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0章 卿卿,这个药好苦。
商落城,巡抚府。
屋子里燃着淡淡的香,灯烛昏朦,窗纱隐绰。
独孤雪娇走进来,拐过屏风,就看到烟罗软帐后隐隐绰绰的身影卧在被褥中,一把青丝压在头下,浅浅的呼吸传入耳朵里。
她走到床前站定,低头看着那人微红的脸,心里升起怜惜。
君轻尘本就中毒身体未愈,又在冷水中泡了一场,毫不意外地染了风寒,整个人都快给烧糊涂了。
独孤雪娇在床前坐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滚烫的脸,心疼的要死。
才说要保护他,结果就搞成这样。
正自黯然神伤,手背上忽而一热,抬头,正对上那双温润的眼睛。
他从里侧转过身来看她,散乱的墨发从颈边滑落,盖住了若隐若现的锁骨,露出脖颈处一片骨瓷般白灼的肌肤。
平日里,他总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一丝不露,肌肤说不出的白,尤其生病的时候,带着几分暖玉的透,薄透的瓷胎一样,几乎能看到细细流动的血管。
有种动人心魄的美。
君轻尘唇角浅浅勾起,凤目微微上扬,忽而开口说话,略有些沙哑。
“卿卿,当初你情窦初开,喜欢我的时候,便总是这样看我。”
独孤雪娇先是眨了一下眼,然后回过神来,听懂他话里的意思,脸颊倏然涨红。
贪恋他的美色,被发现了!
平时见到他时,大多都是楼似夜的脸,唯有晚上的时候,才能见到真容,可那时候已经灭了烛火,根本看不清楚。
这次他生病,染了风寒,黎艮说还是不要戴人皮面具了,这样捂着,不好。
独孤雪娇走进来看到他的脸,爱了十几年的脸,又是病如西子的模样,怎能不走神!
君轻尘看到她通红的耳朵,黑眸中似流淌着星辉,低沉引诱。
“卿卿,扶我起来。”
独孤雪娇动作有些僵硬,红着脸弯下腰,一手揽住他的腰,一手抽出软枕垫在身后。
璀璨闪亮的黑眸近在咫尺,泛着动人的光泽,嗓音带着几分沙哑,几乎将她蛊惑。
“卿卿,生病真好,能看到你心疼的模样,我便知道,你还是爱我的。
上次在岐阳城,我生病的时候,你也是这般看着我,虽然你没有承认自己的身份,可我已经感受到了,也就是那时候,我才认定你就是我的卿卿。”
独孤雪娇动作一顿,双臂撑在他身体两侧,两人面对着面,靠的极近,呼吸相闻。
“所以你就把号令枭鹰卫的墨玉令送给我了?”
君轻尘伸手靠近她颊畔,将落下的几缕散发勾回她耳后,轻叹一声,环住她的肩膀,将他抱进怀里。
“枭鹰卫是我的私兵,几乎是我保命的根本,你若不是我的卿卿,我又怎会交给你,我交给你的不是墨玉令,而是我的命。卿卿,你就是我的命。”
想到失去她的痛,简直比死还难受,仿佛对世间的一切都失去的兴趣,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光彩。
与其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苟活着,不如跟她一起去死,他认定了,她是他的劫,也同样是他的命。
独孤雪娇反抱住他,双手牢牢地圈住他细瘦的腰,长长的睫毛隐在淡淡的光影里,眼瞳漆黑仿若深潭。
“轻尘哥哥也是我的命,以前是我不懂事,也没本事,总是让你为我操心,时时刻刻保护着我,以后换我来保护你,守护你。”
她抱着他,用手指一寸寸丈量着他的腰,似乎又瘦了很多,几乎可以摸到骨头。
“轻尘哥哥,你太瘦了,以后不要再生病了,也不要折磨自己,先皇已经死了,再也没人能为难你,我也不再是你的累赘,没人能够拿我来威胁你。
即便日后回了凉京,若有人敢难为你,我定然为你出头,就算是皇帝和太后也不行,大不了,就再换个皇帝,反正以前也不是没做过。”
这般大逆不道的话,谁敢说出口,那可是要诛九族的。
可偏偏从她口中说出来,满满的都是爱意,让人浑身发暖。
