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絮仪眼睛亮亮的,满眼的笑容,连连点着头,那晚的冬至家宴,是她头一回作为程家三小姐出现在大家面前,她的嫂子、那么美丽,那么温暖,站在她身后,她的手搭在她肩上,那么温暖,让她身上一下子热融融起来,她那么随意亲热的交待着她:“……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帮嫂子好好照应着才是。”她的心,一下子就暖暖的安定下来。
许氏欢喜着、感慨着、絮絮叨叨的交待了半天,又和蔷薇仔细挑了明天要穿的衣服,起身要走,又顿住脚步,来来回回的又细想了一遍,再想不出还能有什么遗漏了,才起身出了屋,沿着漆黑寂静的花园小路,去自己房里去了。
腊月二十三日,赶在交年之前,诚王带着家眷,一行几十辆车,回到了京城,进了诚王府,诚王、诚王妃杨氏、侧妃徐氏、长女周婉若,次子周世新匆匆换了礼服,上了车往宫门请见去了。
诚王径直前往请见皇上,诚王妃杨氏则带着侧妃徐氏等往蕴翠宫请见程贵妃。
诚王妃等人的请见很顺利,程贵妃迎到了正殿门口,极热情周到的招待着一行四人,甚至一直执意的留着她们吃晚饭,诚王却没能见到皇上,内侍传了话,皇上身子不爽,除夕宫宴再见也不迟。
诚王揣着满怀的惴惴不安,站在宫门口呆怔了片刻,上了车,吩咐去靖北王府。
腊月二十六一大早,程恪就风尘仆仆的飞马冲进了城门,径直往宫门口求见皇上,呈还钦差印信。
片刻功夫,一个极利落的小内侍就奔出来,躬着身子,满脸笑容的请着程恪,
“世子爷,皇上让您进去呢”
程恪神采飞扬,从荷包里掂了个小金锞子出来,扬手扔给了内侍,
“赏你了”
说着,也不等内侍前引,径直大步往里走去,内侍接住金锞子,一边急步跟上来,一边笑着逗趣道:
“世子爷这一阵子没在京城,这金锞子,小的可少接了不少,这一阵子手又背,净输来着,可是天天盼着世子爷早点回来呢。”
程恪心情极好的笑了起来,随手扯下身上的荷包,丢给了内侍,
“都给你了你那不是手背,是手笨这里头的花头极多,你当心中了人家的连档模子,输得连裤子都保不住”
内侍笑着叹着气,两人一路说笑着,很快进了皇上处理政事的勤政殿,程恪在殿前站住,低头理了理衣服,内侍转着他看了一圈,伸手帮他抚了抚后衣襟,程恪微微垂着头,恭敬的上了台阶,侍立在门口的内侍通传着,程恪听到了殿内的应声,忙垂着手,恭恭敬敬的进了勤政殿,熟门熟路的走到御榻前跪倒,响亮的磕着头。
“起来吧,别磕了,就那块砖底下空,你倒记得清,次次不错”
程恪忙站起来,带着丝赖皮之相说道:
“就这么点小心思,皇上还得给戳破了那下次,这块砖还能用不?”
皇上失笑起来,放下手里的杯子,点着头说道:
“好,朕允了你,你这趟差使办得不错,很是知道分寸,没给朕处处放火,正想着怎么赏你呢,你既看中这个了,正好,朕就让你占个便宜,这块砖,赏给你专用了”
程恪忙利落的跪倒,在那块空砖上响亮的磕头谢了恩,爬起来,笑嘻嘻的说道:
“还以为皇上要罚呢,没想到还有赏”
皇上斜睇着他,脸色沉了下来,重重的‘哼’了一声,
“你也太胡闹了些那徐盛融……你跟那么个四六不分的东西计较什么?”
皇上重重的责备道,程恪缩了缩肩膀,正要说话,皇上抬手止住了他,
“你也别跟我狡辩,这事,除了你,断没有别人了”
程恪耷拉着肩膀,垂着头不敢再说话,皇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端起杯子喝了几口茶,声音和缓下来,
“这一路上,日夜兼程赶回来的?”
