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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也舒缓很多,可见已是有些相信了。
沈父跪在原地,时不时转头看看儿子,仿佛不认识他一般。
周允晟应诺,照样以最快的速度翻完字典,在天辰帝的考校下正背、倒背、拦腰背、断章背,变着花样的展现自己过目不忘的能力。
天辰帝彻底服了,沉默良久才徐徐开口,“你既然有如此大才,为何还要事先购买考题?岂不是白白沾一身腥?”
周允晟露出无奈的表情,“启禀皇上,小民那书童以为小民考不过,擅作主张买了考题。小民事后才知晓,心道考题哪能花几千两银子就买到,定是让人骗了,故而瞥一眼就丢开了手。小民愚昧,请皇上恕罪。”
天辰帝点头沉吟,片刻后试探道,“你那两税法也不是万全之策,你可知晓?”
周允晟拱手回话,态度不卑不亢,“启禀皇上,小民知道,但因策论有篇幅限制,许多话小民未能诉诸笔墨。两税法弊端有四:一,长期不调整户等,不能贯彻贫富分等负担的原则;二,两税中户税部分的税额是以钱计数,因朝廷征钱,市面上钱币流通量不足,不久会产生钱重物轻的现象,百姓要贱卖绢帛、谷物或其他产品以交纳税钱,增加了生活负担;三,
两税制下土地合法买卖,土地兼并将会更加盛行,富人……”
他一一细数两税法在施行中有可能出现的问题,又在此基础上提出了更为合理的一条鞭法和地丁合一,其眼光之长远,思虑之周全,条理之清晰令天辰帝拍案叫绝。
“来人,给沈公子和沈大人看座。”天辰帝亲自走下御座,扶起两人,面上带着如沐春风的微笑。只要是真正的饱学之士,必能得他优待,更何况是沈懿彬此等堪称鬼才的人物。
周允晟屁股很疼,坐下后抖了抖,引得天辰帝越发愧疚。两人从税制改革谈到土地改革,又涉及边防战事,周允晟说话精炼,句句一针见血发人深省,引得天辰帝欲-罢不能,恨不得将他留在宫中彻夜长谈。
沈父已经呆了,捧着茶杯直愣愣的盯着儿子。
眼看宫中就要下钥,天辰帝这才想起父子二人还带着伤,且饿着肚子,于是赶紧传御医和御膳。打理好伤口又吃罢晚膳,天辰帝亲自将两人送到勤政殿门口,笑问一句,“懿彬如此大才,为何之前却籍籍无名?”
周允晟脸红了红,拱手道,“启禀皇上,因家父望子成龙心切,若是让他知晓小民的聪明才智,定然将小民整日拘在家中,不把全大周的典籍看完不让小民出门。小民是个爱玩闹的,素来坐不住,故而藏了些拙。”
沈懿彬今年才十七岁,又因继承了父母绝好的相貌,此时尚且青涩的脸蛋浮上两团红晕,竟是说不出的纯挚可爱,就连粘在腮侧的饭粒子都无损他半点风姿。
天辰帝仔细打量他两眼,越看越是喜欢,亲手摘掉饭粒,朗声而笑,“你这哪里是藏了些拙,却是藏了大拙。”
周允晟面露尴尬,直说让皇上见笑了。
父子二人登上马车,驶出宫门,沈父这才回过味儿来,抡起拳头对着儿子一顿胖揍,“我让你藏拙,我让你藏拙,若非买到真试题面临必死之局,你还打算藏一辈子是吧?”
周允晟边躲边玩笑道,“果然是知子莫若父,儿子这不是不想当官嘛。当官太累,每天天不亮就要上朝。”
沈父打完了,痛痛快快出了口浊气,笑道,“你就是不想当也得当,皇上岂能放过你?本以为我沈家已经山穷水尽疑无路,却没料我竟生了这么个好儿子。乖儿子,打疼了没有?”