君轻尘又把她往怀里搂了楼,鸦青色的墨发附在她的肩上,眼底闪着盈盈的光。
“我的卿卿变得好厉害,以后有你罩着,我可以横着走了。”
独孤雪娇脸更红了,悄摸摸在他腰上扭了一下,这人刚刚还挺正经,怎么突然就瞎胡扯。
“哼,以前没有我的时候,你在凉京不也是横着走的,谁敢得罪摄政王啊,都说是出了名的活阎王。”
活阎王的外号在凉京早就传遍了,估计整个大夏朝都知道,一般没人敢招惹他。
君轻尘将她从怀里拉出来,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脸上说不出的宠溺,又带着一丝温柔和无奈,各种神色交缠,只化作一声淡淡的笑。
“就算是活阎王,也只取狗官的命,进了王府的门,我就是卿卿的小手炉。”
独孤雪娇被他这般盯着看,整张脸都要红的蒸发成烟了,正在这时,门外传来问话声。
“主子,小姐,我来给您送药膳了。”
自从在地宫的时候,突然闯入,看到了少儿不宜的场面,黎艮就学乖了,只要两人在一起,一定要先询问再出场。
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应答,这才迈着小步走了进去。
看到坐在床前的独孤雪娇,毫不犹豫地把药碗递给她。
“小姐,这是主子的药膳,就交给你了,我还忙着呢,小厨房那边等着我去定晚上的菜单。”
原本手里还拿着什么,看了君轻尘一眼,又把左手背到身后。
等独孤雪娇把药碗接过去,转身,风驰电掣地走了。
刚出了门口,便把左手的纸包打开,捏了一颗蜜饯塞嘴里,自言自语。
“有小姐在,看来是用不上了。”
对于喂药这活计,独孤雪娇可谓是熟能生巧,自从嫁给君轻尘后,这就成了她的必修课。
刚开始还手忙脚乱,后来沉稳淡定,喂药、擦嘴、收拾,一套流程下来行云流水。
独孤雪娇想起以前的日子,有些苦涩的笑。
“好像突然又回到了刚成亲的时候,那时候你每个月都要生场病,我总是惴惴不安的。
刚开始的时候,想要亲力亲为,又怕做不好,可更不想让人给你喂,只能临时上阵。”
君轻尘也想起那时候,她还是那么的生涩,看到自己生病的样子,眼睛都哭肿了,鼓着个核桃眼,红通通的,比他这生病的看着还可怜。
“说起来,就算是以前,也并非一直是我保护你照顾你,多数时候都是你在照顾我,不管是帮我喂药,还是给我做各种糕点哄我开心,你总是不遗余力。”
说到这里,两人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独孤雪娇将勺子拿起,吹了吹,才递到他嘴边,见他喝完之后,眉头紧皱,不觉有些好笑。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那么怕苦,跟小孩子一样。”
君轻尘被她笑话,也不生气,反而故意露出委屈哒哒的表情。
“卿卿,这个药好苦。”
独孤雪娇有些为难,左右看了看,哪有什么蜜饯。
“黎艮经常帮你弄药,应该知道你怕苦,怎么也没准备些。”
君轻尘眼底流光一闪,越发把眉皱的死紧,甚至夸张地呲了一下牙。
“卿卿,真的很苦。”
独孤雪娇原本想说,你都是大人了,也不是第一次喝药,哪有这么矫情,忍一忍就过去了。
可是转念一想,要不是为了营救自己,他也不会带着枭鹰卫血洗地宫,更不会因为染上风寒,再加上之前的中毒,一桩桩一件件,罪魁祸首都是自己,心里一阵酸涩。
到了嘴边的话再也说不出口,看着那张明艳的脸,眼里满含期待,当即把眼一闭,干脆老脸都不要了。
独孤雪娇右手端着药碗,伸直放到一边,左手按住他的后脑勺,身子往前倾,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还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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