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小拾顿时心弦紧绷, 电光火石间脑补了无数种和小人之间产生的矛盾。但在她追问之后,克雷尔告诉她的却是:“提交给有关部门的申请被打回来了,我忘了贵国不接收难民的问题……”
祝小拾:“……”
这个完全超出她脑补范围的问题一时令她啼笑皆非, 哑了哑声, 她问克雷尔, 这是怎么跟难民扯上关系的?
于是克雷尔尽量简明扼要地解释了一下这个经过。
他说, 在帽子问题解决后的这三两天里,因为小人们非常配合, 所以他们在短时间内快速收集了足够多的词汇。妖务部总部又早已召集了世界各地的语言学精英,对小人国语言的研究获得了突破性进展。
这个进展包括, 他们先逐步翻译了很多词汇和短语, 然后又根据这些词汇和短语反向翻译了小人们之前说的一些话。从中, 他们得知了小人的来源。
——他们先前住在欧洲的一座山上。
由于小人国具有独立主权且和外界也不常打交道的缘故, 这座山目前在哪个国家他们尚不清楚, 但这一步起码确定了这些小人并非《山海经》中记载的靖人,属于外来物种。
接着, 他们进一步破解了小人抵达中国的方式。
——他们祖祖辈辈居住的那座小山因为自然条件的变化,不适宜居住了。于是他们举家(举国)迁徙,在一个夜晚时, 走到了一座人类码头, 将心一横上了一艘船。
这艘船大概开了三四天,到了另一座码头。他们看了看周围, 觉得依旧不适合居住, 就又换了一艘船。
就这样, 小人们大概花了半年的时间,辗转多次,最后误打误撞地上了鼓浪屿。
鼓浪屿是个适合居住的地方,气候湿润舒服,风景也宜人。而且这里虽然是景区,但岛上还是有些宁静的地方的,他们便在这里安顿下来。
在邱凉意外被他们吓晕之前,他们其实已经在鼓浪屿上住了半年多了,过的人不知鬼不觉。之所以突然闹出了事……是因为他们骨子里就爱恶作剧,那天实在没忍住!
祝小拾听到这儿就说:“那他们不是贱得慌吗?!”
“唔……这么理解也可以。”电话那边,克雷尔的声音透着无奈,“总之按目前了解的情况来看,他们的祖先会搬到荒无人烟的地方去住,就是因为意识到恶作剧的属性忍不住还容易惹麻烦。”
“……”祝小拾一时竟不知该说这种属性讨厌还是可怜。
克雷尔叹息:“总之综合现在的情况,他们在中国确实属于‘难民’,但有关部门拒绝让他们留下。我想问问祝小姐是什么看法?”
“我觉得……”祝小拾刚开口,手机突然被人抽走。
楚潇拿着手机冷静地朝那边道:“上校,我国还是发展中国家,有充分的理由不接收难民。再则,小人国恶作剧的属性是否会影响社会治安的问题就算不提……上校应该也很清楚早几年贵国被难民折腾到多惨吧?”
“……楚先生。”克雷尔冷不丁地被呛住,噎了一噎,又艰难道,“我认为小人国和我国接收的难民有本质差异。”
楚潇:“宗教差异?”
克雷尔:“楚先生,这样说涉及宗教歧视……”
“别圣母了行吗?”楚潇气定神闲,“现在已经九点多了,小拾这一天都很忙,需要早点休息。有事明天再谈。”
他说着直接挂了电话,临挂断之前,祝小拾听到手机里传来一声急切的:“喂……”
她嘴角搐了搐:“如果真的情况紧急呢?”
“那他会再打来的。”楚潇将手机交还给她,“需要回厦门的话,明天一早我陪你去。”
祝小拾:“……”
所以他们这两天到底在折腾个什么劲!都好好在厦门待着不好吗!
当晚祝小拾又借助在了楚潇家里,在她临睡前躺在床上玩手机的时候,貔貅哼哼唧唧地爬到了她床上,接着就往她被子里钻。
它是从她脚边的位置开始钻的,祝小拾挑眉看着那一团圆鼓鼓的东西从被子里往前挪,待它挪到跟前,她就一把揭开了被角:“谁让你来哒?”
“貅——”貔貅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她,耍赖地往里缩缩。
祝小拾虎着脸:“你要跟我睡?”
“貅!”貔貅用力点头,一脸期待。
“哈哈哈,好吧好吧。”祝小拾笑吟吟地答应,把手机也放下了,将它抱起来放在腹间顺毛,“你怎么这么萌!手感还好,啊啊啊啊……”
她揉到癫狂,翻身一把将貔貅搂住,貔貅在她怀里愉快地“貅貅貅”着,欢乐的声音从半开的门中传了出去。
正在客厅自斟自饮葡萄酒的楚潇眉心稍跳,继而不无忧郁地灌下一大口酒。
突然很还念自己幼年期毛茸茸的时候。虽然体格大了点,但毛质也是不错的来着。
第二天,祝小拾在貔貅吭哧吭哧啃金豆子的声音中醒过来。她艰难地睁眼看看窗外,看到天色还没亮。
摸出手机瞅瞅,早上6:30。
“你作息这么健康了啊……”祝小拾打着哈欠坐起身,貔貅听到动静,抬头跟她打招呼:“貅貅!”
