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看不出来,本以为下调的干部是不念经的和尚,现在倒成了拜年的黄鼠狼,现在养肥了,还不知道最后把眼睛盯向谁呢。”国瑞祥家里,计鼎盛皱着眉头说道。在他面前摆放着二两的杯子,他端起酒杯,一口气闷下半杯,脸红通通的说道。
在他的对面,自然就是国瑞祥。两人的夫人在卧室里面手拉手的说话,把空间留给了老爷们。国瑞祥的规矩很大,男人谈事情女人是不准插边的。此刻,国瑞祥双手交错在胸前,食指扣着另外一只手的手背,节奏感十足。
计鼎盛自从坐下,已经向国瑞祥唠叨了老半天了,国瑞祥一直没有发表意见。计鼎盛心里着急,可是他也知道自己能走到现在这个位置,全靠夫人政策,国瑞祥不说话,他也没办法再进一步说,只能把挪揄的口气撒到了秦牧的身上。
国瑞祥嘴角带着高深莫测的笑意,淡淡的说道:“不要急,要稳一稳嘛。”
“还稳?秦牧那小子都要压到我的脑袋上撒尿了。”计鼎盛郁闷的说道,方振邦的秘书透过几层关系,隐隐向外传递了一个信息,秦牧现在在老干部局里面修身养性,那是组织上的安排,为的是让秦牧能够调整精力迎接更大的挑战。这种说法好像很官面,潜台词就是方书记准备再用秦牧,某些魑魅魍魉的小肚鸡肠就不要再拿秦牧说事了。计鼎盛给秦牧下了几个套,秦牧现在职务是副局长,如果安排到重要岗位上,那最起码职务副局,行政级别就提升提升了,那时候还当真就有叫板计鼎盛的实力。计鼎盛怎么能不着急?夜路走得多了,迟早遇到鬼。当初看秦牧就是被打压的牺牲品,谁知道方书记玩了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把不少人的目光吸引到秦牧被斥的圈子里面,而他不动声息的就拿掉了国瑞祥的一棵摇钱树,直接把言承兵拿下了。
“不稳?不稳还能怎么样?”国瑞祥的笑意更加的深了:“你呀,跟了我这么长时间,一点长进都没有。看问题不要钻牛角尖,站得高了,看得就远。”
计鼎盛闷头闷脑的有哦喝了口酒,夹着大虾说道:“您也知道,我就是这么点文化水准,你让我从高处往低处看,我哪有那么好的眼神啊。”
国瑞祥笑骂道:“没有好眼神,这马屁拍得可够响的。”说完,他也拿起筷子,夹了口蔬菜,慢悠悠的说道:“我们不能只看损失了多少利益,要从大局上看。我给你分析一下,你也学着点。”
计鼎盛嬉皮笑脸道:“得了,我就跟您好好学学。”
国瑞祥又笑骂一句,开始给计鼎盛分析道:“咱们看看啊,秦牧刚来的时候,是秦牧把方遒给弄走,揭开了浦上的局面。大家都说秦牧这人厉害,但是大家好像都没有注意到,这么做却是打了方书记一记耳光。想想吧,方书记两年多没有把他家的老爷子请走,秦牧刚到就解决了这个难题,这说明什么问题,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
计鼎盛点点头,带着点疑惑的口吻问道:“功高震主?”
国瑞祥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没想到啊,你现在也会用成语了。不过,谁是主谁是臣,现在还不清楚。”
计鼎盛的脸色登时变了变,伸出手指往北方做个手势,小声问道:“您是说那边?”
国瑞祥点点头,小声说道:“秦牧在那边也有点名头,也不知道仗得谁的势,不过听说很硬。”他的手轻轻的在鼻子前面挥舞着,好像在扇走一些异味。其实在官场混久的人都知道,就算是在京城那边有人,到了地方也要注意影响,要面子里子都能过得去,要是给地头蛇眼色看,那就捅了马蜂窝,别人集体针对你,也没人说什么。
计鼎盛听国瑞祥透露了这么个消息,脖子就缩了缩,笑道:“看样子心高气傲啊。”
国瑞祥扯动嘴角,很明显的蔑笑,他沉吟了片刻,继续说道:“秦牧看似给方振邦解决了难题,可也算是插手到领导的家庭关系当中。我估计,秦牧这是被逼的没有办法了,否则也不会找方遒这里打开突破口。他要么在浦上胡吃闷睡三年,要么就要本着得罪方振邦,我看啊,这个秦牧,恐怕是带着军令状来的。”
计鼎盛又嘻嘻哈哈,把这句话给岔过去了。国瑞祥也不想在这个事情上继续纠结,转过头又分析器方振邦的心理:“方振邦这个人啊我知道,太过于谨慎,也太过于小心翼翼,倒不是他年纪的问题,这是早就定了的根子。若是秦牧在我的手中,我就让他去搞,比言承兵搞得还要好,才是我需要的。我不管下面人怎么做,也不管他们往腰包里塞多少,但要给我个实话,也要给我出政绩。政绩出来了,害怕其他的没有吗?”也就是对计鼎盛这种至亲说这种话,其他人国瑞祥只要哼哈两句就过去了,哪有时间给别人这么剖析?
