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大,直觉卫佼和子鹄的关系不简单。
在宫道上和顼分别后,我们仍从出来的路回到卫佼的宫里,换上原来的衣物,又一路说笑着走到我的住处。
佼的心情看来很不错。这次偷溜出宫,玩到一半被人发现并强行送回,她却不像顼那样跳脚,相反,似乎还挺开心,一路上无论见到谁都是笑笑的,那表情比吃了蜜还甜。
寺人呈上新采的桑椹,两人坐在榻上聊起刚才在街上见到的趣闻。
我忍不住问佼:“今日大街上所遇的那个鹄,可是殷八师中的商人?”
佼微笑道:“确是商人。鹄子姓,其祖为商王帝乙。周公平叛后,其父率王族众人降于大周,得封采邑,并将鹄送入殷八师中为吏,质于周。”
知道得这么清楚,看来真的不简单。
我一脸惊奇地说:“当真?我见他年轻英武,原来竟是商族王子。”
佼笑笑,却隐约浮起一丝忧郁:“他虽为贵胄,奈何身为人质,多有委曲。也只得以勇力相搏,为自己争得一席栖身之地。”
我看着她,说:“方才所见,佼与公子顼似乎跟他很熟?
佼微微一顿,说:“然也,鹄曾奉君父之命,教我兄妹二人骑马。”
我点点头,要说到重点了,随即屏退左右。
佼讶异地看着我,我盯着她的眼睛,说:“佼可是中意子鹄?”
她大惊,慌忙看看四周,脸通红起来,嗔怪地看我。
我不放弃,仍然盯着她。
佼羞涩地不再与我对视,垂下眼帘,低声道:“姮竟觉察到了,可是在大街上?”
我也有些尴尬,这样光明正大地向别人问起隐私到底是很失礼的。但是为了觪,我必须问清楚,别的不用知道,她只需给我一个答案,“是”或“不是”。
过了一会,她抬起头,双颊晕红,眸光明亮,看着我说:“然,佼心中的确爱恋子鹄。”
真的是这样!我为觪哀叹。那日在黄河上初遇子鹄的时候,我曾对觪开玩笑说,他和子鹄是敌人,没想到一语成谶,话果然不能乱说!
佼说完后,深深地舒了口气,忽而对我笑道:“此事长久以来藏在心中,今日对人说出,不想竟如此痛快。”
我歉疚地说:“姮不知轻重,逞一时之快,竟问起佼的私密,还望佼原谅。”
佼轻轻叹口气,黯然道:“姮知道了也没什么。我虽爱慕子鹄,却从未向他告白,不过一人苦苦单恋罢了,大约是成不了的。”
我想起子鹄望向佼时的神情,微微一笑,道:“却也未必,或许子鹄心中也有佼呢?”
佼猛地抬眼看我,双眼波光盈盈:“姮如何得知?”
看着她满怀期盼的脸,我心中一热,想起当日,自己遇到燮以后,不也是这样柔肠百转,为情所困?如果子鹄对佼并非无动于衷,那她只需要一些鼓励。
我笑道:“子鹄心思如何,姮并不知道。只是见他与佼说话时,神色温柔,目光似有留恋,故而作此猜测。”
佼又惊又喜,眼神灼灼:“真的?”
我点点头.
她脸上红光更盛,喜不自禁。
我继续说:“姮觉得,佼何不将心中念想告知与他,若成,则皆大欢喜,长久相思终得归宿;若不成,佼也好早早了断,总好过一人私下揣测,伤神自苦。”
佼听了,却神色不定,目光复杂,久久没有做声。
我知道她的心里正在做剧烈的挣扎,毕竟是女孩子,告白需要巨大的勇气。自己也不再说话,往笾中拿起一枚桑椹,放入口中,细细品尝。该说的我都说了,接下来怎么做只有她才可以决定。
佼思索着起身,走到在一张琴前,慢慢地坐下,纤纤玉指按在弦上,缓缓拨动。醇厚的琴声在室内漾开,如倾如诉,似喜似怨。
我聆听着,心里不断烦恼,觪要是知道这件事的话,会不会伤心?该怎么说才好?
两人各怀心事,屋子里一片寂静,只有琴音带着绵长的余韵,高低顿挫地回荡。
第二天,佼没有来。
我百无聊赖,闲闲地抚琴。看着一根根丝弦,触在上面,绷绷地勒进指腹。昨天佼也这般对着它思绪万千,脸上的表情像即将赴死般严肃。我不禁纳闷,这很难决定吗?我约燮的时候也没想什么啊……
黄昏的时候,佼却来了。
她脸色红润,神采奕奕,头上发丝微乱,像是刚从外面回来。
“姮!”佼见到我,欣喜地快步上前,拉住我的手,满面掩不住的喜色。
“佼?”我诧异地看着她,“怎么了?”
她对我笑着,眼睛瞟瞟四周。我会意,让旁人退下。
佼一把抱住我,激动地又笑又跳,不停地转圈,兴奋地在我耳边说:“他答应了!他答应了!姮!姮!你可知道?他答应了!”
我按着她的肩头,好不容易把她稳住,惊讶地睁大眼睛:“谁?……是子鹄?!”
佼用力地点头,极力地平静下来,声音却仍激动地发颤:“我今日去找他了,把一切都说了出来!他说他也爱我,他也爱我!姮!他也爱我!”说着,高兴地把头埋在我的颈窝里。
我也被她的快乐所感染,欢喜的笑,回搂着她:“甚好甚好!佼!我就知道你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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