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北游有过三次长途游历,第一次是跟随师父走遍西北,那时候有师父庇护,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所向披靡,不管是朝廷的王爷,还是一教之主,都要卖三分颜面,那次游历让徐北游见识了一个崭新的世界,也让徐北游真正体味了一回从穷小子到人上人的滋味。
第二次游历,与其说是游历,倒不如松是一次逃亡,冒着重重围捕从西北远赴江南,一路行来,艰难痛楚,辛酸苦辣,唯己自知。
如今这是第三次游历,即是游历也是远行,比起第二次,徐北游有了太多的本钱,不必东躲西藏,也不必隐藏行踪,就算有暗卫府的埋伏,徐北游也能轻易破去,甚至还能反过来将暗卫府的人追杀到底,一吐胸中积郁之气,快意莫过如此。
他的第一次游历起始在于中都,所以当他马上快要踏足中都辖境的时候,心绪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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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北游从丹霞寨来到中都时,其实也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出人头地,只是觉得去一些大地方,总要比窝在小地方混吃等死要好,那时候他甚至动过从军的念头,只是不想受军规的束缚,所以才没有付诸于行。
如今他也算是结识了两位军中大佬,回想起当初差点儿从军做一个普通甲士,又岂止是天差地别。
自踏足陕州一路行来,徐北游走得很慢,甚至比寻常人还要稍慢一些,不时会停下脚步驻足观察,倒不完全是追忆过往,也是在看这个历经战火风霜的半个家乡。
若是有能力,徐北游希望改变这里,让它恢复千年前的繁华鼎盛,不过这个想法委实是有些虚幻且不切实际。
千年之前,陕州和豫州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中原,江南也好,江北也罢,都是蛮夷之地,可在千余年之后,因为战火、气候、数次衣冠南渡,以及海运盛行,中原二州逐渐衰弱,反而是江南支撑起半壁江山,陕州更是因为临近草原而沦为百战之地,再不复往日荣光。
当年大郑太祖皇帝立国时,曾派出太子前往中都、神都查看能否成为新都,结果是神都多年未曾修缮,中都又是屡遭战火,皆不宜成为新都,同理,刚刚遭遇了后建铁骑轮番攻城的江都也是残破不堪,反倒是后建皇帝留下的东都基础设施较为完善,不用大兴土木再去营造,能为新王朝省不少心,所以大郑太祖皇帝最终决定定都东都,经过大郑和大齐两朝帝王的不断扩建和修缮之后,于是有了今日集合后建、大郑、大齐三朝之力的巍巍帝都城。
再后来重新划分天下四都,东都也就是今日的帝都,位居榜首,江都作为曾经的大楚京城、前朝陪都,自然位列第二,其次是分别直面草原的中都和防御后建的北都,神都无缘落榜。
想要去中都,必须经过陕中府,这既是陕州首府,也是陕州的对内门户,当年第一次南征时,萧皇曾在此设置陕中行营,与剑阁行营和江陵行营并称为三大行营,其三大掌印官分别是陕中闵行、剑阁林寒以及江陵蓝玉,不过闵行在西北东北一战中,大意失陕中,致使整个陕州门户大开,东北大军长驱直入陕州,兵临中都城下,使得剑阁和江陵两大行营不得不撤军回防,终是导致第一次南征不败而败。
虽然最后结果是东北牧氏大败亏输,但萧皇因此也大为震怒,将闵行罢官去职,任命自己的异母弟弟萧瑾接任陕中行营掌印官一职,由此,日后的庙堂三大派系由三大行营开始初具雏形。
临近陕中府城,徐北游徐正了正头顶的斗笠,正要入城,忽然有大队骑兵入城,个个身着黑色甲胄,手中持矛,腰间佩刀,马鞍上挂着制作精良的弓弩和箭矢,与寻常地方都指挥使司的兵丁大不一样,甚至气态上与徐北游见过的江南军也大不一样,正如西北这方天地与江南天差地别一样。
徐北游让到一旁,目送着这队西北军骑兵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城之后,向守门兵士递出早已准备好的路引,没受到什么刁难,顺利入城。
陕中府,既然是陕州首府,那么陕州三司衙门自然也在城中,徐北游忽然想起当初在丹霞寨时,那位为端木玉引路的地头蛇就是陕州都指挥使的公子,还有三位姓李的将门弟子,似乎也是出自西北军中,其实说起来不过是两年前的事情,可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有点恍如隔世的意思。
不知这次西北之行,能不能遇到几位故人。
徐北游有些自嘲,自己这算不算小人得志就猖狂?可前人又把话说得太明白,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
百余西北骑军在城中奔行,铁蹄轰隆。
大齐王朝版图广阔,横跨南北,以五大禁军实力最为雄厚,五大禁军又各有所长,西北军以骑军而闻名天下,此时百余骑虽然是行于热闹街上,但却连路旁的小摊都未触碰分毫,马马相连,起伏步伐如出一辙。
为首之人姓李,名颜良,出身于西凉大族李家,家中长辈多为西北军中将领,李颜良从军之后从最底层的小卒做起,如今已经是西北军中声名鹊起的年轻将领,以不到三十岁的年龄就已经是骑军统领,被视作前途不可限量的枭雄之辈,若无意外,日后说不定可以角逐五大左都督之位。
他之所以能有今天这般地位,除去家世背景的缘故,更重要的还是他本身足够优秀,第一次上阵就斩首五人,升为伍长,如今的统领之职,可都是实打实的军功累积起来的,不是那种虚职,而是实打实的手握兵权,如今在陕中城中,能稳压他一头的,除了几位正三品的三司主官,还真没有其他人敢触他的霉头。
李颜良同样是身披森森铁甲,只是未曾持矛,虽然看起来不算壮硕,但是看他身披重甲仍旧行动自如的样子,必然是体魄不俗,而且腰间挂着一柄黝黑剑鞘的长剑,在周围佩刀的甲士中显得鹤立鸡群。
骑在马上的李颜良面露沉思之色,这次之所以急急赶赴陕中,是因为听闻骑军左都统文慈要来此地,这位左都统大人不但是他的世交长辈,而且还是左都督大人的亲信心腹,不可等闲小觑,所以他先一步赶到陕中,早做准备。
至于这位左都统大人为何要来陕中,他也只是从家中长辈那里听到只言片语,似乎是有位来头不小的大人物要到西北。
李颜良眯起眼眸,大人物?哪家的大人物?是蓝相爷那边的,还是韩阁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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