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雨打的声音已经练成了片,哗啦哗啦,哗啦哗啦,仿佛有人从天上用桶往下泼水。《》秦牧坐在颠簸的车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烟。这个吉普车的司机看起来是联防那边的人,表情也非常的严肃,秦牧不知道他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下了大坝,吉普车走过一段油漆路,便又走入了坑坑洼洼的小路。这小路是用砖头铺就的,暴雨下来就显得泥泞不平。秦牧递给司机一支烟,问道:“从这边到那几个贫困村要多长时间?”
司机没接烟,嘴唇有些颤抖的说道:“如果路况好的话,大概要一个半小时。”
秦牧听出司机的担忧,也没有继续添堵,凝神看向前面,雨帘让前方看起来模糊不清,大灯并不能照多远。
车子摇摇晃晃,秦牧心里不禁苦笑,距离九江市这么近的地方竟然还存在着贫困村,还是形象扶住工程,一拨拨的拨款下来,怎么到现在还是这么穷?九江,那可是富裕的地方。他不再去深想,不在其职不谋其政,太过火了不好。想到这里,他自己就把自己嘲笑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告诉秦牧要收敛锋芒收敛锋芒,结果秦牧就是成了惹祸精。或许,这一次之后,跟九江的恩恩怨怨算是彻底完结了吧。
车子七拐八绕,秦牧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等到一条满是积水的道路横在车前的时候,那司机便把车熄了,侧头对秦牧说道:“领导,车子只能到这里了,还有几多里路,必须要走着去,车子开不进去。”
秦牧仔细一看,火气就上来了,愣愣的说了句:“纯扯淡。”就这么几里路,市里随便从牙缝里面挤出点皮毛就能把路修上了,怎么就是不肯修。这疑问他是说不得了,否则就触了某些人的霉头,只能把想法憋在心里,这是什么贫困村,分明就是给某些人做面子工程,在媒体露面时做的现场道具,根本都不用重新布置了。如果有媒体采访,直接拉过来,这贫困村就是实打实的了。
秦牧从车上拿起雨衣,对司机说道:“行了,你回去吧,那边人手不足。”
司机愣一下,也拿出雨衣说道:“出勤习惯了,不能一个人走,必须二人行,这是纪律。”
秦牧保持推门的动作,回头认真的看着司机,淡淡的说道:“现在走过去危险很大,可能我们没有撤出来那边水就过来了,你要有思想准备。”
司机点头道:“放心吧领导,做我们这行,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再说了,我不给您带路,您也不认识啊。”说完,他抢先下了车,就将车这么一直发动着。大难当前,什么节省什么熄火都仍在旁边。
秦牧也不多言,把裤子往上一挽,蹚着齐脚踝深的水,拿着强光手电向前奔去。
两人跌跌撞撞,路上也摔了几跤,总算走到了第一个贫困村。看着村子里面灯光遍布,却没有多大的声响,秦牧大声吼道:“进去看看!”
两人查看了几家,发现里面乱作一团,很有可能已经撤离。秦牧马上做出决定,去下一个村子。
雨势已经变得更大了,伴随着强风。两人赶到第二个贫困村的时候,纵然穿了雨衣,浑身也是湿透了。与第一个村子相同,人员已经撤离,只有几头牲口留在窝棚里面没有带走。
“秦书记,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可能市委已经通知了,咱们来晚了。”司机猜测到。
“不会。咱们是先来这里的,市委不可能通知到。”秦牧心里冷笑,贫困村当真是贫困,连电话都没有一个,还真是做得很到位。
“贫困村只有三个,还有一个距离这里要十来里路,不好走啊。”司机劝道:“大坝如果开了,那个村太洼了,现在估计都快淹了。”他摸了一把雨水,再一次劝解。
秦牧想了想,司机的考虑不是没有道理,他虽然心急为民,但也不会无私到傻傻的往前冲,结合实际才是他要考虑的。而且,地处高一点的这两个村子都已经撤离,那一个应该已经疏散了。他稍稍停顿,问道:“这附近有没有高处?”
