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分,天空中的阴云慢慢地散开来,一缕圣洁的春光落在北京城那座高耸的鼓楼上。
关于隆庆帝将林晧然的第二道请辞疏留中的消息在整个京城传得沸沸扬扬,很多官员似乎是看清形势般,却是纷纷转而投向徐党。
一旦林晧然倒台,那么势必会瓦解郭、林、高的联盟,由郭朴和高拱为核心的北党定然是无法跟实力雄厚的徐党叫板。
最为重要的是,这个联盟可为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林晧然的危机还不知能否安然度过,高拱今日又捅了一个马蜂窝。
高拱在乾清宫公然喊出“言官为党,欲威制朝绅,专擅国柄”的口号,现在已经从宫中流到外界,此举无疑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他高拱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高新政自持是帝师,竟如此污人清白,气煞我矣!”
“单凭高拱如此论列不思,我现在便上疏弹劾其当罢相!”
……
这个消息传到科道言官的耳中,顿时像是炸了祸一般,这些历来战斗力强劲的科道言官纷纷对高拱进行谴责,甚至有人决定上疏奏疏于高拱。
如果是在嘉靖朝,他们或许会收敛一些,毕竟那位老皇帝可不会惯着他们。只是到了如今的隆庆朝,哪怕高拱是隆庆的老师兼东阁大学士,他们亦要狠狠地喷起来,直到让高拱罢相为止。
其实高拱所指责的“言官为党”并没有错,这科道言官亦是早已经默默地一起抱团,特别很多科道言官聚拢在徐阶身后。
通常而言,在一方受到“迫害”之时,其他科道言官通常都会纷纷站出来鼎力相助,何况高拱这次是将矛头指向他们所有人。
正是如此,在高拱的这番针对科道言官的言论传出之时,高拱已然注定成为众矢之的,处境甚至比林晧然还要不如。
在林晧然的前途扑朔迷离之时,高拱亦是遭到了科道言官群体的声讨,以胡应嘉为首的言官表现得犹为积极。
夜幕降临,万家灯光悄然亮起,这个帝都显现着这个时代罕见的璀璨的灯光夜景。
槐树胡同的徐家比往常更是热闹,只是大多数官员并不可能进得府内,而是仅仅将礼品送到便是离开。
自从大明换了一位新皇帝后,徐阶自然不用再时常夜值于西苑,而今每日都是按时下衙,回到这一座府邸之中。
花厅中,这里已经摆上了丰盛的酒席,杯中呈放的是金华酒。
身穿灰色长衫的徐阶身上既少了当朝首辅的官威,亦是没有江南第一富的气质,整个人宛如是一个普通的干瘦老人般的形象。
“元辅大人,我等敬你一杯!”吏部尚书黄光升等核心成员今晚来到了徐府做客,亦是纷纷举起酒杯进行祝贺道。
徐阶知道他们祝贺的是什么,便是端起酒杯跟着黄光升等人对饮一杯,只是放下酒杯当即透露道:“皇上虽然将林晧然的请辞疏留中,但此事却拖不得太久!”
“爹,这是为何?林平常涉嫌让先皇致病,事情的性质说重一些,这可是谋害皇上的大罪啊!”徐璠正给旁边的左都御史王廷添酒,闻言便是蹙起眉头询问道。
黄光升等人知道徐璠说得很是有道理,亦是纷纷扭头疑惑地望向徐阶,却是不知道这其中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徐阶用白色的丝巾抹掉沾到胡须的酒水,便是迎着众人的目光无奈地说道:“今日我们在东暖阁议事之时,辽东有军情传来:鞑子在辽东有大规模活动的痕迹,最近恐有重大战事发生,所以林晧然这位兵部尚书不能空缺太久!”
如果没有这个事情,林晧然复不复职一点都不重要。只是偏偏事情就是如此的巧合,辽东那边传来了这个军情,为了稳妥起见自然需要一位兵部尚书坐镇本部,甚至是前往辽东亲自主持战事。
徐璠听到出现这个变故,亦是感慨林晧然的运气很好。
“元辅大人,咱们大明亦不是非要用林若愚,可以借此机会另择贤能嘛!”吏科都给事中胡应嘉显得浑不以为然地道。
黄光升和王廷听到这个提议,脸上很快浮起了一抹苦涩之色。
徐阶将白色丝巾放下,却是进行反问地道:“克柔,那你说说,现在京城谁人能够接任兵部尚书一职?”
“若是兵部尚书空置要急于填补,自然是兵部左侍郎赵炳然!”胡应嘉按着官场历来的规则,当即便是回应道。
旁边的工部左侍郎张守直听到这个人选,当即轻轻地摇头道:“胡大人,且不说赵炳然这么多年并没有什么功绩,现在他已经转投高拱和郭朴,恐怕不会接这个兵部尚书的位置。哪怕他真接下兵部尚书的位置,亦是很难让人信服,大家还是会呼吁林若愚回来主持大局!”
在当下的大明朝,如果说当年的杨博对军事还有些指手画脚的资格,但随着林晧然凭借着山竹滩大捷崛起,整个大明朝廷已然是没有第二个人敢抢林晧然的兵部尚书了。
特别是在辽东战事随时打响的关键时刻,更需要林晧然归来主持大局,而不是像赵炳然这种没有太显赫战功的兵部左侍郎。
“京城这么多官员,难道当真找不到一个能取代林若愚的人选了吗?”胡应嘉亦是意识到问题没有自己想象般简单,却是不由得嘀咕道。
徐阶心里不由得暗叹一声,亦是淡淡地说道:“论到军事才能,现在京城没有一人能跟林晧然相提并论,亦没有人能比他呆在兵部尚书上更让人安心!皇上在得知辽东军情后,虽然同意将林若愚的请辞疏留中,但仅是给三天的期限!”
在他最初的计划中,却是想要用这个案子拖着林晧然,进而在其他方面继续施压于林晧然,最终达到逼得林晧然致仕的目的。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偏偏蒙古人在这个时候前来捣乱,却是打乱他的整个计划,让到他不得不重新调整计划。
“三天期限,那该如何是好?”刑部左侍郎钱邦彦的眉头微微蹙起,显得担忧地询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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