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洪和冯保知道隆庆一直深居宫中,由于并不关心政务亦不擅于权术,对外界几乎没有什么消息来源。
只是现在看到隆庆竟然知道跟孟冲吃酒的侠客姓名,不由得意外地抬头望向隆庆,发现隆庆似乎是扮猪吃虎,竟然对京城的事情了如指掌。
“怎么知道?”
隆庆听到孟冲这个震惊的回应,那张胖脸反倒是笑了,只是眼睛中露出罕见的自嘲和悲哀,旋即转为愤怒地说道:“朕猜的!”
啊?
孟冲顿时不由得傻眼了,还以为隆庆是知道情况才会如此一问,却不想竟然是猜的,亏自己还傻傻承认了。
这
陈洪和冯保不由得瞠目结舌,发现刚刚还真是自己吓自己,隆庆终究还是懒散又好色的皇帝,敢情并没有其他的消息来源。
隆庆的嘴笨,亦是意识到刚刚这句话失了威严,但手脚还算利索,便用力将手中的奏疏砸向孟冲。
孟冲面对飞来的奏疏,却是不敢闪避,闭着眼睛站在原地准备挨这一砸。
隆庆的准头有点差,奏疏在空中突然散开,却是飞向另一边的冯保的脚跟前,吓得冯保紧张地站在那里大气都不敢粗喘。
陈洪倒是镇定自若,瞥了一眼地上的那份奏疏,仿佛已经了解了一切。
“主子,请息怒!”孟冲看到奏疏没有砸中自己,睁看眼睛看到隆庆脸上的怒容,当即便跪下来主动认错道。
隆庆仍旧处于气头上,却是恨恨地质问道:“朕没有记错的话,正是你最先怂恿朕召回高师傅!”
“正是!只要高阁老重返内阁,那么便可以打破内阁一团和气,届时皇上则可坐收渔翁之利,甚至可以趁机册封皇长子为太子!”孟冲的眼睛微亮,当即便进行揽功道。
虽然他是收了徐阶和晋商的银子办事,但在出发点上,自然是要替隆庆考虑,这样才能让事情办得天衣无缝。
陈洪看着急于揽功的孟冲,发现此人当真蠢得跟一头猪般,不由得暗暗地摇头。
隆庆深吸一口浊气,显得无比懊悔地指责道:“朕当真是被猪油蒙了心,竟然会听你这一番鬼话,竟然受你蒙骗!”
“主子”孟冲发现事情不对劲,不由得困惑地望向隆庆。
隆庆不再藏着揶着,亦是直接透露道:“高阁老不会回来了!亏朕如此信任于你,却不想你竟然如此欺弄朕!”顿了顿,便是对着门口喊道:“来人,将这个混帐东西拖下去杖三十大板!”
随着话音落下,两名大汉将军当即进来抓人。
“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孟冲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不由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饶道。
隆庆原是一个优柔寡断的性子,只是此次像是吃了称铊铁了心,却是没有理会孟冲痛苦的求饶声,显得面沉似水地攥着拳头坐在那里。
陈洪和冯保默默地交换了一个眼色,揣测着此时隆庆的心境。
隆庆的情绪不佳,甚至整个人还处于愤怒之中,却是指着地上的奏疏吩咐道:“将这份奏疏亦是送过内阁吧!”
“遵命!”冯保负责每日将奏疏送往内阁,当即便恭恭敬敬地道。
今天是一个好天气,灿烂的阳光将整座紫禁城都染了一层金光般。
只是这一天注定不会平静!跟很多人预想高拱回来跟林晧然上演龙争虎斗不同,此次高拱并没有上谢恩疏,而是拒绝隆庆的召回。
高拱不应召的原因暂时不得而知,只是很多人以为高拱归来能跟林晧然相争,这个观点其实是错误的。
高拱固然有着一身热血,只是他的“群体基础”并不强,治国才能已然不及林晧然,政治斗争能力并不出众。
纵观原先历史,高拱虽然拥有着最大的从龙之功,甚至隆庆一度对高拱都是言听计从。只是高拱先败于徐阶,而后借着宦官力量才成功复出,只是在最风光之时又败给了张居正。
哪怕他真的归来,哪怕他能得到隆庆的全力支持,但想要跟已经坐稳文官集团领袖宝座且肩负扶皇嫡子上位使命的林晧然相抗衡,恐怕是痴人说梦了。
正是如此,高拱哪怕真的应召而归,其实亦很难改变现在的朝局,而今不应召则是少一点隐患罢了。
随着高拱的奏疏到内阁,伴随着孟冲受罚的消息传出,高拱那份奏疏的具体内容很快亦是传了开来。
“臣高拱谢皇上恩隆,只是臣归家以来,身体多有不便今皇上圣明,天下黎民日有所善,地方贪腐得到遏制,百姓税赋有所减,百姓无不称颂今阁中有李春芳、郭朴和林晧然三人相辅,盛世可期,此三人定能辅佐皇上开创盛世。臣今多病缠身,老残之躯不足为皇上驱使,故不敢受命耳!”
其实徐阶还是看错了高拱,高拱当年意图大权独揽不假,但并不是一个纯粹的政客,而是一个心怀百姓的传统好官员。
之所以会跟徐阶争权,却不是他痴迷于权势,主要还是看到徐阶的尸位素食,故而他才想着挤掉徐阶上位,试图通过自己的才能治理国家开创一个盛世。
现如今,以李春芳、郭朴和林晧然所组建的内阁展现着超凡的治国才能,随着取消三年加征和刁民册的推广等惠民措施,百姓的日子明显得到改善。
高拱哪怕再如何自负,亦不认为自己能比现在的内阁做得更好,故而他并没有回来跟林晧然争权的动因。
正如他离开前所预料的那般,内阁只要有郭朴和林晧然二人便已经足够,却是不再需要他高拱了。
最为重要的是,吴道行在替他迁祖坟就已经言明,若高拱还要身居高位痴迷于权势,那么代价便是高家的香火无法延续。
年过五旬才得一子,不说小虎这些年给他带来多少快乐,哪怕是为了他高家的香水亦不可能冒这个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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