周允晟被沈父肉麻的语气弄得寒毛直竖。
第24章 打脸空间重生女
沈氏父子不但全须全尾的回了家,且沈懿彬还得了皇上旨意,说是等案件查清后命他参加殿试,若不拿下状元之位,今后便不要入仕了。
由此可见天辰帝对沈懿彬怀着多高的期许。只要他果真金榜题名,日后飞黄腾达位极人臣不在话下。
沈母围着儿子转了好几圈,喜滋滋的道,“我就知道我儿子是全天下最聪明的,打小就聪明。”
沈父想起儿子小时候的聪明劲儿,也是一阵唏嘘。本以为是个伤仲永,哪料到竟是他故意藏拙,每每想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懿彬,为父想了想,觉得你说得对,七皇子不义,你姐姐无宠,咱们是该改换门庭另投明主了。”沈父捋着胡须叹息。
“可是如果咱家不助七皇子,巧丹在后宅的日子岂不更难过?”沈母急红了眼。
“母亲想岔了,只要沈家屹立不倒,七皇子必定不敢对姐姐如何。儿子听说七皇子如今独宠侧妃谢氏,把其他女人视如无物,咱们扶持七皇子,得利最大的不是姐姐,反而是盛宠在身的谢氏。如此,何必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周允晟安抚性的拍打沈母手背。
沈母略略一想,觉得在理,又思及七皇子不肯施以援手,还贬斥禁足女儿,对沈家委实算得上落井下石,便不再多话。
因御笔太监偷盗考题的事,天辰帝大肆清洗了内宫,废掉了各方人马安插的钉子,故而七皇子至今还未得知那篇旷古烁今的策论竟是不学无术的沈懿彬亲笔手书。
谢玉柔是重生的,早早就结交了上一世被七皇子重用的能臣,其中之一便是因代众多举子答题而才名传天下的林文杰。
得知皇上手里有一篇极为精彩的策论,正满京里寻找书写之人,她便提点七皇子,只说无意中结实了一位惊才绝艳之辈,让七皇子去探探口风。
七皇子为取悦父皇,也为结交人才,亲自寻到林文杰门前。
林文杰乃家中庶子,颇受嫡母打压,本欲参加今次春闱,嫡母却不肯为他寻找保人,更指使仆役烧掉了他的各种文书函件,令他不得其门而入。
他生活困苦,不得不以著书作诗赚取钱财,久而久之才名就传了出去。眼见春闱将近,上门求文的人络绎不绝,且还都是‘租庸调’这一个题目,并一再叮嘱他不得宣扬出去,日后更不得在公众场合书写同样的文章,给的价钱多的有几万两,少的也有几千两。
林文杰聪明绝顶,很快就想到其中关窍,故而潜心研究了数日,写下了最精彩的一篇,同时卖给许多举子。他这样做正是为了将事态扩大,从而让天辰帝注意到自己。
是以,当七皇子上门时,他早已褒衣博带,扫榻相迎。
七皇子与他谈经论道,感觉他果然才学不凡,便说明了来意。林文杰那篇文章已经在主考官们之间传开,继而传遍朝堂,但周允晟那篇却被天辰帝慎之又慎的收藏,且还叮嘱发现这篇文章的考官不要宣扬出去,免得心怀叵测之人使坏。故而七皇子只知林文杰这篇策论,却不知还有一篇远胜于此。
两人将文章对了一对,林文杰故作惶恐道,“原来那篇《租庸调》竟是用在此处,草民愚昧,草民该死!”
七皇子连忙扶起他,直言父皇并未怪罪,反而一直在寻人,好叫他为朝廷效命。林文杰心中暗喜,假意推辞几番便与七皇子偕同进宫。
勤政殿内,天辰帝默然不语,只用晦暗的目光打量林文杰,待林文杰冷汗如瀑时才开口,“既然你说那篇文章是你所作,可能背诵一遍让朕听听?”
