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京城,细绵绵的春雨洒在京城的青砖街道上。
城中的百姓或是撑着雨伞行走,亦或是冒雨急步,这座天下第一城跟着以往那般呈现着日常生活的景象。
虽然蒙古大军来犯的消息已经传开,但此次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恐慌情绪。
大家对林晧然管理下的大明边军越来越信任,特别得知林晧然亲自前往居庸关坐镇,很多百姓闻讯便将心直接放回肚子里。
林晧然的军事才能早已经是有目共睹,而大明的居庸关又是天下第一险关,纵使俺答亲率十万骑兵亦不可能突破得上居庸关的防线。
正是如此,虽然知道居庸关那边可能正在打仗,但京城总体还是持续着现状,顶多是大家不断打听前线的最新消息。
如今京城的百姓最为关注的事情并不是前方战事,而是即将举行的殿试,关心着本届新科状元的归属。
“诸生水准高低立见,我看此届新科状元非福建学子王用汲莫属!”
“这官场什么德行还用多说吗?新科状元非华太师之子华叔阳莫属!”
“呵呵当年乌程县的范应期关系够硬吧?结果还不是给刷了下来了?”
由于很多百姓都参与竞猜状元郎的赌注,现在京城的百姓和士子都围绕着状元郎的人选展开激烈的讨论,双方可谓是各执一词。
如果是在往届,阴谋论恐怕早已经是大行其道。只是现在的百姓对朝廷却是重拾几分信任,却是认定状元的人选会做到公平公正,故而还是用才学来论状元。
当然,他们很多人并不是认为朝廷多么清明,而是相信那位主治顺天府期间有林清天之称的林阁老会维持着春闱的清明。
在不经觉间,越来越多的百姓默默地拥护着林晧然,期待这位有“林清天”之称的林阁老能够取代不作为的徐阶。
只是不管如何,他们无疑是这个时代的“局外人”,状元的归属更多还是取决于上层大佬们的较量。
天空显得阴沉沉的,细细的春雨正润物细无声般地洒在紫禁城屋顶的琉璃瓦上,令这座宫殿群更显金碧辉煌的魅力。
金銮殿不受雨水的影响,这里像以往一般举行着早朝,隆庆帝坐在那张龙椅上,殿中的百官整齐有序地站在其中。
只是争斗才是这个大明朝堂永恒的主题,今日的早朝已然不会平静。
“昔日兵部尚书曾铣欲收复河套,先皇有问:‘今征逐河套,不知出师果有名?兵食果有余?成功可必否?’。今俺答兴兵十万来犯,且出师有名,咱们贵为宗主国当有大国风范。纵不跟俺答部互市,亦可助其灾粮若干,此举既能助俺答部生灵涂炭,又可避免一场战事,更彰显大明和皇上的仁义,此不两全其美乎?”南京礼部尚书赵贞吉位于第二列,站在殿中侃侃而谈地道。
赵贞吉是嘉靖十四年的进士,四川内江人士,曾官至户部右侍郎。因拒绝严嵩派遣其到蓟州掌督运粮草,遭到严党弹劾骄庸,进而在嘉靖朝的罢官免职。
只是隆庆朝去世后,他凭借着跟徐阶良好的关系,很顺利地重返朝堂。初任南京礼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学士,不久升任南京礼部尚书,此次前来京城朝觐考察,故而今日亦是参加了早朝。
按说,作为朝廷的边沿人物在早朝应当安分些,只是赵贞吉却是突然间站了出来,已然是要在这里搅起一番风浪。
赵贞吉在长篇大论之后,便是朝着龙椅上的隆庆郑重地拱手道:“皇上,臣在边地有过三年的任职履历,亦熟知蒙古的情况,今愿替朝廷前去和议,从而避免一场生灵涂炭!”
在说话间,他的气场似乎笼罩住了这个金銮殿。作为南宋右丞相赵雄的后裔,又出身于四川的世家大族,加上本身所具有的资质,让他拥有着十足的本钱般。
这
殿中的官员听到这位德高望重的赵尚书突然间抛出这个论调,却是不由得面面相觑,然后刷刷地扭头望向了徐阶。
赵贞吉去年能够从削官之民一举升任礼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学士正是徐阶的手笔,而今赵贞吉抛出此番论调,很可能受到了徐阶的指使。
朱衡和马森默默地交换了一下眼色,只是他们显得犹豫不决,却是扭头望向了前面的郭朴和陈以勤。
跟着其他阵营明确的官员不同,赵贞吉既是郭朴的同年好友,又是陈以勤的同乡好友,却是敌友难辨。
郭朴和赵贞吉是嘉靖十四年的进士,一起以庶吉士的身份进入了翰林院,却是扭头望了一眼旁边的陈以勤。
陈以勤意识到郭朴的目光,当即感受到了一股压力。他知道郭朴之所以没有站出来反对,并不是郭朴念及跟赵贞吉的情谊,而是希望自己站出来表态,跟自己这个同乡划清界限。
“皇上,先皇在位对朝廷用兵可谓慎之又慎,而今大明财政捉襟见肘,臣以为赵尚书此乃谋国之策!”徐阶看准时机,当即站出来表态道。
“皇上,臣等附议!”工部尚书张守直等人已然是早已经商量妥当一般,当即纷纷站出来表示支持道。
事到如今,徐党虽然知道推行“互市”已经不可能,但并不想看到大明跟俺答彻底决裂,故而提出了一个讨价还价般的和议方案。
一旦修复跟俺答的关系,那么他们可操作空间无疑变得更大,更不用承当俺答突然撕毁和议的政治后果。
徐阶的嘴角微微上扬,虽然他的如意算盘给林晧然和这些人砸了,但他亦不会让到他们太过于舒服,而他更不会坐以待毙。
若不是他现在已经赢得隆庆的支持,单是俺答的这一次“叛变”,他这位当朝首辅恐怕就得被逼告老还乡了。
“皇上,臣反对!”陈以勤在几经权衡后,当即站出来表态道。
隆庆打了一个哈欠,心里不由得暗暗感到头疼,但还是对自己的老师温和地道:“陈阁老,请奏!”
“皇上,今俺答毁约在先,更是兴兵而来,若是我大明如此跟他和谈,我大明国威何在?”陈以勤先是将头抬了起来,显得一本正经地说道。
“对,若是跟他们如此和谈,我大明国威何在?”林燫等人并不愿意求和,当即便是站出来附和道。
徐阶面对口笨的陈以勤,当即站出来反驳道:“陈阁老,此事跟国威无关,乃胸襟和生灵也!顺义王去年投我大明,彼邦之民亦是我大明编外民,今突遭遇灾荒之劫,其生死岂不足惜哉?”说着,他对着徐阶郑重地拱手道:“皇上,近年以来,诸事张皇,国帑久虚,一旦开战,朝廷财政必不堪重负,还请皇上三思!”
坐在龙椅上的隆庆昨晚跟着满美人玩得很晚,又是忍不住打了一个舒服的哈欠,应付式地点了点头。
“尔等可曾想过!为何成祖至今,大明边军只守不攻,先帝亦是下旨言收复河套者斩!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今九边诸将士多无能之徒,金鼓一震,心胆皆寒,安能与鞑子血战?一旦居庸关失守,俺答十万铁骑围城,汝等当真要亲上城头血战不成?”赵吉贞亦是善辩之人,当即便是接着徐阶的观点质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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