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芳一家拜年忙。
初三萧二伯家,初四跟着爹妈开车跑了趟北戴河。
姜心柔的父母不在了,但有几门亲戚平常还是在走动的。以前没回京就算了,今年回来了,少不得回去露个脸、拜个年。
正好春妹和小李也来北戴河过年了,两家聚了聚,获知了一些省城的情况。
“去年景洪街头一大帮知青组成请愿队,有些地方还搞什么万人签名活动,希望能回城。今年以来,风向似乎有所变化,搞不好全国各地的知青真的能回到城市去。”
“还有,我听说农村土地要实行承包制了是吗?还鼓励私人买卖。虽然街上还是有红袖章在转,但打击力度没以前大了。不知道真的假的。”
“应该是真的。”萧三爷想起凤阳县那俩小伙子给他写的信,“徽州凤阳县已经有公社在搞分田到户、家庭联产承包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出现,上头没反对,接下来肯定会有全国性的大动作。”
“农村分田到户,城里有人带头做买卖,看来,风向真的要变了。”
不过无论怎么变,盈芳家没有下乡的知青,唯一一个下乡的春妹凭实力考回城里做大学生了;也不涉及分田到户、不存在私人做买卖的情形。风向严峻也好,松快也罢,对他们家来说影响不大。
当然了,风向松快,人人脸上都带着笑容。你好我好大家好嘛。
北戴河回来已是初五,夏老回乡下祭祖也回来了,盈芳俩口子带着三胞胎上门拜年。
夏老先是搂过三胞胎乖乖宝宝地亲了一通,随后见到向刚抱出来的参酒,高兴得眼睛眯成缝:
“好好好,有酒就好。我还想你们来了京都,怕是没机会再泡药酒了。去年那坛省了又省,都没舍得喝。那几个老家伙脸皮贼后地问我讨。”
那些老家伙不知从哪儿听说他这里有好酒,喝了身体热乎乎的,早年遗留的暗疾也有所好转,一个个厚脸皮地跑来问他要。
“哼!谁来都不给!老子自己都不够喝呢!”
盈芳哭笑不得:“爷爷,这是药酒,一天一小盅足矣,多了补过头,对身体未必好。您这边要是送人,我可以再送两坛来,光自己的话这一坛就够你喝到下半年的了。”
“这么说你手上还有没开封的?那行,给我送两坛来。放心,你是我干孙媳妇,绝对不会亏待你的。我让那些个老家伙掏钱买。上好的野山参泡的酒,哪能白白地给他们喝。”
夏老做事一贯雷厉风行。盈芳一家还在这陪着聊天呢,他就派小儿子跑了一圈老战友的家,挨家挨户地问要不要上年份的参酒,比他平时喝的药效还要好。有需要的拿钱来买。数量有限,早到早得。过这个村没那个店,好东西有价无市……
不一会儿,大波老将军来袭——只要在家的都来了。
腿脚好的走路生风。
腿脚不好的干脆丢开拐杖,坐轮椅上让儿子、孙子推着来。慢了怕抢不到。
夏老喝的药酒,他们都是尝过味道的。醇香不说,药效是真的好。
得知是盈芳酿的,无视夏老的存在,你要十斤、我要二十斤地围着盈芳讨参酒。
盈芳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本来还说匀两坛过来让他们分分,这下两坛哪够啊,二十坛都吃得下。
这么一来,原以为自己很富有——囤了几支上好山参的盈芳,一下捉襟见肘,百年份的山参切片泡酒都不够用啊。
要不去趟石景山?
小金不是挖了条地道直通那儿吗?想来山里有不少宝贝,要不然,精明的金大王肯费那工夫挖地道?还见天地往石景山跑。
这一想,盈芳灵光乍现——对啊!太岁都能长,可见石景山深处搞不好真的仙气足足的。优品质的野生药材一贯会挑地儿长,好比人喜欢住宽敞、舒服的房子一样。错不了!石景山里肯定能淘到不少好药材。
横竖离家不是很远,有车的话,当天就能打来回。
谁知她才和男人开了个头,家里几个小的嚷嚷着都要跟,说想爬山。
“娘,正月爬山好,寓意新年伊始、步步高升,未来一整年都是好预兆呢!”暖暖一本正经瞎掰扯,忽悠人的水平在她姥爷的独家传授下能出师了,“您别不信,这是太爷爷说的。太爷爷年轻时候每年正月都去爬山,老家一大片山就没有他不熟的。正月初七爬山更好,七上八下嘛。再说了,爸初十上班,赶在这之前一家人出去玩会儿嘛。”
老爷子适时点头。说确实很久没出去转转了,既然小家伙们想爬山,那就一起去吧。他老了爬不动,可以在山脚给他们看车呀。
盈芳哭笑不得:特种部队的车还需要看吗?应该没人会觊觎吧。
不过大伙儿的兴致这么好,在家除了吃吃喝喝没别的事确实挺无聊的,想去就一块儿去呗。
“喵!”
