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较量(十)
省里宣布对刘海洋处理结果后的这几天,表面上看,北方厂还和以前一样,风平浪静,可实际上,在这平静的表面之下,早已是波涛汹涌。
除了吕梁招开党委会时来过一趟办公定,刘海洋这几天并没有再露面,依就住在厂医院的高间里养伤。只是此时他住的这层高间病房,真的比北方厂办公室还要热闹和繁忙,来探访、看望和借此机会送礼的、巴结的人,用络绎不绝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刘手下的三大金刚,更是把这一层楼靠近他这间病房的另外四个高间,也都全部的清了出来,做为探视人群的休息室和他们几个日常办公的场所。
刘海洋的三大多金刚不用我说,大家都知道,他们就是常务副总经理王东,组织部长常顺,还有一个就是宣传部长朱伯奇。这三个人,在刘出事的当天,被吓了个半死。这些年跟在刘海洋的屁股后面,坏事没少做,好处没少拿,挨过他们整的人,就连他们自己都记不清有多少人,所以,当时,在许汉祥组织召开的党委扩大会议上,除了王东斗胆的顶了一句外,其它两个人谁也没敢说话,分派的任务也没敢不接受。
因为他们的心里明白,这么多年,跟着刘海洋早就成为一条绳上的蚂蚱、绑在了同一条船上。他们之间,不管是谁出了问题,大家谁也跑不掉。
当然出现这一情况,三个人心里有些不甘,可命运就是这样,躲是躲不过去的。此时摆在面前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为此,三个人已经做好了殉葬准备,只是想如何才能死得体面点。
让这三个人没有想到的是,还没等到晚上,就传来消息,这件事让刘海洋摆平了,赵美丽不告了,当然,那个打得刘海洋满地找牙的周少华也只好放他一马。这一次的绝处逢生,让他们三个人高兴得差一点没管刘海洋叫爹。
许汉祥通知下班前开会的时候,三个人正好聚在刘海洋的房间里弹冠相庆呢。接到电话,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刘海洋不倒,占着这个书记的位置,许汉祥和李宝国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奈何不了自己的。
当吕梁来厂里宣布对刘海洋处分决定后,在他们的眼中,已经放不下别人了,此时用骄横跋扈来形容绝对不为过:三个人也不去厂内办公了,干脆把自己的办公点搬到了医院。并且分工明确:朱伯奇负责接待,主要的任务就是记录谁来谁没来,对没有来医院看望刘海洋的人,朱专门记在一个小本本上。常顺负责流水帐,记录每个人送的礼金,当然,收钱的事自然由脸还没有完全消肿的野萍亲自出马了。王东负责的是谈话。对有分量的人物,现在刘海洋还没有伤愈,所以,安抚和拉拢这件事,就交由他来处理。
当然,三大金刚手下的小喽罗也没闲着,这些人早就放出风去,到处宣扬,北方厂还是刘海洋的,还姓刘。这点小事,休想搬倒大老板,你们都识相点,不要用鸡蛋碰石头。前三个厂长不是已经挤跑了吗,要是不跟大老板一心,第四个第五个也快了。
让他们这样一搞,现在的北方厂,人心惶惶,尤其是那些中层以上的干部,有点事业心,想干一翻事业、比较正直的人,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原来的北方厂,虽然大家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许汉祥跟刘海洋尿不到一个壶里去,但表面上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你拢你的权,我干我的工作,王东是常务副总,主管生产,但在生产问题上,许汉祥并不放权,应该坚持的,他毫不犹豫的坚持。王东虽然是从基层干上来的,但毕竟能力有限,再加上他并没有把全部的精力放在工作上,只顾着在刘的面前鞍前马后的溜须拍马,所以,跟许没有发生过正面冲突。
刘许两人不管矛盾有多大,但这种表面的和平,还是让手下的这些干活的人比较自在。干实事的,大多数都是技术出身,所以,对人情世故不是太感兴趣,自然,他们也用不着站队,干好了工作,不管谁掌权,只要生产不停,就得需要这些人。
