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孙家告老了十几年老太医孙谦被请回了京,现皇帝十分仰仗孙柏和翁紫苏为太子诊病,这位七老八十孙谦到来之后,也是马上被接进了宫里去,皇帝希望他能够以他见多识广给带来好消息。
孙谦老太医给太子看过之后,也是一个意见,说太子殿下是体内有毒。
前面孙柏和翁紫苏为太子治了几天,太子虽然身上疹子没有好转,但是精神却稍稍好了点,皇帝怕那是回光返照,故而每天是担心害怕得坐立不安。
季衡陪皇帝睡了两晚,之后就每晚都同儿子睡觉了,要说平常,皇帝定然不满,但现却不乎这个。
尚药局处并没有查出什么差错,皇帝自从亲政开始,就性格强硬,因吴王一案和赵家一案,就牵涉了不少权贵之家,朝中大换血不说,京中权贵都换了一拨了,而君主太强,臣子便不敢蹬鼻子上脸,故而这尚药局,自然是没有人敢这里弄出事来,这里没查出原因,那些照顾太子殿下人,也没有查出什么来。
太子殿下一应饮食,全都是麒麟殿小厨房里做,专人负责,这里也没有查出什么,皇帝之后也实想不到儿子到底是如何中毒了。
自然,奶母是作为重点调查对象,容氏一向是本分不过,她也不敢对太子如何。
且容氏自从进宫,因皇帝要求,她这一年多,只回过夫家几次,而这几次又都距离太子生病很远,故而排除她是回家吃了什么不得了东西可能性。
太子殿下虽然是小孩子,但是一向并不喜欢乱抓东西吃,也没有啃手指习惯,很小时候倒是喜欢啃手指,后来被太医建议,他手指上抹了黄连汁水,他被苦得连连吐口水,又大哭了几场,之后就完全改掉了啃手指习惯。
所以也不该是他自己抓了什么扔进嘴里吃了造成,那到底是为什么中毒呢,一直便没有任何结论。
孙谦老先生到来,为太子殿下病情带来了转机。
他又让皇帝派人去请了京郊安福寺里慎心法师前来。
慎心法师乃是安福寺主持,安福寺是个小寺院,非常不出名,里面弟子寥寥,人气稀薄。
而当初慎心法师要那半山腰上建一个寺院,既不是觉得那里风水好,也不是觉得那里能够得到人多布施,不过是想着行人要是要往上面大寺院去烧香拜佛,经过那一处时候,大约正好就累了,于是就那里修了个小寺院,以供过往行人有个歇脚喝水地方。
而慎心法师也是大多数时间都不京师,而是到处游历。
孙谦老太医说,“慎心法师乃是广西人,年轻时正是一位游医,于用毒解毒上十分精通,不过之后因此治死了一位权贵之子,后来就遭遇不幸,差点被砍头,便被他之前医治过病人所救,于是他就出了家,前几年,老朽见到他时,他对医毒之道又有精进,想来他来为太子殿下诊治,会有结果。”
当是杨麒儿命不该绝,一年到头京城呆不了几天慎心法师刚好回了京来,于是被皇帝请进了宫来,慎心法师一向不爱权贵,也不为权贵看病看相,去请他张和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反正是将他给请来了。
皇帝本勤政殿里处理政务,听闻慎心法师到来,便也放下了政事回了麒麟殿。
季衡亲自麒麟殿前迎接了慎心法师,十分恭敬地对他行了礼,孙谦老太医就季衡旁边,慎心法师看到孙谦,就叹了口气,语气淡淡地说,“一切皆是缘。”
季衡先招待慎心法师喝了茶水,然后才引他去为杨麒儿诊病,殿里西间,许氏坐里面,慎心法师进去看到许氏倒是一愣,然后就念了一句佛,很有烟火气地说道,“原来是施主,老衲多谢你这几年一直为寺院布施。”
许氏看到慎心法师,却是不认识他,她有为好几个寺院布施,也不知这是哪一家和尚,但是这不妨碍她赶紧还礼。
许氏忧心忡忡地求他救一救小太子,慎心法师看了被女官抱怀里杨麒儿之后,就道,“还好,殿下命不该绝。”
他说了这句话,殿里一干人等都是一喜,虽然大家都知道将太子殿下痊愈希望寄托一个和尚身上并不一定有结果,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太子殿下有救,总归给了大家希望。
慎心法师简单地捏着杨麒儿手腕给探了脉,然后又看了他身上疹子,杨麒儿被他一摸已经醒了,蹙着小眉毛轻轻挣扎,季衡便从女官手里接过了儿子,轻声哄着,杨麒儿这几天有了点力气,就将小手轻轻放季衡胳膊上,季衡看他这个动作,心里又酸楚不已。
这时候,外面响起了内监声音,“皇上驾到。”
内监没敢高声,但房里人至少是都听到了,便都起身来行礼,皇帝如一阵风一般步进了房里,让众人免礼后,他就转向了慎心法师,然后合手行了个礼,慎心法师倒没想到皇帝这般有诚意,便又回了一礼。
皇帝问,“不知大师可为皇儿看过了。”
慎心法师便看了看殿里几个宫人,皇帝便遣退了殿中宫人内监,后里面只剩下了季衡抱着杨麒儿,许氏,还有慎心法师,以及皇帝陛下,连孙老太医也被宫人扶下去了。
皇帝十分礼遇地亲自请了慎心法师坐下,自己也坐下后,又低声问了季衡一句,“麒儿今日如何?”
