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
在堪堪五月之致,华夏诺大的疆土遭受来自南面的风,水稻和小麦在这阵和熙的夏风中被吹成了一片金黄色。
处于大明的西南端,伫立着一座名为合浦的城。
得益于盐场和珠池所带来的经济效益,加上这里跟南洋的商贸已经打通,致使这座古城越发的繁华。
每逢墟期,城中青砖街道川流不息的人群,两边商铺琳琅满目的商品,无不彰显着这一座古城的欣欣向荣。
合浦城虽然没有雷州城那般有活力,但它亦是需要找到了自身的定位,成为了南洋和内陆的经济纽带。
很多商人或是南下南洋淘金,亦或者将南洋的特产顺着南流江北上,进而在这里经济活动中攫取巨额利润。
正是如此,合浦的巨富已经渐渐摆脱盐商的单一性,越来越多的海商在合浦的巨富群体中脱颖而出,而最热闹之所当属那座新建的合浦码头。
“让一让!”
“快过来卸船!”
“好咧,咱们出海!”
合浦码头汇集着南来北往的商船,有人卸货完成此次航行,有人则装货准备出航,已然都进行着各自的冒险之旅。
随着越来越多的华夏商人南下淘金,华夏有文化亦是输送到南洋的每个角落,很多人甚至还有南洋传播华夏的“火种”。
“别拦道,让一让!”
四名随从在前,正为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员外开道。
张百贯,人称棺材张,是合浦城有名的棺材铺掌柜。
只是得到这个称号亦不全是因为他做棺材生意,亦跟他这个人极度抠门有关。不说常年喜欢蹭吃蹭喝,连同自己的妻子都不舍得多花几文钱,平日的衣着比普通人家都不如。
却不知是不是此举得罪了老天,他的棺材铺近半年连连遭遇大火亦或者卖出的棺材总出问题,致使他的日子并不好过。
不过事情亦不全然是坏处,在他的棺材生意屡遭打击之时,他不经意参与的海上贸易却迎来了收获。
此次他更是豪掷重金从药材商手里购进了大量的人参等珍贵的药材,而今正在亲自监督着码头工人装船。
张百贯挺着大肚子,看着被码头工人扛上去的货箱询问道:“阿呆,暹罗商人真愿意以五倍的价格收购我们的人参?”
“千千真万确!”一个显得老实巴交的年轻男子听到这个问话,当即便是带着结巴地回应道。
张百贯捏着自己的八字胡,目光仍旧停留在那些木箱上道:“好,我且再信你一回,希望你不辜负我的一饭之恩!”
“我我保证会顺利归来!”阿呆想到张百贯那碗稀粥,便是连忙表态道。
张百贯看到最后一箱药材已经抬上去,却是负手而立地道:“不是你顺利归来,而是我们顺利归来!”
“啊?老爷你的意思是啥?”阿呆不由得愣住了,显得困惑地望向张百贯道。
张百贯轻蔑地瞥了一眼阿呆,显得理所当然地道:“此次货物已经达到了万两之多,你们几个我是一个都信不过,此次自然是要亲自前往了!”
在前两次的航海贸易中,他虽然不断派出心腹相互监视,但哪怕是亲生儿子都被他时刻提防,何况仅仅是几个心腹呢?
正是如此,在决定押下更大注码的时候,他便不再做甩手掌柜,而是决定亲自参与此次的航海贸易,更想将这一条财路紧紧地攥在手里。
其他几个心腹随从听到张百贯的这个决定,虽然微微感到一阵意外,但旋即又觉得这个决定似乎在情理之中。
以张百贯吝啬的性子,能将如此贵重的货物交给他们,那才是真见了鬼。
“老爷,你会不会晕船,很难受的!”阿呆暗暗地咽了咽吐沫,却是显得担忧地说道。
张百贯的嘴角微微上扬,当即便是出言挖苦道:“老子在海上飘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呆着呢!”
咦?
几个心腹随从听到这番话,却是不由得望向那个跟随张百贯长达十年的随从,结果那个随从亦是满脸茫然。
在他们所有人的印象中,张百贯一直都是“土包子”,却不想竟然已经是跑海的“老人”。
张百贯看到装货已经完毕,便负手走上了这一艘海船,打算亲自前往南洋进行淘金。
只是他却是没有注意到,在他走上那艘海船的时候,一直显得老实巴结阿呆的眼睛闪过了一抹狡黠。
这艘隶属于联合商团的海船启程,这是一艘固定驶向暹罗的海船,而船上多是从事这里航海贸易的廉州或高州的商人。
自从雷长江主政下的廉州府衙疏浚南流江入海口的淤泥后,船只便从合浦码头顺着江流直接进入东京湾,让合浦跟着海洋紧密相连。
张百贯在确定货物无误后,这才放心地睡下去。
只是当他再度睡来的时候,却发现脑袋昏昏沉沉的,外面天色早已经大亮,隐隐间感到了事情有些不妥。
在看到阿呆进来的时候,他这才暗松一口气,坐在床头直接吩咐道:“阿呆,给我倒一杯茶,船现在到哪里了?”
“嗯,若再过半日的话,便可到雷州湾!”阿呆来到茶桌前倒了一杯茶,显得很是老实地回答道。
张百贯不由得愣住了,既是震惊这艘海船的走向,亦是惊讶于阿呆说话如此利索,压根不是他印象中那个被他偷了银票还感激他一饭之恩的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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