计鼎盛眼睛发亮,不停的点头,颇有为人子弟的学习摸样。
国瑞祥一口干了杯子里剩下的酒,计鼎盛连忙给他满上。国瑞祥点点头,拿着筷子半天不夹菜,笑道:“所以啊,方振邦对待秦牧的态度非常的暧昧,又想用秦牧这个能人,又不想用这个二愣子,看看先前的操作手法,哪里像是在官面上混的人?”
计鼎盛被国瑞祥说得脑袋有些发懵,眼睛直直的看着国瑞祥。
国瑞祥好像想到了什么,转而不再说他,笑道:“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咱们就不说了。依我看,年前秦牧肯定是要被提的,自从秦牧过来,方振邦已经捞了两三次好处,在省委那边的印象分非常好。他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若是方振邦走了,谁最有可能坐他的位置?”
计鼎盛彻底被绕进去了,但是马屁还是非常会拍的,马上说道:“这还能有别人?他就是不走,下一届论年龄论才干,您都是稳压他一头,就算是他走了,谁又敢到州广这地方来炸翅膀?”
这话说得中听,国瑞祥不由自主的露出会心的笑意,转而说道:“方振邦这个人啊,用了人家还不给人家好处,秦牧这人千万别升起来,若是有了一定的势力,恐怕还要报这个仇呢。我这话先放着,秦牧就是个狼崽子,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他心里记着呢。”说到这里,国瑞祥似笑非笑的看着计鼎盛。
计鼎盛打了个激灵,国瑞祥这话意有所指啊。州广官面上的人谁不知道计鼎盛跟秦牧不对付,还给秦牧下了几个套子,国瑞祥现在点出来,究竟是什么用意?
“您的意思是,方书记这次差不多走了?”计鼎盛转口问道。
国瑞祥叹口气,声音有些失落的说道:“跟老方斗了十多年,这突然就要换人,唱不成对台,也挺难过的。”
计鼎盛的脸上登时笑开了花,美滋滋的说道:“要是您当了书记,那我的位置是不是也该提一提啦?”
“糊涂!”国瑞祥脸色一板,教训道:“当官,就要明白自己是几斤几两重。你跟那些商人们油嘴滑舌,玩点招商引资还可以,那是实打实的利益。只要市财政有收益,没多少人说你的不好,可换个岗位,凭你的那块料子,能走几步远?”
计鼎盛连忙帮国瑞祥夹了个报了皮的虾米,讪笑道:“我也就是说说,别人想做我这个主人,我还舍不得让呢。”
国瑞祥哈哈大笑起来,教育道:“能明白这点就好。还有,今天我给你说的秦牧这些事,想想该怎么跟他处处?”
计鼎盛脸上浮现出苦色,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您的意思,我还要去巴结他?”
国瑞祥笑道:“当领导,可以不做事,也可以不懂事,但必须要会用人。秦牧的能力还是有的,狼性也是有的,只要我们把他喂饱了,他能不乖乖的看家护院?”他顿了顿,声音清冷的解释道:“你要帮我看看,他究竟到什么程度才能喂饱,一个正局是不是能把他的嘴堵住。”说完,目光严厉的瞪了计鼎盛一眼。
这一眼,计鼎盛算是明白了,国瑞祥恐怕早就看上了秦牧这块料。言承兵出事,好像并没有秦牧参与其中,可怎么想怎么别扭。国瑞祥也跟计鼎盛说过两三次,总觉得里面好像错着什么东西,却一直没有摸透。现在看来,没准秦牧在里面还扮演了非常神秘的幕后角色,究竟这个角色的作用有多大,还需要彻底的摸一摸。
若没有秦牧的事儿,方振邦也不会在拿下言承兵之后,马上放出风声再用秦牧,这于情于理不太符合。国瑞祥从一些途径听说,方振邦这次进省委的副职希望非常大,如果不能在他任职期间把方振邦搞掉,国瑞祥不在乎和平过渡。
他现在考虑的角度,已经是站在市委书记的立场上了,所以,他不允许自己的下属还有不能掌握底细的存在,那是非常危险的。
计鼎盛端起酒杯,开始在心里琢磨,该怎么去跟秦牧拉近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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