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万斤粮食,李旅长,我们齐家的粮库也没这么多粮。”账房看了一眼齐老爷,试探着说:“我听说将军是庄司令的老部下,我们老爷想请他吃顿饭。”
“这个话我可以转告,不过,齐老爷,这三十万斤粮,您给个准话。”李继雄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强压着焦虑,放缓语气,要不是顾忌对方的身份,他绝不会这样客气。
李继雄的焦虑早已经被齐老爷看得清清楚楚,齐老爷虽然没见过庄继华,可对庄继华的了解却不少,当年商丘推行社会改革,闹减租减息,齐老爷就从商丘的朋友那里得到消息,对庄继华有个初步判断,当时在武汉任职的大儿子担心杞县闹减租减息,还特地给家里来信,告诉他,如果杞县要搞减租减息,一定要抢在前面,绝对不能与庄继华发生冲突。
这封信给齐老爷留下深刻印象,这封信透露了两层意思,庄继华很强势,自己的儿子无法指望,可三十万斤粮,这个胃口也太大了,齐家就算拿得出也要伤筋动骨,这绝不能答应。
“李将军,我们齐家是合法做生意,当初议定一斤换三斤,我们是吃亏的了,”齐老爷终于开口了,他慢腾腾的说道:“河南桑梓受灾,我感同身受,可是我齐家也受灾深重,去年租子颗粒无收,今年看来也收不上来,庄将军要我们拿三十万斤粮食,老朽是拿不出来的,老夫虽然年迈,可国民政斧参政员还认识几个,政斧里面也有几个朋友,庄将军若要妄栽罪名,我齐家也不是那么好欺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李继雄心中冒出这个念头,齐老爷子看来到底是老了,他还真不知道庄文革到底是什么人。他很想站起来就走,可这样回去,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什么结果。现在他的旅长职务已经被停职,齐家一垮,必定牵连到他。
“哼哼,老爷子,不要怪我说话不好听。”李继雄冷笑两声,怒气一闪而过:“城内粮店全部没粮食,您老打的什么主意,我知道,不就是想让这些人全去吃救济粮吗,你可能算过,如果算上全城居民,现在的救济粮最多也就吃一个月,夏粮未上,旧粮吃光,那时候粮价大涨,至少在现在的基础上再翻一倍,您屯下的几十万斤粮,至少能赚百万大洋,可,你恐怕想不到,我要这样出去,三天,最多三天,囤积居奇的罪名就会扣到你脑袋上,庄司令就敢抄了这齐家大院,您信吗?”
“民国天下,朗朗乾坤,他庄文革就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管家冷笑两声:“我齐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不知好歹!”李继雄暗骂道,这齐家经营百年了,河南地面上赫赫有名的百年世家,到头来怎么出了这么个蠢材,齐老爷子看来是真的老了,他真以为他那几百人的护院家丁可以对抗庄文革手下的百万大军,愚蠢!
“齐老爷,我已经被停职了,这城内城外有十几万灾民,这个时候庄司令要抄了您的家,就算委员长也没办法救您。”
李继雄的话越来越白,语气也越来越重,可让他无奈的是,齐老爷子根本不让步,李继雄好说歹说,最后才同意捐出五万斤粮食,然后就拒绝作出让步。
明政离开后,庄继华在在粥场又待了会,上车离开粥场,他原本没有计划在杞县停留,现在他不得不花些时间在杞县看看。
杞县县政斧内有空荡,原杞县县长随着曰军撤离弃职逃跑,县职员大部分留守,新县长是257旅下的一个团长,叫吴天明。当庄继华到的时候,吴天明不在县政斧,他等了十来分钟,吴天明和两个年青人才急匆匆走进县政斧。
看到站在县政斧后院闲聊的两个将军,吴天明迅速找出谁是庄继华,快步走到庄继华身前向他敬礼,两个年青人也跟在他身后。
“这是县党部主任刑国斌,这位是杞县救国会会长魏阔。”吴天明向庄继华介绍道。
庄继华上下打量他们,他知道县党部主任是蒋经国的人,而救国会则是第三党主控,可这两个年青人看上去还比较融洽。
“说说情况吧。”庄继华没有与他们寒暄,在城北粥场发线的情况,让他不敢轻易相信眼前的三个人。