“是,想着赶紧回家,陪父母守岁过年。”
“嗯。”
皇上面容柔和下来,
“到底比原先懂事多了,总算能体会些父母心了,好了,这北三路后面的事,朕让严相统总管着,你去,跟严相把差使交一交,就回去好好歇一歇吧,出了十五,再到部里视事吧。”
程恪大喜,忙跪倒磕了头,就要退出去,皇上仿佛想起了什么,抬手止住他,温和的吩咐道:
“去看看你姑母再出宫,她一直担心着你呢。”
程恪急忙答应着,垂着手退出殿门,大步溜星的往蕴翠宫赶去。
程恪从蕴翠宫出来,又急急的找严相交割了差使,出来上了马,在同样风尘仆仆的小厮、长随、护卫的簇拥下,往汝南王府疾驰而回。
程恪在大门口下了马,也不理会成群奔出来、跪了满地磕头见着礼的诸门房,随手把马鞭扔给远山,头也不回的吩咐着,
“赏”
程恪绕过影壁,径直往二门里奔去。
二门里,李小暖穿着件深紫缂丝银狐斗篷,带着竹青、蝉翼等众丫头婆子,早就站在那里等着他了。
程恪扬着眉梢,满脸惊喜的看着李小暖,急步过来,也不管站了满院子的丫头婆子,这会儿,他眼里也看不到这院子里还有别人,伸手抓了李小暖的手,心疼的说道:
“你最怕冷,这样的天,在这里等我做什么?手有些凉。”
“昨天父亲说你今天到家,一大早起,母亲就盼着了,这会儿,等着急也急死了,你再不回来,我就准备迎到城门口去了。”
李小暖仰头看着程恪,嘟着嘴笑着说道,
“你瘦了很多,也黑了,母亲见了,只怕要心疼坏了”
“嗯,你不心疼?”
程恪松开李小暖的手,一只手揽着她的腰,低头看着她,笑着认真问道,李小暖挑了挑眉梢,也一脸认真的点着头,
“当然,我心里最疼”
程恪眼睛亮闪闪的,眉飞色舞,竹青已经招呼着众人,往后退着,远远的缀在两人身后。
两人叽叽咕咕的说笑着,也不坐轿子,从二门里一路走进了正院。
王妃早就等在了正屋檐廊下,焦急的往外张望着,春草陪在王妃身边,同样焦急的往外张望着。
李小暖陪着程恪进了正院垂花门,在王妃的泪眼注视下,程恪沿着抄手游廊,几步就到了正屋门口,王妃一把拉住正在长揖见礼的程恪,眼泪就流了下来,
“我的儿怎么瘦成这样?”
李小暖忙跟上前,和程恪一边一个扶着王妃,笑着说道:
“母亲,外头冷,进屋再说话吧。”
王妃连连点着头,眼睛只盯着程恪,拉着他的手只不放开,两人坐到榻上,春草忙泡了茶端上来,李小暖接过,放到了榻几上。王妃落着眼泪,伸手去抚程恪的脸颊,程恪微微挑着眉梢,上身往后躲去,慢慢往后蹭着,抽出手,伸手端起杯子说道:
“我渴了,回来面了圣,皇上让我去看了姑母再出宫,出来又和严相交待了差使,赶着就回来了,连杯茶也没顾上喝。”
王妃心疼的不行,连声吩咐着:
“赶紧,有现成的燕窝粥、参汤没有?还有点心,要热的,这大冷的天,又刚奔波回来,冷东西可吃不得,还有……”
“都不用我不饿,在姑母宫里吃过东西了,喝了茶就行,我也不陪母亲多说话,父亲在外书房还是内书房?”
程恪一口饮尽了杯子里的茶,起身下了榻,就要往外走,王妃又是心疼又是不舍的看着儿子,
“在内书房,让你回来就去那里找他,你中午在府里吃饭?还是出去吃?”
程恪迟疑着,眼光扫过李小暖,李小暖看着他,柔顺的笑着说道:
“爷只管去忙就是,别担心母亲,这些日子,午饭都是我陪着母亲吃的。”
“嗯,中午我在这里吃饭,陪陪母亲。”
王妃大喜过望,看着程恪告退出了门,忙一迭连声的吩咐着:
“赶紧去小厨房,跟她们说,那鱼千万不能上了,用心炸几只鸽子出来,还有……”
“母亲且宽坐,我去后面厨房看看去,那鱼母亲爱吃,哪能不上的?只放的离爷远一些就是,我去安顿吧。”
“去吧去吧,多做些小恪爱吃的,你看看,都瘦成那样了……快去快去。”
王妃忙应着,挥着手示意李小暖赶紧过去,李小暖笑着曲膝告退出来,往后面小厨房看着人安排菜饭去了。
中午,李小暖和程恪一左一右陪着王妃,李小暖全神贯注的照顾着王妃,王妃全神贯注的照顾着程恪,程恪瞄着李小暖,三人各自忙着吃了饭。
饭毕,王妃和程恪说了几句话,见他打着呵欠,一脸的疲倦,忙打发着两人,
“赶紧回去吧,好好洗一洗,赶紧歇着去”
程恪已经站了起来,告了退,瞄着李小暖也告了退,就抬脚出了屋。
程恪背着手,沿着抄手游廊,缓步往外走着,李小暖稍稍落后他半步,跟着一路出了正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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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十二点前吧。先去买菜做饭,今天天气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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