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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许氏虽然和季大人关系并不好，比起是一对一生一世一双人白头偕老夫妻,像是两个合作活到老合伙人,但是，许氏对于许家来说,也是嫁出去女儿泼出去水了。

她要为自己儿子，为夫家谋利，站他们这一边,当兄长和夫家和儿子利益相冲突时候，她并不弃兄长于不顾,但是，也还是要从利益出发,将一切都放天平上审度了。

许氏还是担心将来许七郎和季衡关系变差,毕竟许七郎是许家继承人,他回家去了，一切也要以自己家族利益为首要，兄弟感情，家族利益面前，也是要放上称去称量吧。

季衡伸手拍了许氏手一下，说道，“我和七郎不会兄弟反目，母亲，你放心吧。”

许氏笑了笑，是一个让季衡也放心表情，然后又说道，“你四姨娘之前进宫去看三姐儿时，三姐儿就对她说了，皇上有意将齐王小女赐婚给七郎。这事，也皇上还没有下诏，不知道你父亲可知道了。”

照说三姐儿已经贵为了贵人，许氏也要称她为贵人，但许氏眼里，三姐儿永远只能是三姐儿。

季衡听到就怔住了，心下沉了沉，说，“皇上怎么会做这种事，七郎并不是什么出头之人，皇上怎么要给他赐婚。齐王是太祖时候就分封，虽然和皇上血脉隔了不少层，已经算是疏远了，但是他齐地力量强大，而且现齐王第二子一直京里，甚至进了宗人府，他家怎么也是看不上只是商人之子七郎，即使七郎已经中举，也不可能。”

许氏道，“要是齐王小女是个庶女，就可能了。”

季衡又是一愣，其实季衡心里，他是不乎嫡庶，因为前世他，也不过是个大家族里没名没分父亲不要母亲不疼私生子而已，而且早早病死。

虽然他不乎嫡庶，觉得嫡庶孩子之间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他也承认这个社会下嫡庶之分必要性，而且也理解这种必要性。

许氏是看不上庶子庶女，虽然许氏对家里庶子庶女们并不差，但是她心里，那些孩子，都算不得正经主子，而姨娘们，就是奴才一般了，她这个家里是有绝对权威，这个绝对权威，不涉及到原则性问题时，连季大人也得听她。

所以她语气里，对齐王庶女，也是同样看不上。

季衡道，“若是是庶女，也就配不上七郎，七郎不会愿意，大舅舅母也不会愿意。齐王安分守己，年年进贡都能讨得皇上欢心，而且他那京里第二子，也完全是个人精，由此可见，齐王其人也是心思十分圆滑，并不会好相与。要是能用一个庶女和一个举人结亲，皇上赐婚情况下，他是会愿意，要是是用一个嫡女和一个商人之家举人结亲，我想，即使是他那般圆融人，也不会愿意，会认为皇上是要折辱他。皇上不是蠢人，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不会故意得罪齐王，也就是说，齐王这个女儿，定然是庶女无疑。既然是庶女，许家却是不会乐意，那么，皇上就会给这个庶女赐上郡主爵位，以提其身份。只是，我完全不明白是，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大张旗鼓做这件事。不会是四姨娘听错了吧。”

许氏道，“连我都不相信皇上会说出这种话来。所以四姨娘同我讲了好几天了，我也没同你讲。皇上要是只是三姐儿面前说了，也许只是试探一下我们家里意思呢，或者也不是打定主意事情，皇上又没下诏书，会改变决定也不一定。”

季衡轻叹了口气，“皇上要是知道大舅同徐家走得越来越近，皇上大约是要改变主意。”

说到这里，季衡惊了一下，又看向许氏，说道，“皇上若是将齐王庶女封为公主，然后下嫁给七郎，七郎作为驸马，就不能入朝为官了。皇上知道七郎是家里唯一嫡子，难道是故意如此，要打压许家意思。大舅这几年确是太无所忌惮了。皇上以为我们家和大舅家里是一条船上，父亲现又贵为次辅，我和七郎还都中了举人，虽然举人算不得什么，但皇上心里总归会不舒服。他不想限制我，就直接如此限制七郎。”

