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的房门是开着的,老婆婆半靠半躺在简陋的木床上,一床破旧的杯子,盖在身上,实在是有说不出来的凄凉。
朱笑东一眼就看到,不过,朱笑东还是在敞开着的门上轻轻的敲击了几下,然后低声叫道:“婆婆……婆婆……晚辈朱笑东前来拜见……”
这话,朱笑东说出口时,脸上微微红了一下,平日里,朱笑东有什么事要进入别人的房间,多半都是吆喝一声:“……在吗?我进来了……”
现在,朱笑东这么一说,很像是古代的迂腐之人,不过,出于礼貌,朱笑东也犹犹豫豫的迂腐了一回。
老婆婆躺在床上,微微咳嗽了两声,这才说道:“进来吧……”
进到屋里,这屋里实在是极为简陋,一张床,一张桌子,几个胡杨木的凳子,一副茶具,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朱笑东找了离床最近的凳子,坐下,然后柔声问道:“婆婆,你还好吧?”
老婆婆淡淡的嗯了一声,良久,才说道:“几位远道而来,我这里穷乡僻壤,实在没什么可以招待几位,实在是对不住几位了。”
朱笑东答道:“这次前来打搅婆婆,原本是我们对不住才是,哪里还敢怨尤婆婆……”
顿了顿,朱笑东又说道:“看婆婆的样子,所中蜃毒很深,不知道多久了?”
老婆婆叹了一口气:“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唉,不提也罢,只是实在想不到,这世上还有你这样会将蜃珠这样的绝世奇珍拱手相送的人,可是我却无以为报,惭愧……桌子上那套茶具,值不了什么钱,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就送你,做个纪念。”
桌子上的那套茶具,是明末年代官窑紫砂,现在市面上的价值已经高达数百万甚至上千万,只是朱笑东所见过的奇珍异宝,又何止这一套紫砂茶具,再说,朱笑东心中的事情,乃是梁奇宝、林少华之谜,所以,就算这一套茶具明明白白的摆在桌子上,朱笑东自然都是视而不见。
不过,这老婆婆说送给朱笑东做个纪念,朱笑东还是回头去看了一眼,那紫砂茶具,只是看一眼而已。
老婆婆看见朱笑东这个动作,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真是,既然你能够将价值连城的蜃珠拱手送给我,我这一套世俗之物,又岂会入得你的法眼,哎,实在对不起,是我玷污了你的高尚。”
朱笑东淡淡的说道:“婆婆不必介意,我这次前来打扰婆婆,其实也是怀有私心的,所以,还要望婆婆能够包涵才是。”
“私心?”老婆婆喘了一口气,又咳嗽了两声,才摇着头说道:“在我看来,价值连城的东西,在你眼里都不屑一顾,你的私心怎么会又是为了利;看得出来你和那位姓杨的姑娘,恩恩爱爱、相敬如宾,是天生的一对,你又怎么可能为了情;要说为了名,我一个行将就木的人,对你没有任何人帮助或阻碍,你对我的私心又能从何而来。”
朱笑东笑了笑,坦诚的说道:“婆婆,我的确不是为了什么功名利禄而来,我这一次出来,原本是为了另外一件事,只是不巧得很,恐怕这件事情极有可能与婆婆有些关系,只是这件事情有可能牵涉到婆婆的陈年旧事,但婆婆你现在这个样子,我……”
“这就是你的私心?”
朱笑东点点头。
“看你也不是一个坏人,不防说出来听听。”老婆婆淡淡的说道。
“这件事情,恐怕我得先要说出几个人的名字。”朱笑东小心翼翼的说道,面对一个灯枯油竭的老人,朱笑东不得不小心一些,免得一个不慎,刺激到她。
老婆婆点了点头,示意朱笑东说下去。
“首先,我要提到的一个人,叫姚观心,不知道婆婆对这个人有没有什么印象?”
林少华跟朱笑东一样,都是姚观心的弟子,如果眼前这个老人就是那位云想的话,自然就会知道姚观心这个人。
老婆婆闭着眼,努力的想了好一阵,才摇了摇头:“不知道这个人,一点印象也没有。”
朱笑东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也叹了一口气。
“姚观心”这个名字,显然没刺激到老婆婆,朱笑东自然就放下心来,但是云想是林少华的爱人,不可能不知道姚观心这位师傅的大名,可是这位老婆婆却一点儿印象也没有,是不是就可以说明这位老婆婆真的不是那位云想了呢。
得到这个答复,朱笑东几乎有种这就站起身来,然后告辞出门的冲动,毕竟,一个风年残烛的老人,除了不应该受到不应该的刺激之外,最好就是多多休息,但朱笑东的举动却恰恰就是在打扰老人的休息。
“这位姚观心,跟你有什么关系么?或者他出了什么事?”老婆婆问道。
不是别的,虽然脑婆婆并不认得姚观心,甚至连印象都没有半点,但是如果能够帮上忙的地方,她还是想要帮上一些,哪怕是去安慰朱笑东两句,仅此而已。
朱笑东点了点头,说道:“姚观心是我师父,而且他本人并没出什么事,我只是想问问,婆婆你对他有印象没有而已。”
老婆婆如释重负的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朱笑东。
“还有一位,他的名字叫鱼传道。”朱笑东叹了一口气,慢慢的说道。
“哦……”听到这个名字,老婆婆的眉毛皱了皱,良久之后,才说道:“百家姓里的确有‘鱼’这个姓,不过鱼姓的人,我这一辈子也没遇到过,是你朋友?”