季衡道,“米汤倒是吃了小半碗,也没吐。”
皇帝心里稍稍好受点,又看向慎心法师,慎心法师便直言不讳地说道,“殿下这确是中了毒。”
皇帝季衡和许氏都有准备,所以并没有流露出特别表情,皇帝问道,“不知是何毒,如何能解。”
慎心法师道,“乃是西南山上一种唤作壁藓儿东西,为白色如石灰黏石头上,看着如石,实则是活物,数十年才可长巴掌大一块,平常无人意,大人吃了无事,孩子肠胃虚弱,特别是如太子殿下这般,他当是一直吃奶,不爱吃别,肠胃加虚弱,吃了之后就会发烧,若是这时候用了牛黄一味,牛黄与此物相冲,便糟糕了,会化作毒物,若是大人,只消出十天半月疹子即会痊愈,若是小孩儿,特别如太子殿下这般小儿,怕是会好不了,大多也就夭折了。此前,老衲于西南行医时,遇到过好几例这种病状,且都是大富大贵人家孩儿如此。皆因那壁藓儿旁边易长山菇,有人采山菇时,就易将这壁藓儿黏上去了,卖入了那大富大贵人家烹饪来吃,小孩儿吃了发烧,此类人家里有钱用好药,便用牛黄,于是就越发严重。这西南一带寨子里,皆是知道。”
皇帝季衡和许氏听后,这下都震惊了。
皇帝神色沉肃,好季衡已经冷静下来,他担心是孩子,皇帝却是要想着找出元凶,季衡便问道,“大师,那这毒该如何解?”
慎心法师道,“此毒十分易解,用萝卜缨熬水内服,再用盐水和烈酒擦身,也就行了。”
皇帝季衡和许氏都听得有些发怔,许氏怔怔问,“大师,如此简单?”
慎心法师道,“太子殿□内火气燥,大便郁结,用萝卜缨水正好可让通畅,且将体内毒素排出去,排了毒素,殿下也就能慢慢好了。”
皇帝并没有特别高兴,对于杨麒儿事情,他对任何太医话都存着怀疑,何况是这个和尚,不过季衡应了之后却让人赶紧去找萝卜缨去了。
慎心法师又说,“太子殿下命气薄弱,本不适合这宫廷,听闻皇上又为他定了一‘祚’字,殿下根本镇不住此字,且他身上龙气不够,也坐不住太子之位,若是一直这般宫廷教养,恐怕活不过六岁。”
慎心法师说得十分诚恳,皇帝和季衡虽然面色未变,内心深处却有犹疑,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杨麒儿季衡怀里动了动,又用手去抓住了季衡一根手指头,紧紧拽着不放,杨麒儿瘦成了个干瘦孩子,但是手上却还是肉呼呼,十分柔软,季衡被他抓着手指,一颗心都要化成了水。
他柔柔地看着杨麒儿,并未言语,皇帝也没有说话。
许氏则是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季衡,然后看向慎心法师,道,“皇上此前请过不少德高望重大师,却无人说起过此事。”
慎心法师便合手念了一句佛,只是道,“殿下病好了后,先送他到京城东边去养一阵子,你们便知。”
看大家都看向自己,他便又解释了一句,“主迎宾,以西为尊,主从东迎。殿下送到东边去养,便是要将这天下让位,迎进人了。自然殿□子就会好些。”
皇帝和季衡还是不说话,慎心法师便也不再多说,起身就要告退,皇帝自然不会让他走,便让人来领了他出去,为他安排了住处和伺候人。
这个时节,就不是萝卜生长时节,再加上宫里少有吃萝卜,不会有萝卜缨进贡上来,故而萝卜缨实难找。
之后两天,才找回了萝卜缨来熬了水,杨麒儿喝了萝卜缨水之后,没想到当天晚上就拉肚子,杨麒儿肚子又痛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却是沉沉睡去,似乎脸上蜡黄之色都好些了。
并让了太医前来诊治,几个太医都说太子情况有所好转。
这下皇帝和季衡便都相信了那慎心法师一些说辞,而许氏,则是突然想到了那慎心法师正是当年说季衡命中会有三子和尚,于是对他话是有些深信了,便到季衡跟前来劝他,让他皇帝跟前进言,让将杨麒儿送到宫外养一阵。
东边还不好说吗,大望山小望山皆东边,她那边有个庄子,到时候带着杨麒儿去那里住,看看情形,不就好了。
季衡一时没有应许氏,他知道许氏是想自己养孙子,但是杨麒儿是太子,如何能够轻易被送出宫去养。
他伸手握住许氏手,道,“母亲,这些日子,让你受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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