“情况不好,”吴天明很坦率:“粮食现在勉强可以用到七月初,主要原因是,很多领了粮的灾民,返乡后,被迫将救济粮交给地主,以补交去年的地租,他们不得不重新回到城里。”
“不是七月初,很可能是六月初,”魏阔插话道:“现在返回城内的还是少部分灾民,一旦那些地主的行为没有受到惩处,其他地主就会群起效仿,回城的灾民会更多,我估计很可能还要增加十万人。”
“党部有什么意见?”庄继华又问刑国斌。
“司令,必须严惩那些黑心地主,”刑国斌是从湖北调来的,原来是房县的三青团干事长,这次蒋经国直接把他调到河南担任县党部主任,无疑是他是仕途上的重要一步。
三青团在蒋经国刻意培养下,一直保持着朝气勃勃的状态,这些年青人干劲十足,最瞧不起的就是中央党部,最激进的观点认为中央党部已经老朽了,很多干部腐朽变质,天下应该让他们三青团来组织。
刑国斌虽然没有那么激进,可在房县还是比较激进,因此受到了房县党部的压制,让他感到事事都束手束脚,现在他终于刻意放开手脚了。
“这是政斧发给灾民的救民粮,他们居然也敢抢占,简直贪婪到极点。”提起这事刑国斌就愤愤不平,激动异常。
“那里打算采取那些行动呢?”感到这三人没有卷到李继雄的事件中,庄继华心中略安,便开口问道。
刑国斌和魏阔交换个眼神,显然他们已经商量了办法,刑国斌上前一步:“首先,以县政斧的名义下令,免去今年的地租,以往租种人不准更换,明年开始在全省推行减租减息,任何地租不得高于三成。”
“还有对城内的粮商,规定粮食的价格,凡是高于这个价格的一律定罪,乱世用重典,收拾下这些歼商。”魏阔的语气狠辣,透着股股杀气。
庄继华沉默了下,萧振瀛一直保持沉默,他已经猜到,庄继华肯定要在杞县大开杀戒。现在碰上了这样两个年青人,旁边那个团长看来也不是个善茬,杞县的这些地主粮商这次算是撞到钢板上了。
“宫秘书,记录。”庄继华扭头叫来宫绣画:“鉴于河南旱灾严重,部分地主强迫灾民以分发的救济粮缴纳地租,此乃丧心病狂之行为,必须严厉打击,江北战区司令部命令,个地方政斧、党部、三青团、救国会,联合行动,坚决查处,追回灾民之救济粮,对有此种行为的地主先以劝告,命其退还;如果不从,予以抄家,罚没家财,追究其破坏救灾,破坏抗战之罪行。凡对此工作不力者,当追究地方长官之责任。此令,江北战区司令部司令官庄继华。”
刑国斌、魏阔兴奋的交换眼神,要不是顾忌庄继华在场,他们恐怕要跳起来欢呼了,吴天明保持着军人的严肃,脸上只是微微露出笑容。
“周边的情况你们掌握了吗?”庄继华等了下,又问三人。
“已经掌握了,”刑国斌抢先答道,这几天三人背着李继雄在城内外活动,就是调查齐家的底去了,现在尚方宝剑在手,他们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杞县最大的地主是齐家,最先开始强迫灾民缴纳地租的也是齐家,城内最大的粮商也是齐家,周围所有地主和粮商都以齐家的马首是瞻,所以第一刀一定要砍在齐家身上,只要打掉齐家,局面就打开了。”
“齐家的情况我已经摸清楚了,齐家有三个粮库,大约藏粮三十万斤,另外,齐家有个家丁团,大约有武装两百人,他与本地的土匪草上飞有联系,他的长子是军令部的齐启功中将,次子…。”吴天明又把齐家的情况介绍了下。
等他介绍完了,庄继华伸手向宫绣画要了笔和纸写了一纸手令交给他,“手令,将257旅xxxx团划归吴天明指挥,257旅必须全力配合吴天明团长的工作。”
等吴天明抬头后,庄继华平静的说:“257旅旅长李继雄已经停职,具体行动我不管,吴团长,刑主任,魏会长,你们商议下行动方案,我只有一个要求,今天就查抄齐家。”
“是!”
“请司令放心!”
“保证完成任务!”
当天傍晚,吴天明兵分三路,一路由刑国斌率领,查抄城外齐家粮库,考虑到可能引起齐家家丁的反抗,这一路人数最多,足有两个营,分作三路,分别查抄齐家城外的三个粮库;第二路由魏阔带领,查抄齐家在城内的所有粮店和其他店铺;第三路,吴天明率领一个加强连,包围了齐家大院,将里面所有人一律扣押,包括还在苦口婆心劝齐老爷子的李继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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