司机马上回答:“有。往西南七八里路的地方,有个小山,我们管它叫落马坡。坡上还有几栋私家别墅。”
秦牧马上决定去落马坡。这里的人如果要离开,很有可能选择那里。他重重的拍拍司机的肩膀,说道:“好,去落马坡看看。”
这一路顶风冒雨,看起来好像是无用功,但秦牧不后悔,他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守住这份心,如果这份为民的心没有了,那这个官,就真的写歪了写扭了,就当真后世调侃的“二b”了。
两人刚刚出村,就看到不远处有依稀的灯光。他们连忙迎上去,是两个满脸沟壑的农民,布满雨水的身上充满了焦急。
四个人找了最近的房间进去,秦牧马上询问村子里的事情。果然如猜想的那样,三个村子的人都向着落马坡而去。不过,这其中出现了着急的事情,有个医疗队的女医生受了伤,但那几栋别墅都不许人进去,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守着门口,手里还拿着铁棍。女医生急切的需要找个避雨的地方输液,可是他们偏偏不让进去。
秦牧一听这事彻底火了,这是谁家的人这么凶蛮!连市委书记都亲自上了大堤,这可绝对不是做戏,这是把性命就挂在了大堤上。灾难面前,有力出力,秦牧还是头一次看到如此蛮不讲理的人。
“人家说,就算是江书记来了,也不让进。”为首的农民飞快的给秦牧说完,马上嘱咐旁边的那人:“快去凉子家拿那什么输液和消毒的东西,你知道放在哪。”
“那医生帮咱们逃命,伤腿在水里泡了好几个钟头,都烂了。偏偏医疗队的东西都在逃命的时候掉在下马村,现在那村都淹了,我们只能往这里来拿。”农民解释道。
秦牧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等到拿东西的农民背了个小包过来,还用塑料布包了好几层,秦牧就知道这个女医生在乡民的心里挺重要。
“走,去落马坡。”秦牧咬着牙下了命令。同时,他让司机回去,通知大坝的指挥所,三个村子已经彻底撤离,让他们按照方案办。司机知道这时候不能再坚持原则了,点点头冒雨冲了出去。
与此同时,在京城的军区医院中,秦老爷子、韩老爷子、韩大平夫妇和翁文华,脸上带着焦虑和急躁,全都守在手术室门口。
万芳嘤嘤的哭泣着,翁文华将她的右手抓在双手中间,不停的安慰着她,却不知道自己的双手和脸庞也是苍白的难堪。
“这孩子,发什么倔,非要去九江找什么秦牧。”万芳的话有些重,不停的用手帕擦着汹涌的泪水:“要不是秦牧这么让人揪心,凭雪菱的麻利劲,怎么可能会摔倒,又怎么会站不起来。”
万芳数落的是秦牧,翁文华却没办法为自己的儿子辩解几句,只有不停的安慰着万芳。万芳红肿着脸看着翁文华,抽泣道:“亲家母,不是我爱唠叨,都说怀胎十月七活八不活,雪菱这正是八个月头上,我这个当娘的担心啊。”
一旁的两位老爷子脸色铁青,紧闭着嘴不说话。这孩子是两家联合的契合体,肯定会受到重大的关注。韩大平眉头皱的紧紧的,斥道:“乱说什么,说点好的,别这么不成体统。”
别看万芳平日里大气得很,但跟韩大平相处,一直是以韩大平为标杆。听了韩大平的呵斥,万芳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得太重了,拉着翁文华的手,想解释却又说不出来,任凭泪水不停的掉。
翁文华继续安慰着,无奈的看看秦老爷子。这时候秦老爷子不表态不行了,这不是架着劲的时候,他狠狠地顿了一下拐杖,骂道:“秦牧这个小兔崽子,等母子平安了,看我不活剐了他。”
韩老爷子是最沉得住气的,语气深沉的说道:“老秦,沉沉你的性子,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这点风浪都经不起?”
秦老爷子啐了一口唾沫,骂道:“这可是我重孙子的安全,老子骂我孙子,又碍你老小子什么事了?”这老爷子也是头昏了,这一连串的辈分下来,也不知道错没错。
旁边七八个保健医生一见两个老爷子顶上了,纷纷跑了过来,让两个老爷子都消消火。
韩大平这时候沉稳的说道:“这事不能怪秦牧,只怪雪菱在太在乎秦牧的安全了。洪水现在已经破了两个城市的大坝,九江很可能扛不住。秦牧这孩子心眼太实在,怎么就在人家地头上数落起人家的不是了。这下子,可是困在九江了。”他的语气也逐渐有些埋怨秦牧,毕竟现在经历危险的是他的亲生女儿。
秦老爷子和翁文华交错了一下眼神,心里都打好了主意,这次说什么也不能饶过秦牧,他自己出事也就算了,还连累得两家人一起坐板凳。
手术室门楣上的等,虽然柔和却最能扯动人的情绪。在韩雪菱母子经受危险的时候,秦牧也正在承受着生命的威胁。
(下个星期,每天五章,更新时间为:上午9点、11点,下午1点半、3点,晚上9点。历时一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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