鱼传道跟云想两人是同事,一起工作过数年,如果这位老人就是那位云想的话,没理由不记得鱼传道这个人,可是老婆婆居然说只见过百家姓鱼姓,却连姓鱼的人都没见到过,基本上来说,已经是断定了这位老婆婆不会是那位云想了。
朱笑东放心之余,忍不住又觉得心里发苦,绕了一大圈,终于又要回到原点。
原本想着只要见到这位老婆婆,或者当年的云想,一切问题,一切迷团,全都会迎刃而解,然而,现在见到了,却什么也没得到。
失望之余,朱笑东站了起来,既然在这里什么都没办法得到,还是早做打算的好,早点去探探神墓山,或许,在那里面,能够找到一些线索。
想到神墓山,朱笑东猛然记起,云想在他面前说过,绝对不能在老婆婆面前提起神墓山三个字的,
本来想要问问老婆婆神墓山的情况的,朱笑东只得马上又闭上了嘴巴。
朱笑东站起来,向老婆婆告辞。
老婆婆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一带沙漠,地形复杂,为免你们出去之时迷路,我会让云想送上你们一程,算是表达一点微薄谢意!”
刹那之间,朱笑东一怔,“云想”那个女孩子,果然也叫云想!
这世上的事情真的会有这么巧吗?
这位云想跟杨薇长得一摸一样,而据鱼传道之说,还有林少华留下的刻画来看,杨薇又跟那位云想长得很是相似!如此说来,三个人应该都是长得一摸一样的,天底之下居然有这样的事情
不仅如此,两位云想,连名字都一模一样,都叫“云想”!为什么?
老婆婆见到朱笑东在一刹那之间神色大变,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朱笑东呆了片刻,才“噢”了一声,答道:“我有位朋友也叫云想,想不到婆婆的孙女,也叫云想,她们两个居然是同名字的,呵呵……”
“这也不算稀奇,人多了,同名同姓的,也就很多。”老婆婆也笑了笑,答道。
“同名同姓的人多,的确不算稀奇……”朱笑东笑了笑,说道:“可是,我那位朋友,长相也跟婆婆的孙女一样样,真是奇了怪了。”
“是吗?那当真就是匪夷所思了……”老婆婆也笑了笑,只是一笑之后,仿佛被触动了什么似的呆了呆,不过只是这一呆之后,老婆婆又笑道:“去吧,我有些累了!”
朱笑东原本是要走的,但是看到老婆婆脸上的神色在一刹那间的变化之后,顿时又疑心大起,只是这疑点在什么地方,朱笑东一时之间却琢摸不透。
事情可疑,但是找不到疑点,也仅仅就只能是稀里糊涂的可疑而已,能够将所有的可以,集中到一个点上,然后解开这一个点的可疑之处,那么一切问题才会迎刃而解。
可是,现在朱笑东在一时之间却找不到那个疑点在哪里。
何况这时候老婆婆又说她已经很累了,需要休息,朱笑东也就不得不退出去。
朱笑东一边走,一边琢磨着可疑之处,走到篱笆院门时,竟然和严铮了个满怀。
严铮的蜃毒,经过这几天在路上的调养,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过,严铮仍然还是不大放心,他接着还没走的这一段时间,去跟老婆婆商量一下,用蜃珠为自己再拔拔毒。
朱笑东看了一阵严铮,又让严铮捋起袖子,看看前几天毒发时暴起的水泡,严铮手臂上的水泡已经消失不见,而且,留下的疤痂也自动脱落,不仅疤痂脱落,留下的疤痕上再也看不到一丝青色。
也就是说,严铮身上的蜃毒,已经尽出。
在香巴拉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中了蜃毒,但是也仅仅只是被蜃珠的红光照射没多久,便将所有的人蜃毒全解。
严铮一个人中毒最深,但是现在他一个人接受蜃珠的红光最多,几乎是日夜不停地被照射了几天几夜,蜃毒自然也就被拔得干干净净了。
朱笑东这么一说,严铮似信非信,半信半疑了好一会儿,才跟在朱笑东身后出了小院子。
见到朱笑东出来,杨薇、鱼传道等人便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朱笑东。
“有结果了吗?”杨薇问。
“都说的些什么……”鱼传道说。
“是不是真的就是那位云想?”阿苏妮问。
“……”
朱笑东摇了摇头,理了理头绪,跟大家解释说:“我说过了几个人名,就是师傅姚观心的名字,还就是鱼传道鱼老前辈的名字,可是婆婆说根本就没听人说过……”
朱笑东这么一说,不出意料的,几个人一齐叹了口气,早知道这样,不跑过来这一趟,还节约了两天时间,现在可好了,耽误了两天不说,把骆驼的饲料也丢了个一干二净,现在该要如何才好啊?
“不过,你们猜,那个女孩子叫什么名字?”朱笑东笑了笑,继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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