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斩一连几天都没消息, 不过他也没有一昧装死, 中间通过代舌, 让肥唐跟叶流西她们说过一次话。
这跟绑架案里, 让人质拿张当天日期的报纸拍照片的用意是一样的, 变相通知你:人还活着、没变卦、耐心点。
从说话时的语气语调来判断,作为人质,肥唐过得还算可以,昌东特意问了两个刁钻的问题,比如西安地铁是先开通一号线还是二号线, 再如朱雀路古玩市场的早市是周五还是周六, 肥唐答得飞快,足见不是双生子在那头蒙混视听。
但时间拖得越长, 昌东越不放心:这意味着江斩有充分的时间去筹划和安排,他也许并不满足于只拿到兽首玛瑙, 江斩那样的性格,很可能既要得宝,又要报仇。
这样的话,叶流西就危险了。
所以,跟赵观寿的合作, 必须提上日程。
***
只是,江斩是敌人, 赵观寿也是,合作和进攻,有必要同时进行。
这一切, 从叶流西主动拜访赵观寿开始。
她先向阿禾表达了要去拜访的意思,请阿禾画个简易的示意图,阿禾大致画了一个,好心提醒她:“流西小姐,你要找人先通报的,不然肯定会被拦住,进不去的。”
赵观寿的寓所,是幢黑石的二层小楼,楼上住宿,楼下办公会客,四方而又敦实,窗和门都开得平直死板,没有任何花哨华贵之处,却是羽林城的重中之重,层层把守,闲人免入。
叶流西卷起草图,嫣然一笑:“这个当然,基本礼节我还是懂的。”
她当然没找人通报。
自己去了一次,找李金鳌溜鸡去了两次,拉着丁柳散心去了一次,拽着高深陪同又去了一次。
择取不同的时间,把通往赵观寿寓所的每条路都走了一遍,无一例外在外围被拦,有一次还“失手”放出了镇四海,面对着顷刻之间围过来的猛禽卫还有刀枪棍棒,叶流西大叫:“你们跟鸡计较什么?谁打伤我的鸡,我跟他没完!”
于是镇四海被抓回来的时候,脚爪上多了一个带铁链的扣环,铁链另一端是手持的皮套,为首的猛禽卫把皮套交到她手上,表示希望类似的事情不要再发生第二次了。
叶流西一脸恳切地道歉:“那是那是。”
每次“被拦”或者“混乱”,她都无比配合,必然后退,反正只是试探,反正昌东一定在附近。
几次三番之后,昌东那里的地图越绘越细,一圈虚线围出了赵观寿寓所外的禁地范围,守卫的配置如何,有异常时是哪几方策应,流动的巡逻队有几班,什么时候会经过那里,哪里是视线死角,哪里方便藏身,哪条线路最方便撤退……
赵观寿自己,恐怕都没这么清楚。
外围既定,叶流西更进一步。
再次被拦时,她不再掉头,表示有重要的事,要见赵观寿。
被请进客厅时,赵观寿正从书房出来,书房的门极气派,门扇闭合的刹那,叶流西见到黑色的书橱上,立起的书册挤挤挨挨,办公桌的一角,文件摞起老高。
看来书房是重地。
赵观寿示意她落座,又着人上茶:“你有事?”
叶流西说:“是这样的,你说的合作的事,我想了又想……其实好几次都已经来了,临到头又犹豫,又折回去了……”
赵观寿了然:难怪她几次三番,在他寓所附近出现,之前他还生了警惕,想让人追查一下,现在明白了,原来是为这个。
脸上却不动声色:“那你是怎么想的?”
叶流西说:“我怕我跟你合作,对付了江斩之后,你转头就要对付我了,南斗破玉门,你怎么样都不可能对我放心的。”
赵观寿笑起来:“这个你可以放心,我说过了,你有南斗星罩护,不会横死。”
叶流西盯着他看:“赵老先生,我可不笨。横死当然是能逃过,但是缺胳膊少腿、瞎了哑了、终身□□什么的,我也承受不来啊。”
赵观寿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说:“你多虑了,你可以行走关内外,我们也很需要你继续运送物资,把你弄残了,或者关起来,对我们没好处。”
妈的,果然伤残是逃不过的,这南斗星的罩护,也太偷工减料了。
叶流西往沙发里一倚:“我倒不觉得你们那么迫切需要我继续运送物资——有竞争才有压力,没了蝎眼,内乱平了,过几十年物资不充裕的日子也没什么,反正苦的是老百姓,又不是你们。”
赵观寿皱眉:“那你想怎么样?”
叶流西叹气:“赵老先生,你别问我啊,我脑子笨,想合作,又不放心,得靠你给我吃定心丸……要么你给我写个保证书,再盖个章,摁个手印什么的?”
“这样就行?”
叶流西说:“勉强吧,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赵观寿起身:“好,我现在就写。”
见叶流西作势也要跟来,他补充了句:“你在这等着就行。”
叶流西莞尔:“好的。”
老东西,不让她进书房,可别是在墙上挂了她的小人,天天拿针扎吧。
***
回到住处,正赶上饭点,叶流西边吃边看似无意地问阿禾:“赵观寿的书房,是不是放了很多值钱的宝贝啊?”
阿禾一愣。
“他跟我说话,只在客厅里,都不让我进书房,我猜是囤了半屋子黄金吧。”
阿禾笑:“我也没进去过,书房是赵老先生办公的地方,里头有很多重要的文书,一般人当然是不能进的,我印象里,也只有签老太太和龙申是常客,连老李家的人都去得少。”
这二十多年,皮影人瘫痪,老李家最擅长的又是皮影秘术,地位下降也是在所难免的。
昌东觉得龙申这名字耳熟:“龙家大小姐就是他的女儿?”
阿禾点头,随即压低声音:“听说因为龙家大小姐重病的事,他跟赵老先生起了冲突,大发脾气,那以后就没再来往了。”
叶流西哼了一声:有亲人的人就是好,重病了有爹去吵,她因为这事还失忆了呢,赔偿金都没拿到一毛。
阿禾被她哼得忐忑:“流西小姐,怎么了啊?”
叶流西说:“没什么,一个书房也看得跟宝贝似的,改天被贼偷了,就有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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