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事情在京城传开,京城揪起了一个小小的波澜。
只要关心时政的人都清楚,当下的朝堂虽然是以徐党独大,但吴林党一直都是虎视眈眈,双方早晚都会有一场生死大战。
“本以为林晧然会有什么妙招,结果还是如此的不成熟!”
“他一个户部尚书顶撞当朝宰辅,这不是坏了官场的规矩吗?”
“如此看来,林若愚还是过于年轻气盛,定然是斗不倒徐华亭那头老狐狸了!”
……
在京城的酒楼和茶肆中,众多“高深莫测”的智者却是纷纷摇头,对林晧然的举动表达了轻视,语言间甚至透露着一种幸灾乐祸。
这其实跟个人的喜恶无关,主要还是长幼尊卑早已经深入人心。在面对着林晧然的“不懂礼数”,作为户部尚书竟然直接跟首辅争执,很多老资格却是坚定地选择指责林晧然。
“倒亦不能怪林青天,成守节做事确实是太拖沓了!”
“可不是吗?明明上奏朝廷说查抄二百万两白银,结果至今都没见银子!”
“要我来说,此事还是要怪钦差成守节领俸禄不做事,林青天抱怨亦是情理之中!”
……
得益于林晧然在京城的好名声,却是有不少人站出来护着他,已然是将矛头指向了那位负责抄家的江西御史成守节。
事情到这里却是没有就此结束,而是一些真真假假的传闻陆续出现,致使整个事情突然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呵呵……你们是看不透其中的玄机,此次分明是徐阁老耍的手段,故意将严家的脏银拖着呢!”
“听说并非如此,那所谓的二百万两并非是窑银,而是从严家查抄到的总账本,现在成守节还在追查脏银!”
“我一个三舅公家里四姨妈的老表就是江西人,他说严家压根就没有这么多银子,成守节现在是搞诛连凑银子呢!”
……
京城虽然跟江西有万里之遥,但很多事情总会通过不同的渠道传来。不过这个时代终究缺乏官媒的认证,众人纷纷各执一词,亦是滋生了很多的阴谋论。
这一场风波,对一些事情还是造成了影响。
早前大家都觉得原大理寺卿万采和原刑部右侍郎鄢懋卿确实是帮严嵩藏了八万两银子,但经过这次的大争辩,不少人开始怀疑此事的真实性了。
虽然有可能是徐阶故意拖缓不给林晧然银两,但亦有可能是徐阶故意虚报脏银的数目,从而被迫清算严党人员来筹集银子。
不过京城的舆论左右不了大明的朝堂,更是无法影响到躲在西苑修道的嘉靖帝,这个事情更多还是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一个谈资。
夜幕降临,徐府的灯光通明,饭厅中显得颇为热闹的模样。
徐家可谓是因徐阶而兴盛,每逢他从西苑归来,却是总会有贵客上门,而徐阶通常会主动邀请几个知人心前来用宴。
今日受到邀请的则是吏部尚书胡松、刑部左侍郎钱邦彦、国子监司业兼裕王府讲官张居正和户科都给事中欧阳一敬,大儿子徐璠和二儿子徐琨则是在桌上作陪。
众人彼此间早已经很是熟络,加之徐阶为人谦和,其他人则都是受益于徐阶的关照,致使这张酒桌上的气氛颇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徐阶的脸上露着和谐可亲的笑容,摆着礼贤下士样子,却是主动询问起张居正和欧阳一敬两位后辈的近况。
“诚蒙师相关心,弟子在裕王府讲学一切都很好,裕王学习用功,颇有贤王之风也!”张居正当即放下筷子,然后一本正经地回应道。
胡松听到张居王如此抬举裕王,嘴角却是泛起一丝的不屑。
裕王的人生轨迹是从紫禁城到裕王府,由于缺乏父亲的关爱,又时时遭受着景王的威胁,加上他的脑筋并不灵活,倒是养成了一个温顺的性子。所谓的贤王,便是裕王没有显露什么不良的癖好,对裕王府的官员能够彬彬有礼。
徐阶对裕王的德行早已经是一清二楚,便没有点破,关切地了解了一些情况,然后又是询问起欧阳一敬在户科的事情。
户科对应的是户部,哪怕户部尚书林晧然有失职的情况,他亦是能够直接上疏弹劾于林晧然,从而令到林晧然罢职免官。
欧阳一敬面对着徐阶的关怀,却是突然语出惊人地回应道:“元辅大人,户部右侍郎陈其学对户部的理财之事不甚通达,其理财能力不及林尚书十分之一,下官认为此人不宜再继续担任户部右侍郎!”
这……
张居正扭头诧异地望向欧阳一敬,却没有想到欧阳一敬会如此的胆大妄为,一个小小的户部都给事中竟然将矛头指向正三品的户部右侍郎。
胡松等人亦是复杂地望了一眼欧阳一敬,这难得请他过来这里用宴,却不想向徐阶直接抛出了这么一个难题。
徐阶先是微微一愣,但终究是经过大风浪的大人物,却是扭头微笑地望向胡松道:“汝茂兄,你觉得陈其学如何?”
张居正等人纷纷扭头望向了胡松,胡松沉吟片刻道:“司直刚刚说得不错,陈其学此人确实不擅理财!”
“如果长久下去,一旦出了差池,恐怕会授人以柄,届时会陷于不利的局面!”欧阳一敬在旁边接着说道。
徐阶的眉头微微蹙起,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他对陈其学的不擅理财的事情有所了解,只是这是杨博所推举的北系官员,如果冒然给拿掉陈其学,杨博那边恐怕会有异议。
这些年来,之所以他能够得到这么多势力的拥护,甚至赢得“贤相”的美誉。正是他并没有吃独食,而是将一些重要的职位给了其他的势力。
“元辅大人,陕西总督出缺,不若将陈其学安排到这个位置上,如何?”胡松知道徐阶顾虑什么,当即便是提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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