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院,萧鼎华把钥匙交给姜心柔。
“小婶,这是肉联厂厂长自己的那套房,钥匙拿来了,什么时候去看看?要觉得不合适,回头可以再跟他换。另外几套空着的房,虽不是他的,但也是厂领导的,由他出面借的话,多少给几分面子。”
“有的住就好了,不用那么挑。”姜心柔摆摆手,油锅热了,开始煎馅饼。
她的厨艺说不上好,但老家特有的煎香饼,却是她的绝活。只是这几年没什么心思做,一日三餐仿佛是蝇营狗苟地活在这世上才吃的。今天还是这两年里的头一次。
裹着咸肉丁、茄瓤、蘑菇丁、尖椒丁的馅饼哧溜下了锅,厨房里立即弥漫起一股令人味蕾大动的香味。
老金耸着鼻尖,循着味道找来了厨房,绕着盈芳转了几圈。
小金牙跟在后头,嘴里叼着属于它的破瓷碗。
金毛对这些个俗世界(下油锅)的吃食不感兴趣,但对盈芳正在洗的水蜜桃垂涎三尺,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侧。她干啥,它也跟着干啥。可惜学的不到家,经常出篓子,逗笑了一干人。
水蜜桃是萧鼎华带来的,他手底下有个老家盛产水蜜桃的委员,前阵子回去摘了不少回来,萧鼎华想着要来看堂妹,总不好两手空空,干脆把委员孝敬的水蜜桃都给带来了。没想到顺带还捕获了一只金丝猴的亲睐,高兴得不得了。
“来来来,金毛,桃子我这儿有好多,你想吃几个我拿给你。”
然而金毛只是斜睨了他一眼,并不鸟他,依然围着盈芳上蹿下跳地讨桃子吃。
上次的教训它深刻地记着呢——吃了大院其他人家的东西,转个身又要一个不落地吐回去,完了还要接受亲亲主人的惩罚。真吐血。
尽管山上摘来的果子也是他喜欢吃的,可那几天实在太累了。想偷个懒,身后头一条通体绿幽幽的竹叶青如影随形地盯着它吐蛇信,身累不说,心也特别累。这样的惩罚,它可不想再来一次。
看到金毛嫌弃的小眼神,除了被鄙夷的萧鼎华,其他人都乐了。
“乖囡,帮妈递个油壶。”姜心柔笑着试了试锅的热度,见可以放油了,让闺女给她递下油壶。
盈芳依言把油壶给她。
前儿那头大野猪,完了炸得不少油,送了几碗给左邻右舍,剩下的也够一家子用上好久。只是这天太热,肥膘熬的油,放久了容易转味,倒不如趁新鲜多弄点油荤的吃食给大伙儿尝尝。
“妈,要不我来煎。你忙半天了,回屋歇会儿吧,我今天还没摸过锅铲呢。”
“就这么点活,能有多累啊。再说,给自己闺女做饭,再累我都喜欢。倒是你,跟你说了别在这吃油烟,就是不听,呛着了又该难受了……”
见母女俩你来我往地温馨对话,萧鼎华和方周珍对了个眼神,悄悄挪离厨房。
“小婶总算是恢复了烟火气。”萧鼎华叹道。
方周珍:“……瞎说什么呢!搞得小婶好像原来不食人间烟火似的。”
“咳,我不就打个比方嘛。总之敏怡找回来,我这心也定了不少。要不然每次过年回家,看到小叔小婶那落寞样,别提多揪心了。”
这话方周珍倒是同意。往年除夕,一大家子聚在一起本该说说笑笑,可一触及小叔家的话题,总归不是那么愉快。
“也不知道爷爷得知这个消息没有,大伯娘她……”
“可惜天晚了,不然就去邮局打个电话,问问家里的情况。”
俩口子相继叹了口气。
“你俩杵在这儿干啥?快来吃肉饼,刚煎好,表皮脆的很。”姜心柔端着一盘刚出锅的油煎馅饼,牵着闺女走出来,“剩下的等刚子回来再煎。冷了味道没热的好。吃好陪我去隔壁看看房子。”
盈芳提议她也去。
姜心柔想着肉联厂的房子就在隔壁,这会儿日头下山了也不是很热,就当散步了,成天闷在家里对孕妇也不是很好。就说:“去可以,不过上下楼梯小心点。”
好在肉联厂的房子是一楼的,大门走进去就是了。
一般单位的职工福利房也不像部队家属院管的那么严,大门口的阴凉处,坐着了退了休的老大爷,手里摇着蒲扇,算是看门的。
看到他们进来,随口问了句找谁。得知是厂长借他们房子住,态度越加和善,还问要不要带路。
萧鼎华客气地婉拒了。
带啥路啊,隔着天井望过去,一眼就看到东单元101的进户门了。
一行人边打量边走过去。
“这院子收拾得没你们那边干净。”方周珍对盈芳说。
“那是,军属大院哪是普通单位的福利房能比的。”萧鼎华也说道,“不仅收拾的干净,你看车棚里的自行车也好,筒子楼后边的砖头石块也好,排列的就像随时随地等候首长检阅的士兵,那整齐度,啧,不愧是军人的领地,和咱们住的环境就是不一样。”
“可不是,连老金和小金牙住的狗屋,都整齐划一的像是拿尺子搭出来似的。那天我把剩下的骨头拿去喂老金,发现狗屋里好干净啊,没有一点杂物。缺口的破狗盆在太阳底下闪亮得发光。艾玛啊,这样的狗给我来一打,我也愿意养。”方周珍豪爽地笑道。
姜心柔也顺着侄媳妇的话,把老金爷俩夸了一通。
盈芳顿时产生了一股自家娃被人轮番夸奖的豪迈感。老金爷俩真争气!
说话间,一行人来到了房子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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