许氏被季衡这么一说，恍然大悟之后，又是深深皱了眉头，说，“大哥这些年下来，许家之财力，怕是富可敌国。”

季衡说了这些话，又觉得肚子不舒服了，从床上爬起来穿上拖鞋往净房走，边走边道，“等父亲回来了，是不是要和父亲商量一番这件事？”

许氏回头看了看自己儿子背影，季衡确是完全长大了，身姿修长挺拔，一表人才，就是身体有缺陷。

许氏本来给季衡看了几户上好人家好女儿，现又踌躇起来了，觉得不一定要找门当户对人家女儿，要小户人家，能够拿捏手里，大约会好一些。

晚膳季衡又是床上吃，这时候他肚子稍稍舒服些了，胃口好一些，正吃着，季大人回来了。

许氏身边提拔起来丫鬟绿芙外面伺候季大人脱下披风和拍掉身上雪屑，声音温柔，“太太和大少爷正用晚膳。”

绿芙伺候着季大人，照顾季衡荔枝就进里间里来通报道，“太太，大少爷，老爷回来了。”

许氏其实已经听到了些外面声音，就放下碗起了身，跟着到了外面次间里，季大人正坐椅子上换鞋子，原来鞋子里都是雪，绿芙半跪地上将棉鞋为他穿上，他多看了绿芙一眼，就又抬起头来，看到了出来许氏。

许氏说，“怎么雪这么大了吗？”

季大人回答道，“倒不是很大，不过下了这么一下午，也不薄就是了。”

许氏道，“雪不大，老爷你怎么弄得满身雪。”

季大人说，“下马时不小心滑倒了。”

许氏略有点吃惊，“老爷，你也不是年轻小伙子了，这么下雪天，你不乘马车，骑什么马。摔到哪里了，没事吧。”

季大人已经穿好了鞋，起身拢了拢衣裳袖子，轻出了口气，说，“被扶住了，没事。”

许氏见他果真是没事，也就松了口气，说，“那你还没用晚膳吧，是回前面去用，还是就这里和我与衡儿凑合一顿呢。”

季大人道，“留这里吧。”

许氏于是吩咐荔枝给季大人拿碗筷，再增加一盅热汤来。

荔枝应了就去办事去了。

绿芙捧着季大人披风和鞋子，愣了一下，也赶紧退下了。

许氏和季大人一起往里面走时候，她又多看了绿芙一眼。

季衡这边次间和稍间都不大，次间只摆了一张罗汉榻和一些桌椅，是个待客地方，稍间则是书房，也不是很大，次间和稍间之间是个隔断门，挂着门帘子，作为卧室里间则稍稍大些，这时候烧了两个暖炉，又有门隔着里外，里面倒是暖和。

稍间里，许氏就轻声说了季大人一句，“要是你觉得绿芙好，将她带到前院去就是。”

她语气淡而冷，虽然她对季大人没有什么夫妻之情，也绝对不吃醋，但是还是依然不高兴季大人沾花惹草。

季大人被她这话说得一愣，继而就有些生气样子，道，“留给衡哥儿做通房都够了，我是那么为老不尊人？”

许氏笑了一声，说，“给衡儿，我觉得她虽然长得是好，却是心术不正，要给衡儿做通房，那是差远了。”

季大人则是被气笑了，心想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明明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就被她这么挤兑一番。

许氏也不理季大人了，直接往里间走了，虽然和季大人又闹了几句，但儿子跟前，她却是一点不显地笑盈盈，只是心里却是有些不高兴。

提拔绿芙，确是因为绿芙长得好看，又沉默寡言地很懂事样子，许氏是想她给季衡做暖床，只是要将她给季衡做丫鬟时，季衡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许氏就只好将绿芙留了自己身边，想季衡什么时候要就送过去，没想到季衡对女色，似乎是没有兴趣，现又突然来了月事，许氏就看绿芙没什么大作用了，而她伺候季大人脱衣裳换鞋子时候，许氏突然就看她不习惯了，故而总要那么对季大人冷嘲热讽一顿。

