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之后, 丁柳翻来覆去睡不着,侧耳听了听,发觉叶流西也没睡,当机立断,裹起被子爬上叶流西的床。
叶流西说:“像什么样子, 我把你踹下去你信不信?”
丁柳死皮赖脸:“西姐, 你踹我,我会碰到头的, 到时候它又不稳定了……”
叶流西心里烦,懒得理她。
丁柳颤巍巍趴在床沿上,还挺享受这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她拿手托着下巴,小心翼翼跟叶流西说话:“西姐, 其实我觉得吧, 过去的事,记不记得都没关系,反正日子是往前过的,但是没手的话,做事可不方便了……这可是一辈子的事,你得想好了。”
叶流西没好气:“谁跟你说我要砍手了。”
不砍啊, 丁柳松了口气:可以放下一半的心了。
但还有另一半:“那你和我东哥,该怎么办啊?”
叶流西瞥了她一眼:“不是你们说风暴不能赖蝴蝶吗?”
丁柳吞吞吐吐:“那是嘴上说嘛。”
叶流西沉默了一会儿:“那你说实话, 如果换了你是昌东,你现在会怎么看我?”
丁柳也没了主心骨,语无伦次:“我……我应该能理解你吧, 毕竟是意外,又不是你亲手提刀杀的。至于投喂……从你的角度,可能死人就是死人,可以拿来用,但我会稍微有点不舒服,到底是亲人的尸体……”
叶流西嗯了一声:“那还想跟我做朋友吗?”
丁柳舌头都打结了:“这个,要……要看实际情况……”
叶流西伸出手,屈指正弹在她脑门上:“回去睡觉吧。”
丁柳揣了一肚子惆怅,爬回自己的床,躺平了盖上被子,忽然觉得人生好艰难。
***
第二天,又是一天的行程。
车子一早赶到湖畔,呈横列沿岸排开,浪开始挺小,只打湿车胎车头,后来就越起越大——待到浪头几乎高过车子时,水泡借着大浪的遮掩出现,很快将车子裹入,带进水里。
从车窗里看出去,七八辆车子在水里或前或后或上或下,像个小型的潜艇阵。
过了迎宾门,在这头的湖岸边停车休息,大湖还没有封冻,岸边涌动着大块浮冰。
羽林卫闲着没事干,拿刀把临岸的冰块砸得四分五裂,又嚷嚷着让李金鳌演一出皮影解闷,李金鳌赔着笑一直解释:“各位大哥,真不行,皮影得黑天里耍,借光出影,这大白天的,耍不起来啊。”
救护车的后门大敞,方便晒太阳,昌东正倚住车身在册子上写画,闻言心中一动,转头想看李金鳌,却正见到叶流西往这边走。
他合上册子。
叶流西走到他身边坐下。
昌东问她:“有事?”
叶流西抬眼看他:“就是想问问,你现在是什么想法。”
昌东示意了一下李金鳌那边:“我现在的确是有个想法。”
“按照路程推算,明晚上,应该就能赶到尸堆雅丹那一带。听龙芝话里话外的意思,你一身流西骨,可以直接进出关。而每次进出,都会带起玉门关小范围的身魂分离,从而生出沙暴,帮你掩饰行踪。”
叶流西有点摸不透他的意图:“所以呢?”
昌东压低声音:“所以我们最初进关摸索出的法子,其实是错的,只不过走了狗屎运,歪打正着。”
当初,他以为是叶流西的血唤起风头,召唤出玉门关,血是进关的必要程序,所以每次都要抽血滴血——现在明白了,那是因为她的血对博古妖架的封印有干扰,而博古妖架是玉门关的大门,受到扰动时,魂城挪飘,从而带起沙暴。
叶流西明白过来:“难怪呢,我就说我之前运货带货,不知道要进关出关多少次,如果每次都要放个血,血早流干了。”
昌东说下去:“你记住,你现在失忆了,不记得进出关的路。当初进关,我们是误打误撞进来的,现在出关,除非龙芝指引,否则我们不知道门在哪里。”
叶流西说:“是啊,我们确实不知道门在哪啊。”
昌东摇头,声音低得像耳语:“我们知道。”
叶流西纳闷,昌东微笑,又示意了一下李金鳌那边。
叶流西反应过来。
没错,她知道!
那时候,她的血引发魂城挪飘,出现灰色地带之后,两个人是利用小咬的飞进飞出,才找到了门的确切位置。
昌东说:“龙芝让我杀你,我还没有答复她,所以,到了尸堆雅丹之后,她一定会找我谈,我会借机周旋、跟她谈条件——这个时间段,就是你们要抓住的:利用李金鳌的小咬找到大门的位置、把丁柳她们先带出那道门,他们几个安全了,咱们就能放下大半的心了。”
叶流西皱眉:“听起来不错,但是高深现在这种情况,要人搬抬,想带他走太引人注目了。”
昌东点头:“这是个难点,到时候可能得想办法,制造点混乱掩人耳目,你也别急,细节总是慢慢完善的。”
正说着,不远处哨响,这是羽林卫的习惯,一声哨,准备;二声哨,上车清点;三声哨,出发,每声哨之间,隔三五分钟不定。
叶流西起身回车,走了两步,又转身:“昌东,我们之间,现在是出问题了吧?”
昌东奇道:“出什么问题?”
他拉住叶流西的手起身,身子微侧,挡住外部的视线,低头在她额角亲了一下,低声说:“别胡思乱想,我们之间,什么问题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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