她换好衣服后蹭进卫生间去刷牙洗脸,觉得饿了就打算先去厨房翻点东西来吃。经过阳台的时候,见小苗正在铲(自己的)猫砂;走到客厅,发现桌上已经摆好一份早餐了。
“咦,你也醒了啊?”小苗拎着扎好的垃圾袋从阳台走过来,跟祝小拾说,“稍微等一下,我去给你也做份早餐!”
所以那份早餐是楚潇的?
祝小拾蹙蹙眉头:“楚潇也起了?”
“嗯,他好像约了什么人开会,不到六点就起了。”小苗边说边将垃圾袋放去门外,准备一会儿拎下楼扔掉。接着钻进厨房洗了手,然后厨房很快飘出了煎香肠的鲜香。
祝小拾无所事事地坐到餐桌前去等早餐,拿着手机玩粉碎糖果。不过多时余光扫见一个人影踱进客厅,一抬头就看到楚潇又·半裸出镜。
他的八块腹肌和肱二头肌也太撩人了,紧实而规整。穿上衣服看不出来,半裸着每回都让祝小拾感受到行走的荷尔蒙气息……
和上回迎面撞上他健身之后的半裸状态不同的是,这回他虽然身上没有汗水做点缀,但穿了条低腰的牛仔裤,人鱼线的弧度霸道地撞入祝小拾的眼帘。
祝小拾因为某些大概属于生物本能的原因看傻了,于是片刻之后,专注低头回短信的楚潇因为后脊的莫名发怵而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他脚下一刹,下意识地想折回屋加件衣服再出来。但紧接着,他心念微转,压住唇角隐有得色的笑意,从容地向她走去。
“早。”他拉开椅子,大马金刀地仰坐下去。
这个距离之下,祝小拾斜掠过桌面的目光仍能看到他的腹肌。她于是不由自主地又盯了一瞬,才猛地回神。
“早、早……”祝小拾匆匆收回视线,强作镇定,内心疯狂咆哮妈的她刚才在干什么啊啊啊啊!!!
楚潇仿若未觉,衔笑拎起玻璃壶给她倒了杯热牛奶:“我约了王部长见面,你要不要一起去?”
“王部长?”祝小拾轻怔,“是……那位王部长吗?”
楚潇略一点头:“他挺忙的,但愿意在上班之前先见我们一下。”
祝小拾不解:“见他干什么?”下一瞬又反应过来,“为小人的事?”
楚潇:“嗯。”
他没说别的,叉起餐碟里的煎蛋吃了一口,把“不想让你去厦门”那种酸了吧唧到自己都想吐槽的矫情心思给咽了回去。
与此同时,克雷尔正在窗外洒进的迷蒙阳光下,焦虑地一下下戳着圆珠笔,越想越觉得昨天不该给祝小拾打那通电话。
他应该自己把这件事解决掉,带着功劳回去,像讲故事一样轻松地讲给她。
他不该向她求助。即便她是个聪明且强大的姑娘,他也是因此才喜欢她,可向她求助是给她带来麻烦的事,很容易让她对他产生负面的印象。
克雷尔后牙暗咬,手心在焦虑情绪的刺激下渗着凉汗。他坐立不安地又静了一会儿,叫了警卫进来:“致电王部长。”
警卫一板一眼地打开文件夹开始记录,克雷尔斟酌着言辞,缓缓道:“就说……我方希望就小人国安置问题与王部长面谈,我们愿意充分尊重并坚决履行中国不接受难民的决定,但想请问王部长可否依照相关法律先为小人下发为期一年的工作签证。国际妖务部将在这一年时间内,竭尽全力寻找他们的故土所在,并在帮他们重建家园后送他们回去。”
他认真地说完后,又重新思量了一遍这番话,微一点头:“就这样。”
“是。”警卫阖上文件夹,利落而标准地向后转,按照流程去用工作专用的座机打电话。
片刻后,晨光熹微下北京朝阳门一带挂着国徽的办公楼中,头发灰白的部长和善地请来客落座。但还不及详说,秘书敲门走了进来,将一份文件递到他面前,又安静地关门离开。
部长喝着茶简单看看,一笑:“妖务部也来说小人国的事了。”
祝小拾和楚潇同时眸色微凛。
部长细读了读文件,又说:“……这个提议看上去倒可行。他们希望我们先给小人下发工作签证,同时由国际妖务部寻找他们的国家所在,进行重建。”
他说着抬头,一刹间,这位资历颇深的老部长意外发现面前两位理应立场一样客人的神色截然不同,搁在一起显得莫名精彩。
祝小拾满是喜色,一拍楚潇:“跟你不谋而合啊!”
楚潇神色紧绷,槽牙暗咬心说竟被抢先了,又很快平复面色,掩饰住一切心绪。
部长听到祝小拾的话一哂:“你们也想说这个?”
“是。”楚潇点头承认,心中稍作权衡,续说,“但不止是。”
祝小拾目光一亮,惊诧于他刚才在车上竟没跟她说全?
楚潇顶着她的打量,面容异常从容——从容度至少足够让部长和祝小拾都不会怀疑他接下来的主意是现想出来抬杠的。
部长颔颔首:“请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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