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晧然的眉头当即蹙起,却不想这个疯女人竟然敢于冒着被杀头的风险来玩这一出。
“长公主,你莫不是要说皇上只留下一句,便是要传位给皇长子吧?”陈以勤看着长公主竟然还要耍花招,当即阴阳怪气地冷笑道。
却不说陈以勤等人不相信,连同身后的王希烈都不信,这摆明就是想要强行为皇长子朱翊钧强夺皇位了。
只是不得不说,仅仅转述这种口头的遗愿,林晧然等人根本不可能会让长公主得逞,甚至还要遭到反噬。
长公主从袖口掏出纸张,显得一本正经地说道:“本长公主刚刚已经将皇上哥哥的遗诏内容全部记下,诸位大臣先行接旨吧!”
“长公主,太医已经说皇上五感皆闭,你这分明就是无中生有!”陈以勤看到长公主掏出纸张,却是再度质疑地道。
长公主的脸色一沉,亦是拿出长公主的威严道:“刚刚本公主已经说得很清楚,庸医的诊断并不作数。”说着,又扬了扬手中的纸张道:“这份遗诏是由李贵妃和陈公公见证,本公主亲自执笔,不知有何不妥?我看陈阁老一再误信太医,而不辨事实真伪,分明是要不遵圣意、目无皇上!”
郭朴怀疑地扭头望向李贵妃,李贵妃却是心虚地前去那张小床叫醒皇长子,目光并不敢跟郭朴对视。
“正是皇上口述,由长公主书写,我跟李贵妃都听得清清楚楚!”张福心知开弓没有回头箭,一并将李贵妃拉下水道。
李贵妃看到自己是避无可避,心里却是骂了张福一百遍,但还是选择点头道:“不错,此事我在旁听得清楚!”
郭朴和林晧然交换一个眼色,发现这三人已经是不计后果,已然是打定主意要制造一份假遗诏了。
“且不说此事是真是假,大明自建国以来,从没有由公主草拟遗诏之理,你这遗诏分明就是乱命!”陈以勤心里十分愤怒,却是继续质疑道。
“陈阁老,此言非矣!事急从权,今皇上病情突发,由长公主书写亦是无奈之举!”王希烈心知此次是最后的机会,当即便站出来声援道。
“闭嘴!”陈以勤原本对王希烈这个后辈还有一些好感,但此时却是恨不得生啖地道。
长公主却已经把握到这个时机,对着刚刚被吵醒的皇长子朱翊钧道:“遗诏在此,请皇长子朱翊钧接旨!”
这
郭朴不由得蹙起眉头,却没想到长公主竟然是打算强行颁旨,从而想要坐实这一道圣旨的合法性。
朱翊钧刚刚被吵醒,正是闹得脾气,结果给李贵妃赏了一个后脑勺,当即便感受到严母的那份带着疼痛的爱。
尽管眼睛还噙着眼泪,只是在李贵妃的督促下,亦是乖乖地跪到了长公主面前。
“臣翰林院学士王希烈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王希烈仿佛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根,又是再度跪了下来道。
陈以勤十分鄙夷地望着地上的王希烈,却是相当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何瞎了眼,竟然在王希烈的仕途上提供过帮助。
郭朴向林晧然投来询问的目光,林晧然却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并不打算阻止这一场显得荒诞的戏。
只是他望向王希烈的时候,却是发现自己其实有所失策。纵是自己以王希烈全家的性命相胁,王希烈仍是想着如何往上爬,此人才是真正得到徐阶真传的弟子。
长公主摊开纸张,当即便是念道:“朕以凉德,缵奉丕图君主万方于兹六载,夙夜兢兢,图惟化理,惟恐有孤先帝付托。乃今遘疾弥笃,殆不能兴皇长子朱翊钧聦明仁孝,令德天成,宜嗣皇帝位其丧礼悉遵先帝遗制,以日易月,二十七日释服,毋禁音乐嫁娶。宗室亲王藩屏是寄,不可輙离本国诏谕中外咸使闻之。”
王希烈的眼睛顿时一亮,脸上浮现出兴奋的笑容。
原以为长公主不能糊弄一份有水准的遗诏出来,只是现在他发现当真是小瞧这个野心勃勃的女人,这份遗诏的质量已经堪比他这位翰林学士的水准了。
若说早前还觉得自己这边必败无疑,但此时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而他将以从龙之功成为整个官场最为耀眼的存在。
天空上的那轮圆月宛如功成名就的功臣般,此时正在慢慢地淡化自己,亦让整个天地昏暗了几分。
王府,东厢房。
身穿素衣的徐阶并没有睡下,却是一个人继续坐在灯下,慢慢地品着茶水,默默地等待着宫中的结果。
纵观他的一生,可谓是人生的赢家。出身于官宦之家,年轻之时便已经中得探花,享受了世间的赞誉。
虽然因为得罪张璁而被外放地方,但这未尝不是一个好事,正是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挫败,让他真正懂得了这个官场。
像张璁之流,论资历和才能远远不及自己的老师蒋冕,更别说跟杨延和相比了。只是张璁凭借着他的政治智慧,却是六年入阁,而后官拜首辅。
正是凭着自己所悟到的官场心得,他开始抛掉清流的作派,而是以目标为导向,最后果真是坐上了人人向往的相位。
只是天意弄人,晚年却是遇上了一个妖孽般的人物,不仅被迫辞官归田,更是落得了跟严嵩一样抄家削籍的下场。
尽管他凭借着几十年的经营,想要找一个地方隐姓埋名过富家翁的生活并不假,但他还是决定要复仇,更要将自己失去的东西夺回来。
正是如此,他运用自己的政治智慧谋划这一切,动用所有的资源进行最后的反扑,却是要扶持皇长子而实现惊天大逆转。
“是这间吗?”
“是!”
一个简单的问答,门突然被踹了开来,然后闯进了一帮黑衣人。
“你们是何人?这可是翰林学士之家,你们还有没有王法?”徐阶终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手里稳稳端着茶杯怒声道。
虽然不清楚对方的来意,只是这些人都蒙着自己的脸,已然是不敢暴露身份。
“徐阁老,你可还记得我?”织田依子伸手摘下面具,显得十分平静地询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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