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内,空气仿佛突然凝结了一般。
俺答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却是恶狠狠地道:“为了等你,我虚耗一个时辰,却不知你的人头能否换回我孙子呢?”
赵全等人打量着站在中间的丁世美,眼睛却是透露着一抹戏谑,因为他们知道眼前这个颇有儒气的汉人很快会成为一具无头死尸。
“自然不能!若是我今天回不去,那么哈木把都儿台吉必定血洒城头!”丁世美虽然知道事情跟自己最初的猜测不符,但还是很强硬地回应道。
这……
黄台吉心里暗自一惊,显得痛心地扭头望向父亲。
虽然他已经猜到父亲并不同意跟石州城做交易,只是父亲表现出如此强硬的态度,已然是连一些生还的希望都不给哈木把都儿了。
俺答自然清楚用丁世美肯定是换不回来自己的孙子,却是当机立断地道:“既然如此,那么我只好将你拿来祭旗了!”
众头目感受到俺答攻城的那份坚定的态度,心里不由得蠢蠢欲动,已然是期待着今日洗劫石州城的收获了。
“大汗,你如今不遵守前日的约定亦就罢了,自古两军交战尚不斩来使,难道你就不怕天下人笑耳!”丁世美的眉头当即蹙起,却是进行质问道。
俺答不愿意背负斩明使的骂名,却是不屑地回应道:“你不过是一介师爷,哪来的使者,别往自己脸上贴金!看在你还有几分胆识的分上,本汗便允许你留下一封遗书!”
“不必了!”丁世美面对好意,却是断然拒绝道。
俺答不由得又高看了一眼丁世美,但还是毫不留情地挥手命令道:“来人,将他押出去,咱们准备祭旗攻城!”
既然消耗最小的里应外合的战术已经失败,那么他亦不打算再浪费时间,哪怕是牺牲掉一个极有天赋的孙子,他亦要洗劫这一座富庶的州城。
众头目便是作势起身,打算追随俺答拿下这一座大明城池。
虽然是新情报显示:一股明军昨晚从临河的北水门成功进城支援,只是申继岳所率的山西主力军还驻扎在临县,攻陷石州城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丁世美知道用哈木把都儿威胁俺答已然是行不通,看了一眼如丧考妣的黄台吉,再抬头望向上前作势要绑他的两名蒙古亲卫,却是盯着俺答淡淡地说道:“大汗,我刚刚的意思是或许我不用写遗书!”
“凭什么?”俺答显得嘲讽地反问道。
赵全等人亦是微微一愣,显得好奇地打量着丁世美。
丁世美扭头望向城头方向,却是淡淡地说道:“时辰应该差不多了,你且派人到外面瞧一瞧城头的情况,再行定夺吧?”
俺答看着丁世美有所依持的模样,便是让两名亲卫停下,然后扭头扫过在场的部下。
一个蒙古头目迎着俺答的目光,当即站出来主动请缨地道:“大汗,我去瞧一瞧!”
阴沉的天空之下,西边是一座以白色为主格调的蒙古大营,东边则是一座以灰色为主格调的灰色方形城池。
虽然今天仍旧是一个阴天,只是所有人都已经习惯,却是知道这是一个假雨天气,过些天又会变回晴朗的天空。
石州城,这里显得严阵以待,随时应对着蒙古骑兵的攻城。
西门的城头上,一个身穿五品官服的年轻男子正手持着一个单孔望远镜,清秀的五官搭配着一双坚毅的目光,仍然是一个难得的美男子。
此人正是石州知州赵东城,虽然他后来亦是考取了进士功名,但三甲进士却只能从一个小小推官做起,而今掌管着一州之地,肩负着两万百姓的生死存亡。
“丁先生真被那帮鞑子给扣住了!”站在赵东城旁边的韩星亦是收起手中的望远镜,显得一脸凝重地说道。
赵东城心里暗暗一叹,对于这个结果生起一阵惋惜,便是望向旁边淡淡地吩咐道:“藏不住这个筹码了,将她挂上去吧!”
“你们敢?”钟金从小便是草原上的一颗明珠,得知竟然要将她吊起来,当即恶狠狠地威胁道。
啪!
韩星上前,扬起手掌狠狠地赏了钟金一个响亮的耳光。作为雷州卫出身的精英阶层,如何会害怕这种威胁,特别这女人还是一个阶下囚。
钟金被如何强硬地对待,倒是变得老实一些。只是她的眼睛闪过一抹恶毒,却是计划着破城后如何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明军将领折磨至死。
“啊?钟金哈屯?怎么可能?”
跑来城头前查后的将领看到被悬挂在城头上的钟金后,却是宛如是见鬼般,而后又是匆匆地跑回大帐进行汇报。
“钟金哈屯落到明军的手里了?你肯定是眼花了,我去瞧一瞧!”在消息传回大帐之时,一众头目却是不相信这个结果,当即便有几个蒙古头目产生了质疑。
只是不管他们如何质疑,甚至他们好几个人还亲自前来求证,却是无法改变这一个铁写般的事实:钟金哈屯并不是夜宿他处,而是落入了明军的手中。
俺答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暗暗地用力捏着手中的酒杯,整张脸显得是阴沉不定起来。
“真的是钟金哈屯!”
“钟金哈屯怎么会落到他们手中?”
“讨论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咱们商议该怎么办吧?”
……
众蒙古头目当即是议论纷纷,只是事情涉及到俺答最宠爱的女人,却是令到他们亦是不由得偷偷观察俺答的反应。
俺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眼睛飘忽不定地望向站在原处的丁世美。
他可以不顾及自己孙子的生死,只是想到自己最宠爱的女人亦成了对方的人质,心里却是生起了几分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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