当然,如果非得让他们选择的话,心里更多的还是偏向比较正直的许汉祥这一边,因为许是干实事的人,但这些只是心里的想法,知识分子本来就胆子不大,他们可不想得罪这个刘海洋。
刘海洋出事后,应该说在这部分人心中,还是暗暗的欢喜,他们希望通过这件事,把刘海洋搬倒,给北方厂一个宽松发展的环境。
可没想到,只是几天的功夫,这个刘海洋不但没有被搬倒,反而更加猖狂了,大有“我胡汉山又回来了”的劲头,大有“反攻倒算”的架式。而最让他们左右为难的是,这一次,刘和许的矛盾已经公开化了,刘已经放出口风,如果这个时候,还选择中间派,可能是过不了这一关了。
“老首长,这都三天过去了,还是什么动静没有,反到是王东一伙越来越猖狂了,我观察了一下,现在中层以上干部,差不多有百分之六、七十都到医院看望刘了,你说,我们要是再这么挺着,将来会不会受到影响呀?”已经坐不住的冯成来到李宝国的办公室,忧心忡忡的说道。
“怎么,沉不住气了?你现在就算去了也是白去。这次一出事,刘已经把我们排除在外了,就算我们硬贴,怕是也贴不上了。对了,医院里的监控你是不是每天都做了备份?”李宝国沉思着说道。现在的这个局面,就连他自己心里也没有什么底数了。
“做了,每天都做了备份,只是能看到都有谁去过,但房间里面的情况不清楚。”
“能看到走廊里的情况就不错了。这些备份资料你一定要保存好,说不上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场。另外,你也不用太灰心,这两天网上的情况已经慢慢的发酵了,引起了越来越多人的兴趣。我就不信了,上面会看不到的。”
“老首长,我看了帖子,虽然挺吸引眼球的,可上面并没有直接指名道姓的。我研究了一番,发现这类帖子要想引起上级的注意,一是必须实名发贴,只有实名举报,上面才能立案。二是对里面涉及的人物,要真名实姓。比如前段时间网上暴光的某局长开房案,就是指名道姓的,什么局长的局长跟某某某开房,还配有正面照片,看得非常清楚。而现在网上的这十几张照片,只是说某某厂的领导,并没有说是咱们北方厂的书记,还有就是这些照片,都是穿上衣服后的照片,虽然看起来,不太正常,但我觉得吧,还是没有太大的冲击力,如果要是有当时现场两个人正比划的照片,再注明了谁谁谁,那一定会比现在火暴得多。还有就是在几长正脸的照片上打了马赛克,所以,只有咱北方厂知道这件事的人,才能分辨出是谁。”冯成分析道。
“你说的这些我也看到了,不过,我看效果还是有的,这才三天的功夫,就有差不多三十来万的点击了。你没看出来吗,有跟贴的了,虽然不多,但已经有把这件事往更深入一步引导的趋势了。不指明道姓,有不指明道姓的好处,这也是老罗抛砖引玉的第一步,他不想把自己搅进去,毕竟他还要在市里混,不能得罪了叶书记。
今天他还要把野狼嚎打砸宣传栏的照片发上去,老罗说得对,这事不能太急了,要温火煮青蛙,只有这样,才能把更多的事暴露出来。”
“嘿嘿,原来是这么回事呀。老首长,你说要不要把医院备份的视频也发上去?我的意思把事情闹大,越大越好。”冯成一听李宝国这么一说,马上来了精神。
“医院的视频尽可能不往上发,毕竟涉及的人太多,并且那里面有不少人属于无奈之举,我要留下这些东西,是为将来做打算。对了,这段时间,你要加强一下厂子的安全巡逻,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在你的手里出现什么差错呀。同时,注意保护一下许总,毕竟他现在冲在前头,我想刘海洋的人最想搞掉的还是许汉祥。这事你一定要亲自安排,并且要让许总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李宝国看着冯成提醒道。
“好,我这就去安排。老首长,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就放心吧,不会让你失望的。”冯成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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