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海下来了?”老爷子问。
“那还用说,要不然我会在京都待那么久?不过这次得亏老二机灵,刘永海的上峰和新元首意见不合。神仙打架,遭殃的自然是小鬼了,整一串撸到底,刘永海被调去青省看牦牛了。”
“老二没受影响吧?”老爷子免不了担心自家人。
“他受什么影响?”萧三爷翘着二郎腿说,“又不是他直接冒的头。不过我劝他近期低调点,新元首的心思咱都猜不透,将来怎么个走向还是未知数,别傻乎乎地给人当枪使了,观望一阵子再说吧。”
“老二的性格我还是放心的。”老爷子轻声喟叹,“幸亏老大退下来了,咱老萧家,如今就一个人掌实权,料想上头那位不至于赶尽杀绝。你这次做得对,先观望一阵子,鼎华他们横竖还年轻。”
“我哪次做得不对?老头子讲话要凭良心啊!”讲完正事,萧三爷又开始吊儿郎当。
老爷子没好气地踹他一脚:“去!三个月没回来,柴房都空了,赶紧上山囤点柴禾去!”
“要不要这么没人性啊!大热天的让我上山砍柴,果然最毒老头心啊!”
听到房里传出的哀嚎,三胞胎抱着礼物,兴奋得小脸红扑扑地敲门解救:“姥爷姥爷,家里有沼气池,不用砍柴!”
沼气池建成到现在,正好是最热的几个月,沼气每天都发酵得足足的,一天三餐以及喝的水都是沼气烧的,乎没动过柴房里囤着的柴。
“沼气池?啥叫沼气池?”萧三爷一个鲤鱼打挺,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拉开门,“走!带姥爷见世面去!”
三胞胎咯咯笑,领着他往隔壁院去了。
萧三爷回京都探亲回来了的消息,村里人转天就都知道了。
听说老张大夫得了一条京都那边老流行的干部烟,向刚家交情好的人家也都收到了礼物,没抽到干部烟的社员们老羡慕了。
罗燕群听自家公公饭桌上不停提这个事,嘴一撇道:“不就是烟么,以后我妹挣工资了,我让她给您捎一条。”
“有这个心是好的。”她婆婆说,“有几分能力做几分事,跟人家攀比就免了,打肿脸充胖子到头来丢脸的还不是自己人。”
罗燕群被婆婆数落得面红耳赤,一时冲动,说了自己和妹妹的约定。
她婆婆惊奇道:“你妹这都肯?别不是诓你的吧?”
“我妹打小就听我的,这事儿我和她落实过,不会错的。”
她婆婆这才高兴,过门以来第一次给她夹菜,还是夹的炒蛋。完了还说了一番关心她的话。
罗燕群越发盼着妹妹早点念大学、早点毕业。自己在婆家的地位也能提高巩固。
可奇怪的是,这都到七月底八月了,她妹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居然还没到。往年这时候早到了,八月底都要去学校报答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录取通知书却还没来,这不科学!
罗燕群抽空跑了趟娘家,可她这个妹妹实在没用,一问三不知,还得她出面。
姐妹俩顶着炎炎夏日跑了趟教育局的政工科,找送了礼的邱海萍,岂料科室主任说没这个人。
“咋没这个人呢?前几个月咱们来还找过她呢。”
罗燕群一听急了。别不是又跟上回似的,收了礼就跑路、害她家又白白损失一只大白鹅还有一个红包吧。
科室主任新官上任三把火,可没那闲工夫搭理她们,倒是一旁的科员,看姐妹俩一个急上了火、一个急出了眼泪,出于同情,把她们拉到一边压着嗓门小声提醒:
“你俩别搁这闹了,闹也闹不出结果来。这么说吧,咱们局从局长到科长,全部换人做了。前任科长还有经手你这个事的小邱被查出手脚不干净,还在派出所待着呢,他经手的事,全部驳回了,上头一桩都不认,你们没事还是走吧……”
罗家姐妹俩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苍天呐!大地呀!为什么每次轮到她们就这么倒霉!
罗燕虹哭得眼泡红肿。
罗燕群不死心地拉着科员再三求证:“可我妹上大学的名额,五月前就定下来了,这都八月了,总该递上去了吧?总不能因为前任手脚不干净,连带递上去的材料也被驳回来吧?”
科员像看智障似地瞥了她一眼:“就是因为推荐指标的事才被查的。上头严抓这个事,递上去的材料自然也会重新审核,不符合要求的可不就退回来了。”
见姐妹俩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科员好心地补了一句:“不过你们也别太着急,今年工农兵大学招生好像延迟了,其他省市的指标都还没落实,审核后没问题,重新递交还是有机会的。”
罗燕群顿时又来了精神:“重新递交?怎么个递交法?”
科员笑道:“就是咱们主任重新审核呀,到时应该会找你们所在的基层干部核查实情,只要你妹妹符合推荐条件,机会还是有的。”
然而这根本安慰不了罗家姐妹。
外人不清楚真相,姐妹俩还能不知情么?要是通过公社干部举手推选,指标哪还能回到自己妹妹手上,指定落到舒盈芳头上去了。
出了教育局,罗燕群攥着妹妹的手,眼里崩出坚决的火光:“无论如何,要抓住这次机会。回去后,你攻书记、我攻社长,不!还是我来攻书记,你攻社长,书记那人比社长难搞。一定要赶在县里派人调查前,让他们答应说你的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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