季大人受了老婆气，进里间时，却是恢复了一派平和温文，看季衡是坐床上，脸色也有些发白，就说，“怎么又病了吗？”

季衡说，“不是什么大毛病，父亲不用担心。”

季大人自己端了个凳子去桌子边坐下了，多看了季衡几眼，就问，“昨夜你留了宫里？”

季衡点点头，说，“和皇上谈话谈得晚了，就留宿了。”

季大人语气还是平和，“虽说是清者自清，但是，也要注意自己言行，不要授人以把柄。”

季衡知道季大人意思，就恭恭敬敬应了一声。

许氏虽然觉得季大人那么教育儿子让她心里不舒服，但是，儿子面前，她并不会下丈夫面子，所以她什么也没说。

看荔枝拿了碗筷来，她就接过来放季大人跟前，又用汤碗为他舀了一碗滋补冬日煲汤，说，“老爷，你一路回来也冻到了，先喝碗热汤吧。”

季大人应了一声，就接到了手里。

一家人自此开始默默吃饭，许氏不时会给季衡夹菜舀汤，季衡之前就吃了些了，不过一会儿他就吃饱了，放下碗筷，接过荔枝递到手里巾帕擦嘴擦手，又喝了漱口茶，就拉上被子又细思起来。

等季大人也吃完了，许氏张罗着收拾了桌子，她又出门去交代事情了，留季衡和季大人说话。

季衡看季大人并没提要离开，也知道他是有重要话要说。

季衡问道，“儿子今早回府时，据说端阳宫徐妃娘娘早产了，这么一天过去了，您可得到了宫里什么消息。”

季大人轻叹了一声，说道，“为父正是要和你说此事。据我探听到消息，说下午徐妃娘娘生了一位皇子。”

季衡轻轻“嗯”了一声，“这倒是好事，皇上有了皇长子了，不知道明年皇长子周岁会不会再开恩科。”

季大人没想到季衡关注点这里，他又是一叹，道，“但徐妃娘娘生下了皇长子，太医用了法子为娘娘吊命，也没能保住，她不过一两个时辰就不行了，我回来时，据说是已经去了。”

季衡怔了一下，脸上表情僵了一阵子，然后就又低低地“哦”了一声，说，“那皇上可是很伤心？据说徐妃娘娘入宫，他就很是喜欢和宠幸她。”

季大人道，“徐妃娘娘本该还有一月才临盆，这么早产，定然不平常，宫里恐怕要不太平了，你三姐同徐妃娘娘住同一个宫里，要是被连累，咱们家也怕是要有些事情。而且你三姐让人悄悄给我带了话，说徐妃娘娘薨逝前叫了皇上前去说了话，这恐怕是针对皇后娘娘，自从徐妃娘娘怀孕，就很不把皇后娘娘放眼里，三五不时皇后娘娘身后说坏话，皇后娘娘统领后宫，哪里会不知道她那些话，故而两人是越发不相容，皇上又说徐妃娘娘无论生下皇子公主，一律晋位为贵妃。贵妃距离皇后只一步之遥，徐妃娘娘母亲一品诰命夫人当时就徐妃身边，徐妃说了什么话，她母亲也是知道。要是真是有关皇后，那赵家徐家，这下恐怕是要不能相容了。”

季衡想到这日早上温公公叫醒皇帝说徐妃早产时，皇帝那冷淡神色，总有种这一切都是皇帝所期盼着和掌控着感觉。

季衡总觉得有点发冷，说了一句，“皇上这是要处理赵家了。”

既然丝毫不怜惜地利用徐家女儿，恐怕他对徐家，也是没有什么深厚感情。

对于皇帝，还是权力重要吧。

谁他面前弄权，恐怕都不会有好下场。

季衡又看了一眼季大人，然后垂下头，想到了非要入宫三姐儿，然后想到早上被皇帝掰开双腿如毫无尊严动物自己，突然狠狠打了个冷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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