喵大爷跳出来刷存在感:没良心的!出去浪怎么能忘了本大爷!
金虎也狐假虎威地跟在喵大爷身后,所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俺也想去。
盈芳能说啥?
“好好好,都去都去!只要车坐得下。”
“一辆坐不下就两辆,老二一家也去,让他弄辆宽敞点的车子来。”
老爷子发话,萧二伯能不遵从吗?
您是大佬,听您的!
更何况,听说是盈芳想淘点上好药材,给老一辈革命家们泡药酒。那些人当中,有他昔日的上峰、曾经的师长,哪怕老爷子不说,他也想出一份力。
于是,一家人带足干粮和水,穿戴暖和,在寓意良好的正月初七,出发去石景山踏春了(这春踏的真够早的)。
到了石景山,盈芳淘宝找药材,其他人就放飞自我了:孩子们带着金橘、金虎找地方放风筝。
能不能飞上天是次要的,快乐才最重要。
大人们带着锅碗瓢盆,就地垒石灶、烤红薯、煨土豆。
难得聚齐这么一大家子出来野炊。除了萧大伯,人人脸上洋溢着笑。
“老大你离老子远点儿!”老爷子不悦地拉下脸,“板着脸杵在老子跟前是几个意思?你不高兴,想让老子也跟着不高兴吗?”
“没这回事爸。”萧大伯忙解释,“我就是有些担心鼎升。他年前出任务,到这会儿还没归队,昨儿打了个电话过去,找的他们团长,承认这次任务比较凶险……”
“这不挺正常的吗?小向以前出任务,哪次不凶险?不照样带着累累军功回来?”老爷子没好气地哼道,“真要比凶险,你上次住院难道不够凶险?你当老子的担心他,他当儿子的有记挂你这个老子吗?爹当到你这份上,悲哀啊!”
萧大伯闻言,嘴角抽搐了一下。心说老三的女婿是正常人能比的吗?自己儿子要是有老三女婿那些本事,说实话他也用不着担心了。
“与其担心这些,倒不如好好给他张罗个对象,出任务回来,把终身大事解决了。老二的孙子都小学五年级了,你的孙子呢?还是当老大的呢,说出去也不怕丢人。”
萧二伯眉头一抽:没事扯我干啥!要扯也是扯我儿子啊——二十岁出头就机灵地骗了个媳妇儿回来。
萧大伯:老二你确定不是在臭显摆?
转而又愁眉不展:“那臭小子要是肯回来、肯听我话,我早给他张罗了。”
萧三爷看热闹不嫌事大,抠着鼻子出馊主意:“老头子说的没错,是该给鼎升相看个对象了。瞧不上你张罗的不要紧,反正不是还有你自己吗?一把年纪,也该找个知冷知热的人了。”
萧大伯噎得脸红脖子粗:“老三!!!”
“吼啥吼!我看老三这次说的挺对。”老爷子瞥了大儿子一眼,“难不成你在等祝美娣出来?同一个坑,你想再掉进去一次?我说老大啊,你要真这么想,那就不是蠢,是脖子上顶了个空壳——完全没脑子!”
“我没这么想过。”
萧大伯尴尬地真想找个地缝儿钻了。
他是真没想过这茬事。
先不说萧、祝两家目前的交恶情况,他要是敢和前妻复合,那就做好和这个家断绝关系的思想准备吧。
单说前妻酿下的罪,足够她在农场劳改一辈子的。即便大革命结束了,但她犯的不是普通的罪,而是人命官司,哪那么容易出来啊。
所以他是真没想过和前妻复合。但也没想过再找一个啊。
女人这种生物太太太恐怖了!前一秒还是温柔小意好太太,一言不合就变母老虎。
他还想多活几年,这种过山车似的情感体验,再也不想尝试了。
“没这么想就好,那就听我的,等鼎升这次任务回来,好好给他张罗个媳妇。你要没头绪,我让老二媳妇来帮忙,争取今年底,让你喝上儿媳妇敬的茶。”
萧大伯点头如捣蒜。老爷子说的都对。
萧二伯娘拧了一把萧二伯的腰间肉。
她能怎么办?
老爷子都发话了,今年之内,务必要给大侄子张罗个媳妇。
没有困难上,有困难迎着困难也要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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