这深更半夜的,你这是从哪儿回来?”素兮笑问。
云兮轻叹一声,面色有些凉薄,“有什么事就说吧,这宫里如今不太平。”
“身上带着一股子香气,像是傅婕妤身上的味儿。”素兮随口一说,原也是开个玩笑,没想到这云兮的面色当下变了。
他陡然凝眉盯着素兮看了良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素兮心头微恙,该不是自己误打误撞的,这云兮真当与傅玉颖……有什么吧?可到了这时候,似乎说什么都不方便,素兮只能无奈的笑了笑,“不过与你说个玩笑,如此认真作甚?”
云兮敛眸,“这玩笑若是落在公子的耳朵里,怕是了不得。”
“以前是如此,可以后就不必了!”素兮从怀中取出一枚药丸,“解药在这里,公子吩咐,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自己看着办吧!没必要死守着,这皇宫怕是存不了多久。”
云兮一怔,不敢置信的盯着素兮,“公子的意思?”
素兮点点头,“公子不是无情之人,她比谁都看得透彻。她也不是不信任你,只不过有些时候有了羁绊,做事才能稳妥,不至于太过冲动。”
接过解药,云兮微微凝眉,还是有些不太相信,“公子醒了?”
“还是时睡时醒的。”素兮敛眸,“公子是什么人,你也该很清楚。她想做的事情一定会尽力做到最好,谁都不能置喙她的决定。既然是公子的意思,你便自己掂量吧!对了,这宫里最近如何?”
“自从皇帝被带回永寿宫,便日渐消瘦,太医那头看了也是无可奈何,说是心病难医。”云兮服了药,运功调息了一阵,感觉到身上轻松了不少,确信这的确是解药。
看样子,公子的确在做撤离的准备了。
素兮轻叹,“估计是吓着了。”
“何止是吓着,几乎是怕得要死。”云兮道,“皇帝本来就是为了求长生不老才会不断的修仙问道,如今齐攸王直接断了他的生路,几乎是宣布了他的极刑,他哪里还能坐得住。如今吃不好睡不好,听说夜夜都要点着灯睡觉,长此下去身子自然受不了。”
素兮嗤笑,“手握生杀的时候,觉得杀人没什么。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才知道刀子架在脖子上,是什么滋味。好了,我马上出宫。”
“你今夜就是专程来见我的?”云兮问,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你方才一直在我房里?”
“哥,你到底怎么了?”素兮眯起眸子,上下打量着他,“你该不会真的有什么事瞒着我吧?如今这个节骨眼上,你可别犯糊涂。齐攸王大军围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起兵,若是你再出点岔子,到时候谁都救不了你。若是如此倒也罢了,别到时候还得连累公子给你收拾。”
云兮苦笑,“你就那么不放心我?”
素兮摇头,“不是不放心,而是必须小心。行差踏错,会万劫不复。”
“我懂。”云兮颔,“你放心就是。”
“好!”素兮抬步离开。
有些疑问在心里,终究不该多问。如果云兮真的跟傅玉颖有什么关系,那也不是她该知道的,毕竟知道了再瞒着赵无忧,就算是不忠。但若是不知道,到时候就算东窗事,也跟她没有多少关系。
至少,她对得起赵无忧的信任。
云兮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很久,有些事明知道是错的,也知道不该继续下去,可终究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原来踏错了一步,当真回不了头。
素兮回来的时候,悄悄的在赵无忧的房外逗留了片刻。直到温故压低了声音说,“睡得很安稳,早早就歇下了。精神头也不错,看得出来心情还好。”
“那就好!”素兮退回院子里,“那我便明日向她汇报吧!横竖也不急于一时。”
温故点点头,“宫里头怎么样?”
“都安排妥当了。”素兮轻叹,“宫里宫外,京城内外,公子都要事事操心,真当是不容易。还怀着孩子呢,这般折腾也不知是否能吃得消。”
“有蝴蝶蛊在,她不会有事,最多是难受一些。”温故敛眸,“我如今担心的倒不是萧容,而是简衍。这厮是个死脑筋,如今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我在想,如果他知道无忧有了身孕,怀了穆百里的孩子,会怎样?”
素兮握紧手中冷剑,“估计要疯。”
“早些年看简衍的时候,还觉得这孩子虽说不简单,可对无忧到底是真心的。没想到今日却成了一种致命的危险,时时刻刻都威胁着无忧的性命。”温故轻叹,“我这几日出入天牢,倒是没有再现那股气息了,想来他此后没有再去过天牢。”
“那他到底藏在哪?”素兮狠了狠心,“实在不行只好先下手为强,杀不了齐攸王,不代表杀不了简衍。这一次我定把他碎尸万段,看他还怎么当这行尸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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