林文杰定了定神,道了一句遵旨便背起来。
天辰帝冷肃的表情变成了轻蔑,紧接着又有点可惜。若没有周允晟珠玉在前,天辰帝本要钦点这篇文为魁首,也很好奇所作之人究竟是谁,若是品行上佳定当重用。然而此人一听说会试中出了一篇奇文就贸然进宫认领,可见功利心极重,且还自视甚高,与逍遥洒脱纯质天然的沈懿彬一比,简直不堪入目。
“够了,这篇文虽好,却还没好到令朕刮目相看的地步。你才学不错,却有些急功近利了。”天辰帝拿起桌案上反复阅览了许多遍的文章,递给贴身近侍,“求学将以致用;读书先在虚心。让他看看吧,也好知道自己究竟输在哪里。”
林文杰心知事情出了差错,强忍恐惧接过文章细看,少顷后面无人色。
“老七你也看看。”天辰帝挥袖。
七皇子依言而行,看完后震惊的无以复加。
“摛翰振藻、云霞满纸、凤彩鸾章,如此奇文,敢问父皇究竟是哪位大儒所作?”七皇子款款下拜。
“可不正是你那小舅子。”天辰帝哈哈大笑,说道,“他为了多些时间玩耍,竟在沈大人跟前装傻充愣十好几年,若非这次被逼到绝境,也不知要藏拙到什么时候。”
七皇子心脏狠狠一跳,愕然抬头朝御座看去。
天辰帝懒得解释,甩手道,“朕乏了,你们走吧。修文的时候莫忘修心,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林文杰羞愧的无地自容,再三跪拜后掩面退走。七皇子使人将他送回家,再没了结交的心思,坐在马车里细细回想那篇策论。
如此一篇班香宋艳之华章竟出自沈懿彬之手,他当真打死也没想到。然而父皇英明神武,自有决断,他说是,那肯定错不了。
想到自己本欲为父皇分忧却出了这样一个大丑;想到父皇对沈懿彬的极尽推崇;想到自己对沈巧丹的冷待和对沈家的袖手旁观,如今的沈家怕是早已与自己离了心。七皇子面颊一红,活似被人狠扇了几十个巴掌,腮帮子隐隐作痛。
沈懿彬受重用,沈晖又是大周一等一的能臣,失去沈家父子的支持无异于失去左膀右臂,七皇子懊悔不迭,连带把误导自己的谢玉柔也恨上了,回去之后自是好一番申饬。
本以为毁了沈晖的仕途,哪料到竟蹦出个比沈晖更能干的沈懿彬,谢玉柔仔细回想沈懿彬的上一世,发现记忆中的他实实在在是个纨绔,根本看不出丝毫才学。
沈懿彬是个好享受的,上一世有沈晖鼎立门庭,他自然乐得逍遥,这一世被逼到绝路,他也就锋芒毕露了。难道说是自己自作主张才导致了这一突变?那么日后会不会引起更多的变故?没了沈家的支持,七皇子还能顺利登基吗?
思及此处,谢玉柔惊惶不定,暗恨自己行事太过草率,竟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但复又想起自己早在太子那里留有后手,便是他再多朝臣支持,早晚也会自取灭亡,就又恢复了镇定。
舞弊案最后水落石出,太子麾下官员被罢黜了一大批,太子本人也被天辰帝在朝堂之上百官面前严厉训斥了一番,颜面全失。
略微休整了两日,天辰帝颁下圣旨,命贡院重开会试。
周允晟毫无悬念的夺得了会元,顺利进入殿试。这一次,殿试的题目依然很简单,只四个字——士农工商。其内容之庞杂、概念之抽象、立题之困难,令许多学子愁眉不展,久久不敢下笔。
周允晟闭目片刻,再睁眼时行文流水,一挥而就——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民也……是以人不兼官,官不兼事,士农工商,乡别州异,是故农与农言力,士与士言行,工与工言巧,商与商言数……
他摒弃了时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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