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是来了!
孟国忠松了口气,东厂再不出面,他想死的心都有。
一边的陈士诚也是把悬着的心落回实处:这下好了,不用大出血了。
兵马司众兵连同坐铺、无赖子在东厂番子出现那刻,俱是下意识往后退,没一个敢留在原地的。
几十个褐衣番子如幽灵般缓缓走来,每踏一步都似带着千钧之力,令得当面之人唯有躲到一边方能避开那力道。
“公公,是东厂的人!”李维眉头深皱,不明白东厂为何来此,那领头的口气听着可是不善的很。
“怕他个鸟,谁敢动魏公公,我砍他姥姥!”
田刚却是不屑,东厂威风,他们锦衣卫也不是吹出来。往根上说,东厂那帮家伙还是他们锦衣卫出去的呢。
良臣有些感动,相较李维,田刚为人木讷了些,可却是真汉子,遇事还是敢担当的。
见那帮东厂的人装腔作势,吓的兵马司的废物不住退,田刚不由冷笑一声,上前喝了一声:“我是锦衣卫的田刚,来的是东厂哪位档头!”东厂的规矩,领班、掌班带队办差都可称档头。
“田刚?没听说过。”
说话的还是先前那个声音,话音刚落,田刚的视线中就出现一个头戴斗帽的灰衣男子,身边跟着几个按刀护卫的番子,当中有一人赫然穿的是百户服。
千户?!
田刚双眼一眯,虽然依旧不怕,但也是心惊。
李维在良臣耳畔低语一声:“公公,怕是东厂的外大档。”
良臣知道东厂内外档的区别,对方有百户跟随,至少也是千户。这种人在东厂肯定位高权重,不过,任对方再如何了得,再如何装神弄鬼,他魏公公也是不惧的。
猪在风口上能上天,人在风口上则是退不得。
良臣不知道东厂为何要盯上自己,他只知道自己一步也不能退。
退一步,就万事皆空。
好比崇祯那小子上台后,二叔退了一步,结果身死族灭。
既然没的商量,那就硬到底好了。
“咱家和东厂可没打过交道,今儿什么风把东厂的贵客给吹咱家这边了。”良臣没理会变得一脸轻松的孟国忠,笑咪咪的看着那斗帽男,暗自盘算着。
“贵客不敢当,魏公公不妨说我们是恶客。”
邓贤抬头看向他要对付的小太监,良臣同时也向对方脸上看去。前者并没有任何神色变化,良臣却是怔了下,因为他见过这个人。
山神庙中,好像就是这人将那胖子给带走的。被带走前,那胖子莫名其妙的看了良臣一眼,吓的良臣随后就翻看自己的包袱,生怕对方把什么要命的东西塞自己这了。还好,虚惊一场,什么也没有。
“邓千户!”
孟国忠跟见到救命恩人似的,脸上洋溢笑容,他知道自己这回肯定不用赔本了。东厂“外六档”的六爷亲自出马了,这魏太监水再深,瞬间也得干。
游达开冲孟国忠点了点头,邓贤则是看了一眼便将目光重新落在魏良臣脸上,淡淡道:“魏公公今儿弄出这么大动静来,是不是跟我们走一趟?”
“怎么着,东厂也要来拆咱家的牌匾不成?”良臣脸上的笑容变成了冷笑,对方这么直白,他也没必要假虚伪。
“不敢!不过你公然纵容手下行凶,冲撞兵马司,我东厂若不法办于你,朝廷法纪何在!”邓贤声音冷漠,摆了摆手竟是要番子们将人带走。
良臣嘴角一咧,旁人怕东厂,他可不怕!
打得了兵马司,自能打得了你东厂!
抬手要郑铎他们动手时,田刚却铤身而出,喝喊一声:“有我们锦衣卫在,怎么也轮不到你们东厂插手!”
田刚就一个念头,绝不能让魏公公叫东厂的人带走。这一次李维没有退后,犹豫一下后同时上前挡在了魏良臣身前。二人手下锦衣卫见状,自是毫不示弱,纷纷上前挡住东厂众番子。
见状,邓贤不由冷笑起来:“北镇抚使都要给咱们东厂面子,你二人倒是有种。”
“此地是我兄弟管辖区域,上头没发话,你东厂想要办事,就得问过我兄弟二人答不答应!”
田刚说着直接拔刀在手,一步不让。李维握了握拳头,紧跟着抽出了刀。
“不知死活!”
邓贤突然出手,只见手腕一动,绣春刀已然出鞘,一下顶在李维的腹部。李维吃疼不过,呛呛往后连退数步,抱着肚子就蹲了下去。
田刚见状,暴吼一声,挥刀砍向邓贤,双方手下也是瞬间厮打在一起。
郑铎他们自是不用吩咐,加入战团。小田有心想上前再显一显身手,可身负保护天使重任,只能忍着,倒是真田拿着一把铁尺到处挥。
“大人,我们怎么办?”望着扭打在一起的厂卫,陈士诚一脸发懵。
孟国忠可没懵,忙下令残余的部下立即围攻锦衣卫和魏太监手下的凶徒。他这回把赌注全押在东厂身上了,换言之,他孟指挥也是豁出去了。
东厂这次来的都是精锐番子,人数虽然处于劣势,可却不弱下风。他们下手也狠,虽然不是刀刀致命,可也让人心惊。郑铎他们遇上劲敌,再也不敢如同先前对付兵马司那样随便,一个个打起精神,唯恐叫对方伤了。
双方厮打在一起,不时有人受伤倒地。
忽然间,番子群中响起尖锐的哨音,尔后番子们突然往后退。不等锦衣卫和飞虎兵们反应过来,几十枝利箭就射了过来。“嗖嗖”声中,十多个飞虎兵连同几个锦衣卫惨叫一声,倒地不起。
“东厂办案,反抗者就地格杀!”
在邓贤杀气腾腾的声音中,一队黑衣箭手从潜藏的阴暗处出现,手中长弓已拉满,阴森的箭头直指对面。
田刚倒抽一口冷气,东厂这么干,是公然要和锦衣卫火拼不成!
看着受伤倒地的手下,良臣的神色很是难看,他没想到对方竟然还藏着一队箭手。
“魏公公,若是不想你的人死伤太多,还是跟本官走一趟吧。”邓贤不急不慢的看着魏良臣,胜券在握。
“公公,让小田保你先走,我带人跟他们拼了!”
良臣正待开口时,却见郑铎咬牙喊了一句,不由一惊,来不及拽他,郑铎已是带着人冲了上去。
“找死!”
邓贤凶光一闪,下令放箭,然而传出的却不是箭声,而是铳声。
“砰砰”的铳声如吵豆般,响彻整个左安门。
黑衣箭队倒了一半还多,余下的都吓的趴在地上不敢起来,唯恐起身就被火铳击中。兵马司那边也好不了多少,不少兵丁和无赖子们捂着耳乱窜,个别胆小的甚至尿了裤子。
火铳声实在是太炸耳了,就连良臣的耳朵现在都嗡嗡着。
心中震骇更厉害,是谁来救他,又是谁敢公然在京师放铳!
受伤的,没受伤的,趴着的,站着的,所有的眼睛都朝铳声传来的方向看去,脸上无一不是惊骇之色。
二三十丈外,黑烟弥漫,几个呼吸间,一支手持火铳的队伍出现在众人眼前。
南镇!
邓贤脸色铁青,怒吼一声:“田尔耕,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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