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希望这个事情能够稀里糊涂地过去,利用有限的时间将影响降到最低,却不想高拱竟然主动给予对方机会。
高拱亦是意识到自己错信王继洛的辩词,却是沉着脸以攻代守地道:“王继洛是否有错,这押回京城自有法典!霍侍郎,你如此屡番叫嚣,却不知是受谁指使来污蔑老夫?”
隆庆听到自己老师处于下风,又是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用略微关切的目光地望向自己老师。
马森等官员深知这个朝堂的势力分布,不由得纷纷望向了前面的徐阶。
徐阶听到高拱竟然想将火烧到自己身上,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却亦是不吭声,显得事不关己的模样。
霍冀似乎早有说词,便是乘胜追击地道:“高阁老,下官没有受谁指使,更没有污蔑之言!王继洛由你举荐,而今既然犯下如此大错,你亦当辞官归隐!”
此话一出,四下皆寂。
官场一直有着连带责任的游戏规矩,主要体现在师生和举荐间。如果所推荐的人犯下大错,那么举荐人往往也要承担一定的连带责任。
当然,这些连带责任却是可大可小,落在阁老身上往往是无效。
只是当下的朝堂各方早已经是明枪暗箭,哪怕是再小的过错,他们都恨不得借机将对方置之于死地,何况还是这种大过错。
这
殿中的官员听到霍冀如此发难,却是不由得面面相觑,然后纷纷望向气成猪肝色的高拱。
在林晧然面前毫无招架之力的霍冀却逼得高拱如此狼狈,只是不能说高拱太弱,亦不是霍冀多强,而是林晧然太厉害了。
原来如此!
郭朴看到霍冀如此发难后,显得若有所思地扭头望向旁边的徐阶,心里亦是有了一个十分明确的答案。
他们揪着王继洛不放,已然是想要通过王继洛一案扳倒高拱。
只是高拱却是没有引起足够的警惕,不仅没有即刻弃车保帅,竟然还站出来公然维护着王继洛,可谓是越陷越深。
高拱亦是意识到王继洛问题上的失策,却是当即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道:“王继洛是老夫所举荐,若他此次真犯下不可饶恕之罪,老夫便辞官归隐!”
辞官归隐?
殿中的官员听到高拱竟然说出如此负气的话,一时间都是彻底愣住了。
虽然都知道高拱是性情中人,却是万万没有想到高拱竟然将自己的乌纱帽押上,这玩得实在是太大了。
要知道,山西固然没有丢城,更是取得前所未有的大胜绩,但却改不了王继洛一直呆在代州的事实。
坐在龙椅上的隆庆原来哈欠连天,只是听到高拱竟然押下如此赌注,一时间亦是惊讶地瞪起了眼睛。
“肃卿,不可胡言,朝堂离不开你!”郭朴听到这话后,急忙进行劝阻道。
徐阶将隆庆的反应看在眼里,当即便是站出来指责道:“高阁老,你我都是皇上的臣子,向皇上尽忠乃我们臣子的职责。你岂能如此漠视皇恩,怎么可以说归隐便归隐?”
隆庆亦是害怕高拱离开,听着徐阶如此劝导高拱,亦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说到便做到,皇上亦留不住我!”高拱是一个性情中人,却是没打算进行悔约,显得十分豪气地回应道。
林晧然却是将这一切地看在眼里,眼睛复杂地望了一眼傲气十足的高拱。
高拱无疑是一个有才能的人,亦是一个敢作敢为的官员,更是目前最适当整顿吏治的人选,只是他的人生似乎太过于顺畅。
他以庶吉士的身份进入官场,而后成为裕王的老师,凭着自己的天赋和能力成为词臣中的佼佼者,最后成功地入阁拜相。
只是他或许不知道:他的仕途之所以能够如此顺畅,能够让严嵩和徐阶都不设阻碍,却是因为他是裕王最信任的老师。
偏偏地,他没有意识到官场的险恶,到现在都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
隆庆是他的学生不假,但更是大明的皇帝,而他始终没能给予隆庆足够的敬重,这无疑会失去他最大的依仗。
霍冀看到高拱已经上套,当即便是奸计得逗地笑道:“好,一言为定!若是王继洛此次犯下重罪,望高阁老遵守今日之诺,辞官归隐!”
在说到最后四个字之时,却是故意咬重这四个字,同时幸灾乐祸地望着高拱。
“呵呵你别光盯着王继洛的案子!你儿子说不定跟白莲有往来呢!”高拱冷冷地回了一句,而后向隆庆拱手道:“皇上,晋商不仅大肆行贿官员,而且恐跟白莲有往来,请下旨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汪柏前往山西调查!”
既然他现在惹上了一个麻烦,那么他自然亦不会让霍冀太过如意,甚至要让躲在幕后的山西帮遭到重创。
霍冀看到高拱如此反扑,脸上的幸灾乐祸亦是消失不变了。
隆庆习惯性地望向徐阶,徐阶宛如是一个天底下最称心的首辅,当即报以微笑地道:“皇上,古人有云:君子不谓小善不足为也而舍之,小善积而为大善。今天下太平,世间不可藏污,当逐一除之!臣附议,请派钦差前往山西核查!”
这话说得无疑很是高明,虽然是同意了高拱的请求,但亦是给高拱的事情埋下了伏笔。
双方的较量已经接近尾声,接下来上奏的都不算什么大事。待到朝阳的金光洒在殿前广场之时,众官员这才纷纷跪礼退朝,这个早朝亦是终于结束。
只是任谁都知道,双方的和睦已经正式打破,一场大风暴随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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